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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易弦马上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哈哈笑了一声,蹲下揉揉小麦的狗头,“对不起啊!”然后又对何田说,“还挺好吃的!你也尝一个?”
    他们的晚餐是小米粥,菜是松菌炒鱼片,再配上何田之前给易弦做的夹腊肉丝干饼。
    也难怪易弦会误以为这笼窝窝头是给他们做的。
    窝窝头蒸好之后是深紫红色,大概是野米的颜色最后占了上风,可能是因为是用鱼汤和的面,又加了鹅油,不仅香味浓郁,卖相也不错,表皮光亮,捏在手里又暄软q弹,一个个小巧玲珑。
    这哪儿能想到是给小狗做的呢。
    桌子上现在摆满了装着红薯块的陶杯,何田易弦只能并排对着窗户坐着,一边吃饭一边憧憬光秃秃的红薯块长出嫩芽后的样子。
    “……红薯叶子长出来之后可以当菜吃!掐最嫩的叶芽,和野鸭肉一起炒着吃,或者滚水一焯,用核桃油和盐扳着吃……”何田喝着粥,“春天就是吃新鲜蔬菜的季节呀!”
    炉灶边上,小麦也吃得正香,何田用一点热水泡软一个窝窝头,加上一点没炒过的鱼肉。
    何田说得没错,春天就是吃新鲜蔬菜的季节。
    蕨菜已经长得很丰硕了。
    它们长在草丛中,山壁上,有时石头缝里也长出一大蓬。
    刚长出的蕨菜芽是嫩绿色,卷曲成凤尾的尖端带一点点鹅黄色的晕,轻轻一掰就断了。何田喜欢茎的脆爽口感,采的时候会故意掐长一点。
    她跟易弦说,小时候看画册上的古装美女所戴的金钗玉簪极为羡慕,就把蕨菜芽插在头发上,意淫那是“碧玉钗”。
    “还有丝瓜络子!不是有卷曲的细丝么?拔下来就是‘累丝凤钗’了!”何田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又问易弦,“你呢?你小时候有这样么?”
    易弦淡淡笑笑,果断地摇头,“没有。”
    何田叹气,“我们家附近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你也没有?”
    “……”易弦绷着嘴唇,“没。”
    采好的蕨菜放在竹篓里,直接把篓子浸入山涧,让泉水濯洗干净。
    鲜蕨菜用烧水焯过去掉那股涩味就可以吃了,即使不沾油盐也脆爽清口,和腊肉在一起炒,另有一番风味,放在陶盘里只是颜色就很好看了,碧绿如翠玉的蕨菜,和嫣红的腊肉。
    蕨菜可以采多一点。放在陶罐里,毫不客气地洒上盐埋住,就能保存到冬天。在白雪纷飞的日子,把蕨菜坛子打开,菜虽然已经失去了脆脆的质地,变得软软的,可是还留着八分颜色和七分美味。
    坛子里这时充满了水,全是蕨菜被盐泡出的汁。
    把软得像面条的蕨菜打捞出来,用清水浸泡一碗,第二天滤干,挤一挤,不管和什么一起炒,都很好吃。
    这可是保存了一年的春天的味道呀。
    去年何田没能收获足够多的貂皮,换的盐比平时少,春天又没多少时间采集蕨菜,就更没保存蕨菜了。
    少了盐,很多美食就没法制作了。
    比如咸鸭蛋。
    腌咸鸭蛋的方法不止一个,有人喜欢直接把鸭蛋放在高浓度的盐水里腌,有人会在鸭蛋外壳裹一层泥巴。
    何田家的方法是后一种。
    泥巴是掺了木炭渣的黑泥,掺上大量的盐、锯末,加适量放凉的开水——开水这点是奶奶坚持的,蛋腌得不好会臭,更可怕的是,吃了这种蛋,会拉肚子。
    腌料搅合成泥巴后,裹在鸭蛋鹅蛋上,放到半干的时候再在松针里滚一圈。
    裹好的蛋比原先大了两圈,一圈一圈挨个放进坛子里,最后,再把坛子盖也用泥封好,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腌上几周之后,要打开看一看。要是腌咸鸭蛋的泥土上能看到细小的小虫子,那十有八九是失败了,不然的话,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
    去年冬天没能吃到咸蛋是何田的一大遗憾,所以,腌上蕨菜后,她也腌了两坛鸭蛋。
    春天才刚开始,还能收集到更多的蛋,到时,可以多做几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愉快。
    我有段时间总是睡不好,朋友推荐我看《小森林》,说能帮助睡眠。真的有效!要是大家看这个文的时候也能吃好睡好,就太好了。
    韩版小森林我看了开头十几分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日版的那种治愈感,反而感到很焦躁,就没看下去。
    第37章 竹林中的美食
    在森林中, 每个季节都是繁忙的。
    尤其是春季, 森林中的居民——无论是小松鼠,还是猎人, 全都有一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
    土豆种下之后,就要种小米了。
    去年深秋,何田狠狠地研读了种植书籍后, 严格按照书上的方法, 先放火烧了地里残留的谷草,这样能杀灭病虫病菌,然后深翻了几遍地, 把地里的石头、根茎、杂草通通铲除,又施了秋肥,现在,到了撒种的时候了。
    何田和易弦把地又翻了两遍, 确保土壤肥沃,酸碱度适合,排水良好, 然后在一个没什么风的早晨,把小米种了下去。
    小米种子是何田今年购买的主要种子之一。
    去年小米歉收, 她也找不出什么可以留着当种子的谷穗。
    种之前,他们又薄薄地洒了一次水, 这样土壤湿润,小米种子就不容易被风吹走了。
    他们还在地上铺了一层编的极为松松散散的草帘子。
    草帘子每隔几十厘米扒开一个小洞,何田和易弦蹲下去, 用竹铲在帘子露出的小洞中挖个浅浅的小坑,把种子种下去。
    这层草帘子不仅能起到保温的作用,还可以防止杂草生长。
    被盖住的地方见不到阳光,自然难以长出杂草,就能确保小米生长所需的营养不被夺走。
    种下了种子,工作才只做完了一半。
    何田和易弦在小米地的周围插上竹竿,竹竿上栓着干枯的草藤、叶子、破布条,还有几根竹竿上,钉着用细竹篾做的圆网。
    这些圆网特意做的稀疏极了,用竹钉钉在竹竿上,有的钉的高些,有些钉的低些,风一吹,就像风车似的哗啦啦转动,那些缠着叶子的枯藤也上下飘动。
    “希望这样可以把鸟都吓走。”何田安好最后一根竹竿,站起来,拍拍手套上的泥土。
    “如果还不行,就每天不定时放几槍。”易弦建议。
    春天,人类忙着播种,鸟兽忙着觅食。
    小米种子还没种下,小鸟们就围在周围的树上,虎视眈眈。
    先种下的土豆苗也是鼹鼠、老鼠、野兔喜欢的食物。
    在森林里种植,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些“邻居”们。白天小鸟来偷吃种子,晚上刺猬老鼠之流再来啃咬嫩叶嫩芽。
    山民们只能想各种办法和小动物们斗智斗勇,保护自己的辛苦种下的作物。
    要是有塑料大棚,或者塑料地膜,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
    可是,大严寒时代,从前漫天飞满河飘的塑料制品,现在几乎绝迹了。
    严寒到来后,以燃油提供的电力最先断掉,然后,水电站核电站也接着停摆,风能发电和太阳能发电能稍微坚持久一点,但当太阳能硅片老化损坏后,太阳能也完了。
    没有电力作为能源,石油开采和提炼都变得极为困难,以石油衍生物为原料的产业随之消亡。首当其冲的就是塑料制品。
    据易弦说,现在几个能用得上电的城市,所用的电缆电线是用陶瓷作为绝缘材料的。
    失去了电力,炼钢用的是木炭,火车用的是蒸汽机。
    没有塑料地膜,种植者们只能用回过去的办法,用干草或其他材料覆盖土地。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种植的城市,使用的是预先打好孔的黑色油布。
    何田他们可用不起这种高级货,只能用古早原生态的方法,就地取材了。
    土豆苗现在涨势喜人,可是和小米一样,最大的危害来自于周边的小动物。
    何田和易弦在土豆地上架起竹竿搭的棚子,再挂上一层破旧的渔网。浇水时两人分别站在地的对角线上,从两边开始走,边走边甩动胳膊洒水,这样既能保持效率,又不会洒在对方身上。
    洒水壶也是用竹子做的。
    何田对她所住的这片森林中生长着大量竹子感到幸运。
    现在是竹子最旺盛的生长季,在下雨的春夜,一个晚上,竹子可以长高十厘米多。
    快速成长的竹子给何田他们提供了各种尺寸的建筑材料。
    此外,他们频繁拜访竹林,也是为了春笋。
    新鲜的竹笋剥掉外皮后,用滚水烫一下,甚至不烫也行,切成细丝清炒,或者放一点辣椒和花椒,和胡萝卜丝、蕨菜一起炒,味道鲜美甘甜得难以形容。
    肥厚的笋切成滚刀块,和腊肉、花菇、栗子一起炖,汤汁香浓,浇在刚蒸好的米饭上,别说易弦了,何田都能连吃两碗。
    这么美好的食物当然要设法做成储备粮。
    把新鲜的春笋切成片,挂在绳子上晾干,风吹日晒,就变成了干笋。
    要吃的时候,把干笋放在清水里泡上一段时间,可以拿来炖汤,也可以用来炒菜。
    除了竹笋,竹林中还盛产一种小蘑菇。这些小蘑菇是半透明的白色,细细长长的一簇簇长在林子中,积累多年的竹叶为它们提供营养,也给予它们独特的风味。
    把它们采下之后,洗净,放在碗中备用。先用一块咸鱼或是一条腌鸭腿和干笋炖汤,汤放在陶锅里在火上慢慢炖几个小时,香气四溢时舀出汤汁,直接浇在碗里,小蘑菇就完全变成透明的,小伞在汤碗中张开,汤的香气中又加入一种独特的香味。
    这样的汤,用来做火锅也很不错。
    汤煮好后,先加入土豆粉条,再加入蘑菇,汤上浮着几滴黄色的小圆点油脂,红色的鸭腿肉藏在汤底,晶莹的土豆粉条上开着半透明的小伞,如果再加入几根碧绿的蕨菜,简直完美。
    可惜的是,这种美味的竹菇无法晒干保存。
    但还有竹荪呢。
    竹荪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美味的食物。它长在干枯的竹根附近,有点像个小丝瓜瓤子,或是一个网兜,或是拖着个网兜的蘑菇,不太结实,全是大大小小的洞眼,还一碰就碎得到处都是渣。
    但是这东西小心采下之后,生吃凉拌脆爽鲜嫩,如果放在汤里,尤为惊艳。
    晒干后的竹荪可以保存很久,唯一的缺点就是怕压,一压就碎成渣沫。
    用新鲜的野鸡、野鸭或是什么兽肉熬成汤,加入竹荪,它丝瓜瓤子似的形状就能像海绵一样吸收汤的美味,而且,把肥腻给去掉了。吸满了汤汁的竹荪又恢复新鲜时的脆爽口感,可它入口时包含汤汁,绵软极了,咀嚼的时候又能感到酥脆的口感。
    新鲜的嫩竹叶也是特别的食材,它可以用来做茶。
    洗净,晾晒干,收在竹筒里,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守着炉火的冬夜,泡上一杯,满口清香,清润肺腑。
    长得特别肥大宽厚的竹叶也有用。何田把它们采下来,晒干之后留着包粽子。
    当然,竹子最大的用处还是当建材。
    春耕开始之后,易弦建议,建一条引水道,把山涧的水直接引到地里。
    于是他们砍伐了大量碗口般粗大的竹子,劈成两半,打通竹节,因势利导,从山涧地势高点的地方向下倾斜,搭建了一条总长二十几米的水道,把泉水直接引到了地边。
    水道全是由半圆柱形的竹子搭的,他们选的是这片竹林中能找到的最高的竹子,每根大约六七米高,竹子连接处,粗的那头竹子放在下面,用草绳绑紧,缝隙填上用鱼皮熬制的鱼胶和剪成大米粒大小的碎皮子混合而成的填充料,凝固之后几乎就不漏水了。竹道下面是x型的支架,每隔三五步有一个,按照地势做成不同高低,当然,也是竹子做的,只要在两段竹子中间钻孔,再用绳子绑紧,就能牢固地站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