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坐在办公室，电脑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泛起幽光，他兀自盯着手机笑。而后，长长舒了口气。
    【ville：等你回国，带你回家。】
    那头忽然安静了，他猜小姑娘一定没回过神来。
    顾呈关电脑，坐到办公室的小沙发，给爷爷奶奶家打了个电话。
    接起来的是顾家的住家阿姨，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是找顾奶奶的，直接转了过去。
    “奶奶。”顾呈笑着叫了一声。
    顾奶奶很开心：“诶。”
    又急忙问：“孙媳妇追得怎么样了？”
    顾呈目光沉静，眼里含笑，但说出的话却带着点苦恼，“奶奶，您教我送金镯，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办？”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小姑娘一直戴着？”顾奶奶兴致勃勃。
    “嗯，戴着。”
    他回忆了一下，自从平安夜给她戴上之后，她就再没摘下来过。
    这个金镯是奶奶带着他去挑的，说是老早之前的年代里，送姑娘金镯子就该是把人圈住的意思了。
    “那你动作怎么这么慢？也不知道趁机多哄着点？”顾奶奶忽然急了，“顾呈，你不能这么不开窍，要跟你哥哥多学学。”
    “奶奶，我也没辙，小姑娘还年轻着，她不着急，我急。”
    顾奶奶捏着电话半晌：“你明天来奶奶这，奶奶再教教你。”
    顾呈乐了：“谢谢奶奶。”
    “谢什么，你快点把奶奶的小孙媳带回家才是正经事。”
    “好，一定给奶奶带回来。”
    顾呈挂断电话，眼睛都亮了，其实家里不是妈妈最早知道他恋爱这事的，最早知道的是家里的奶奶。
    但却是他故意说漏嘴的。
    *
    翌日，顾呈一下班回了爷爷奶奶家，顾爷爷找老友去散步，家里只有顾奶奶在，正坐着听越剧。
    顾奶奶是苏州人，嫁给顾爷爷才来的上海，据说那会儿顾家人都反对，结果，还是拗不过顾爷爷。
    “奶奶。”顾呈轻声叫了一声，陪在一边听。
    顾奶奶半眯着眼，点了点头。
    许久，一曲听完，她才睁开眼，喝茶润嗓子，“说说？”
    顾奶奶从小就学越剧，即使上了年纪，声音还是柔柔的，“顾呈，你有点笨。”
    被说笨的顾呈苦了脸，没吭声。
    “你爷爷当初脑筋老灵额，怎么到你这就这副样子了？”顾奶奶数落，“你还要我教。”
    顾呈皱着眉，无措的挠头，“奶奶，我就喜欢这一个姑娘，您就帮帮我。”
    顾奶奶想起一个月前，小孙子来自己这，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却怎么都不肯说名字。她就一步步教他，谁想到这么久还没能成。
    “现在她一个人在国外，我看得见摸不着，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她真跑了。”顾呈又说，“她可抢手着呢？”
    “那还不容易，回去找你爸妈早点定下来。”顾奶奶早看出了他的小九九，一直没揭穿而已，故意顺着他的话说。
    顾呈拧眉：“奶奶，万一我爸妈不答应呢？”他其实没告诉奶奶自己的女朋友是沈云抒，奶奶问了一次之后，再也没问过。
    “那让你爸来找我。”
    他听了，瞬间笑了。
    却冷不丁被顾奶奶打了一下：“非得要我说出这句话是不是？你不愿意说奶奶也没问，现在这样了总能告诉我了吧？”
    “我就听说你妈妈最近不怎么开心。”顾奶奶边看顾呈边说。
    果然，瞧见他变了脸色。
    她一改在电话里的着急，不急不缓道：“都到我这儿了，别耍心眼了。”
    顾呈低头：“对不起，奶奶。”
    “您也认识，是云抒。”他选择坦白。
    顾奶奶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沉默不语。
    顾呈有些心慌，难得像小时候一般拉了拉奶奶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奶奶。”
    “原来是这样。”
    他点头。
    顾奶奶叹了口气：“这事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顾呈一愣：“我喜欢她，这事我不后悔。”
    话音刚落，肩膀又挨了一拳，顾奶奶瞪他，“谁问你这个了？”
    他想了想，懂了，“奶奶，我是没办法，爸妈不会答应的。”
    “那我就会答应？”
    顾呈讨好：“我不信您什么都没猜到。”
    然后，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顾奶奶笑了笑，面上很温和，“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明知道你爸妈的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还敢骗你妈。你妈当初多担心你，现在就有多怨云抒。”
    “连我都是，明明就跟她好好，还骗我要追姑娘。刚才奶奶听到了差点忍不住要打你。”她半真半假的说。
    顾呈认认真真听着，一句没反驳。
    “行了，我没说怪你。”没忍心说下去。
    顾呈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顾奶奶看到他的欣喜毫不掩饰的显露在他脸上，再从眼底慢慢蔓延，她心里跟着欢喜。
    沈云抒就沈云抒吧。
    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顾呈，接下来不用奶奶教了吧？”顾奶奶忍不住提点一句，“你妈心软，你爸就交给你爷爷了。”
    爷爷就交给她了。
    顾呈如释重负：“谢谢您。”
    顾奶奶：“早点把孙媳妇带回家，奶奶这里还有个玉镯子，也很好看。给你跟顾显一人一个，你把云抒带回来，奶奶亲自给她戴。”
    “谢谢奶奶。”顾呈觉得自己词穷了。
    “别谢我，多想想你妈妈。你妈妈规矩重，跟奶奶不一样。奶奶是感同身受，所以，更能理解你和云抒。但你妈妈不是，别跟你妈妈发脾气，好好说。”顾奶奶倒没在意在孙子面前掀旧事。
    顾呈心里有谱，回家的路上，已是豁然开朗。
    *
    接连几天，沈云抒都跟同事凑堆做设计，一眨眼，快到一月中旬。项目的进度比预期要慢，磕磕绊绊，改了又改，她其实有些心急。
    这段时间，大伙熬夜加班，都想快点结束。
    晚上又加了会儿班，她回房间，脖子很酸，合计着明天该去做个按摩。她看了看手机，顾呈的消息发送在几个小时之前，她没时间回。
    但这会儿，他应该在出庭。
    工作室的微信又响了，是纽约的同事在说考核的事情，沈云抒把手机放一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看。
    对米菲，她其实是放心的。
    除了工作室的消息，许蓓蕾的头像也多了个红色的数字。
    【花骨朵：我来不了里昂了。】
    沈云抒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许久都没有消息进来。她直觉不对，又发了一条。
    【云抒：有事你一定得告诉我。】
    断断续续的“对方正在输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蓓蕾的消息过来，只有几个字。
    【花骨朵：我老朋友没来找我。】
    沈云抒不解，问她：什么？哪个老朋友？
    刚刚发送，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差点没拿稳手机。
    【花骨朵：云抒，我不敢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二更！！！
    快表扬我！！！
    ☆、第四十五章（二更）
    【花骨朵：云抒, 我不敢去医院。】
    沈云抒从没想过一向最理智的许蓓蕾会这样，她想打字, 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她索性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
    “蓓蕾。”语音很快被接通。
    许蓓蕾两天没去上班, 一直在家窝着, 没勇气去药店买验孕棒, “晚了六天, 我问过做护士的同学，时间太短，空口不能确定。”
    从前, 她的老朋友每个月都特别准时。
    沈云抒喉咙发痒, 盘腿坐在床下，迟疑着问：“是掉渣的萝卜的？”
    “蓓蕾，他到底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仔细听了会儿, 许蓓蕾的语气平静, 没有哭过的痕迹，沈云抒心头却更是不上不下的。
    “是意外，我也没想到。”许蓓蕾终于没忍住,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