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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祝离赶紧闭上眼睛撇过头去,心里暗道不好,虽然缈华公主也上万岁的年纪了可好歹也还是个黄花姑娘,一个黄花姑娘约来心仪的男子备上一桌酒菜还穿得这么少,用头发丝儿都能猜出来她想干什么。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屏障,关得死死的,缈华径自到桌边坐下斟起了酒,招他过去坐下。
    “神君怎的来得这样迟?”
    “殿里有些事耽误了,不知公主有什么事?”
    缈华斟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扯起嘴角苦涩一笑,道:“神君对缈华越发客气了呢。”
    祝离在心中苦笑一声,可不得客气嘛,他又不是真的白晔神君,即便化了他的皮囊,内里也还是紫霞殿白晔神君座下的仙君罢了。
    “神君请坐。”缈华起身按着祝离的肩膀坐下,自己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瞧着缈华觉得她的脸有些红,弄得自己也觉得有些燥热。
    一时弄不清楚缈华公主的意图,祝离只得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瞧着她不住往他面前的碗里夹的菜,只得留个心眼吃下去。
    吃着吃着缈华便声情并茂讲起了她对神君的钟情,如何一见倾心,如何日夜思慕,如何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祝离没有经历过男女欢好,只觉得她讲得这样缠绵悱恻着实叫人动容。
    屋里头越来越闷得慌,祝离匆匆吃完放下筷子想早些走人,不等他出声缈华一手扣住了他,往他手里推了一杯酒。
    “神君,我对你的思慕之情你一直是知道的,如今你要娶别人,缈华只当是自己福薄,这一杯敬神君,愿神君与心上之人百年好合,不……千年万年,万万年也好合。”
    祝离本想推却,可这祝词听着有些心酸,还是祝福神君和清婉的话,便是喝一杯也不碍事,如此想着,就着杯沿饮了一杯。
    天界最有名的是蟠桃宴用的桃花酒,香香甜甜,便是数着数酿的,缈华亲近天后,自然也会有一些余的送来与她,不过今日这酒却不是桃花酒,性子烈得很,一杯下肚叫人呛得直想咳嗽。
    祝离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进来的时候缈华公主脸颊泛红,想必是趁着他来之前就已经饮了些酒壮了胆子好说一些平素里说不出来的话。
    酒杯刚放下,缈华提起酒壶又满上了一杯,推到他手边,道:“这一杯,祝神君早添贵子,也为这天宫添添喜气。”
    这……祝离的手挨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替神君承了这祝词再饮一杯。
    缈华还要再拿杯子,祝离手一横将杯子移到了另一边用手掌覆住,酒劲有些上头,再喝下去这化脸的术法就得作废了。
    “神君……”缈华忽然将酒壶整个扔到了地上,哭着一张脸往他身上攀,“神君,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你要娶她也行,你也一并要了我好不好?”
    祝离脸色一沉,就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当即将她推离了一些。
    “公主,做不得。”
    “什么做不得?神君婚前独自一人来了我这一树海棠与我饮酒,还让我穿得这样少,现在却来说什么做不得,难道堂堂白晔神君竟是这样无耻的小人!”
    “我……”
    “神君做了这样的事难不成想赖账了么?”缈华声音带上了哭腔,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可眼底分明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祝离心下一颤,心道出门前神君嘱托了三遍小心果真不错,还不等他作出反应缈华已经起身推开了她跌跌撞撞开了房门跑出去,身上的衣衫褪了一大片露出了半个香背。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很不会塑造人物,尤其是坏人,做什么事都做得让人讨厌的感觉,而且怀得很明显(捂脸)。这样的小伎俩我居然还在写,大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捂脸)
    ☆、神君轻薄事
    缈华公主衣衫不整一路哭着从一树海棠跑了出去,从崇璋宫到凌霄殿整整跨了半个天宫的距离,不只是崇璋宫的仙娥仙将,怕是半个天宫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缈华公主对白晔神君的那点心思已是人尽皆知,如今白晔神君大婚在即,缈华公主却没了动静,众仙虽然奇怪但是白晔神君的大喜事当即这事自然就被忽略了去,今日瞧见缈华衣衫不整一路哭着跑到凌霄殿才觉得事情并不平静。
    俍观此时正与澜丰一众仙君讨论完要事,一群人从大殿出来就见缈华公主哭哭啼啼跪在地上,心里骇了一下,不约而同别过脸不敢去看她。
    “这是做什么?这是在天宫,你这样成何体统?!”缈华也算得上是两道侄女,她刚出生的时候也是抱过的,可长得这样大了还是要避忌一些,俍观蹙着眉头看她一眼,唤了个侯在路旁的仙娥上前脱了件厚实衣裳给她披上。
    缈华搂紧了身上的衣服,也不顾忌在场的众仙,跪走几步扑到俍观脚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泪水流了满脸让人看着实在有些我见犹怜。
    “姑父,你要为缈华做主啊!姑父!”缈华死死拽着他的衣摆,一声高过一声的姑父喊得让众仙有些站不住脚,这称呼喊出了分明说明了是他们天家的家务事。
    俍观面色沉了下去,休芫喜欢这个侄女喜欢得紧,接她到天宫常住不说还要了个公主的封号,但他对缈华印象不深,知道的东西大抵和众仙差不多罢了。
    他素来公私分明,在众仙面前便是休芫也不曾直唤过他的名字,示意缈华突然喊出两声“姑父”,倒是让他不怎么喜欢。
    “姑父……”缈华察觉出了什么,松开拽着那绣金纹的衣摆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赶紧改了口,道:“陛下,白晔神君……白晔神君他轻薄于我!”
    此话一出,不仅俍观,连众仙都是不信的。
    白晔神君自兮扬上神殒世后再无桃花缘,好不容易天命断错了姻缘让他那八万年没动过的红鸾星又动了一回,偏偏清婉仙君去守了人间道,千年前南天门下白晔神君向清婉仙君求娶的时候他们这些神仙大多数都是在场的,心里着实被感动了一回,眼看着千年之期就要到来,凡是今日里有空闲的神仙都被拉去帮忙,要说这个时候他会轻薄缈华公主,是万万不会有人信的。
    何况……众仙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朝身后凌霄殿瞅了一眼。
    “胡说什么!”俍观怒声呵斥了她一声。
    缈华连忙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声音听得真切,磕过之后便干脆伏着身子,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
    “陛下,缈华思慕神君几万年不得,如今见神君大婚在即也是高兴的,缈华也想明白了,既然求不得便只能祝福。缈华已然下定决心,明日便回苍梧岛去,于是让乐奴备下了一桌酒菜请神君前来,谁知神君多喝了两杯便动起手来,就……就算是酒醉,可也不能这样轻薄我一个女仙……”缈华重重把额头磕到地上,一声声抽泣声传来着实让人心焦得很。
    俍观面色越发黑沉,眼里明显腾起怒意,不等他开口,边上已经多了一个身影,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连话语都不带一分怒意。
    “本君在这里同诸位仙君议事已有几个时辰,不知何时到了缈华公主处喝了酒轻薄你?”
    缈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
    方才他明明在一树海棠里面同她一起喝酒,衣袍都还是这身,就算从崇璋宫到凌霄殿有些距离,可是她灌着他喝下去那两杯,不可能现在一脸云淡风轻一点儿事也没有。
    “你……你刚刚明明在……”缈华下意识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便是他用仙术走在了她前头,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啊,何况……他方才说已经在这里议事几个时辰了?
    “去你那吃宴的是祝离。本君要忙着置办婚事,眼下又有要事要与众仙君商议,哪里腾得来时间去与你吃酒。可是你派来的那仙娥打发不走,竟在本君的紫霞殿耍起了无赖,祝离无奈才来告知本君,是本君授意他化作本君的模样去赴你的约,托他回来将话转知与本君。缈华公主当真只是要祝福本君与清婉,那么见着了说完了便是,祝离是有分寸的人,断不会顶着本君的模样去做些于本君有损的事。”
    白晔在众仙面前素来惜字如金,寻常的口水话根本不会多说,如今一连串解释了这番,众仙虽然觉得这样对待一个痴情女子有些不厚道,但竟觉得说得又有几番道理。
    白晔往前走了一步到了她跟前,微微附下些身子,压低了声音道:“还算说,缈华公主本意根本就不是祝福,而是让本君这个人去,示意祝离仙君化了本君的模样前去,便正好做了这一出轻薄的戏码?”
    缈华身体一颤,乐奴几番劝告她不该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可她是凤族的公主是天后的侄女,事关她的声誉即便是白晔神君也得挨众仙的质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精心布置的局竟然拙劣得连他进都不愿意进来。
    白晔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俍观离得近,还是听到了去,听着身后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声,只得压下心头的怒火抬手示意众仙先行离去。
    事关白晔神君和凤族的颜面,虽然是很值得观看的八卦,可是让他们双方在这么多神仙面前失了颜面总归是不好的便是白晔神君不与他们这些小辈计较,凤族也是要为了脸面讨债的,众仙如蒙大赦一般朝着天帝拱了拱手,三三两两作鸟兽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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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俍观是第二次到崇璋宫来,对这里的构造并不十分熟悉,倒是记得一树海棠这处别致的名字。
    崇璋宫本是为元戊建的,这一树海棠也是布置给他的,想等他娶了皇妃住进这里,可元戊说这里离着凌霄殿太远了有些什么事都不方便便一直没住进来,倒是让来天宫小住的缈华住了,后来元戊娶了南海水君的女儿去了南海,这里便给了缈华作寝宫。
    崇璋宫的仙娥仙将见了天帝和白晔神君赶忙下跪行礼,直到人已经进了院子都不敢抬起头来。
    一树海棠的房门施了仙术,乐奴领着几个仙娥侯在门外,见缈华回来了赶紧迎上前朝天帝行李,在看到随后转进来的白晔之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房门虽然施了仙术可是却没有关上,屋内的场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自家公主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里边还是什么样,只除了途中神君几番破门不得干脆昏在桌上睡了过去。
    可是里面的神君分明还在睡着,这里却又转出一个来!?
    俍观狠狠瞪了乐奴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将她开,丢了个法术将门上的术法解了便一马当先径自走了进去,白晔紧随其后,竟是看都没看旁人一眼。
    从她出现在凌霄殿前的那一刻起说的话天帝就没几句信的,如今他跟了来崇璋宫,缈华心里尚且抱着一丝侥幸,搜肠刮肚凑了一堆牵强的说辞,可跟着进屋看见趴在桌上穿着一身紫袍的人被反过来竟真的是祝离的时候,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卸了去一个不稳倒在了乐奴身上,那些牵强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了。
    白晔施了两个法术祝离都不见醒转,他默了一会儿放下祝离,走向放置在角落的那个香炉,香料已经燃尽,屋里充斥着的都是香味。
    拿起香炉闻了闻,复又走回桌边执起酒壶闻了闻,抬起祝离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潮红的脸,白晔皱起眉头,唤来两个看门的仙将将他带去药王处。
    “他怎么了?”俍观有些不解,若是喝醉了带回紫霞殿去便是了。
    白晔不答他,看向缈华,问道:“公主这香和酒,合在一起是药吧?”
    缈华别开视线不看他靠在乐奴身上不住颤抖。
    “什么意思?”俍观并不愚笨,白晔这么一说心下便已然有了答案,但又不太敢相信,缈华跟在休芫身边的时候素来乖巧懂事,纵然是为了情,也断不该作出这样的事。
    白晔一直平淡的脸终于有了笑意,看在旁人眼里更像是嘲讽。
    “这香太浓,熏得满屋子都是,单是闻这香,除了闻不惯想来不会有什么;这酒是烈酒,天宫向来少饮,月老闲暇的时候好饮几杯,我在他那倒是见过,这酒与他的有些不一样,似乎多了些东西。这加了东西的酒单喝怕是也没什么,可闻着这香喝了这酒,怕是——催情,我说得可对,公主?”
    “胡说!”不等缈华说话,乐奴已经急急打断他,“我们公主也在这屋子里,我们公主也喝了酒,公主怎么就没事呢?!”
    乐奴纵使是缈华的贴身侍婢,可在白晔面前也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这番出言顶撞本该拖出去仗责,可白晔并不责怪她,反倒笑着走近,抬手从缈华腰上取下一个香囊。
    “公主穿得这样少身上还带着这香囊,想必这便是解药。”
    “这只是……”乐奴还要出声反驳,被缈华拦了下来。
    “不错,乐奴说这种凡间戏本上一看就猜得出来的戏码定然是行不通的,我不信,非得试一试,被你一言看出来了,才知道自己可笑。我本意是我们两人一同欢好之后你便赖也赖不掉了,乐奴几番劝我怕我把自己交出去了你也不要我,我才想出这么一通叫整个天宫知道你轻薄我,让你娶我。呵呵,想不到你连来都不愿意来。”
    “你一直都知道的,本君对你无意。”
    “哈哈哈哈……好一个无意!是我一厢情愿,是我算计了这一出,是我冒犯神君,如何处置,听从神君发落。”
    白晔敛了笑意,默不作声走向窗边,将缈华留与俍观处置。
    他活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清婉就要回来了,差点叫人闹了误会有毁名誉,虽然他早已活得淡了,可也是要罚的。
    只是缈华是休芫的侄女,又是凤族的大公主,他虽然和凤族交情不深,但远古神族的颜面还是要给的,俍观既然担了缈华一声姑父,交由他处置倒是妥当。
    俍观一连叹了三口气,一声比一声重。
    末了,才唤了两个仙将进来。
    “缈华公主心思不正、冒犯白晔神君、祸乱天宫风气,褫夺公主封号,暂押天牢,容后处置。”
    缈华的公主封号本就是天后喜欢这个侄女向俍观讨的,她顶着个公主的封号享着公主的待遇在天宫自然受多了几分尊重,如今褫夺了公主的封号,已经算是一个很重的惩罚,毕竟她想算计白晔神君并未得手,说是容后处置怕也不会再有什么处置,回头天后从南海回来了求两句情便从天牢放出来了。
    两个仙将领旨上前扒开乐奴便要将缈华拉下去,忽然听到一声“且慢”,白晔一手负在身后,转过了身来。
    “缈华虽然做了错事,但没有酿成大错,祝离中了催情的药送去药王那想必也没有大碍,陛下既然褫夺了她公主的封号,再关进天牢怕是要引众仙往坏了猜想。何况现在天牢关了许多妖君和犯了大错的神仙,关进去始终是不妥。”
    俍观点点头,这点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既然如此,那便关去赤周山,那里灵力稀缺委实贫瘠了些,胜在有一道自成的结界,将入口封住了便出不来,以前将犯了错的小仙丢下去,已经很久没有关过人了。既然白晔神君求了情,便罚你去赤周山禁闭五百年,静思己过。”
    白晔微微挑了挑眉,他念着缈华不会重罚本欲给俍观一个台阶下让她在一树海棠禁个足或是回去苍梧岛便是了,没想到竟罚去赤周山面壁五百年。
    缈华大错尚未铸成,这样的惩罚未免有些过重了。
    从天帝要发落时起缈华便一言不发不替自己辩解,只在白晔替她说话的时候稍稍差异了一下。
    白晔不再说什么,负着手在窗边消失了去,两名仙将怕还有更改不敢轻易动手,眼瞧着天帝也跟着消失了才赶紧将人带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的都是大肥章,你们感不感动?(手动滑稽)
    ☆、阴雨赤周山
    “仙君,又是这两个人,这个月走第三遍了,一个月死了三次这运数也是没谁了。”昔翎圆圆胖胖的身子蹲在池子边上,手里捧着个果子嚼得发出脆脆的声响,脑袋不时往屋子里头瞥。
    “仙君……”他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正好手里的果子啃完了,果核随手扔了站起来拍拍身子便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