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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若不论那些外在条件,只单纯的就事论事,他其实是……愿意的,无关身份地位,他喜欢她的善良,知道他思念父母,就帮他得了来北疆探亲的机会,知道他容易腹饿,常常塞给他好多吃的,还会在他受欺负时维护他,甚至自己拒绝她后,她也没有翻脸不认人。
    如果他心里不愿意,他也不会辗转反侧,夜夜难眠了:“爹,我上次拒绝公主的好意时,她答应我保密,不会外传一个字,她的确言而有信做到了,这一回,我可不可以……答应她……”穆淮谦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如果这一回也拒了桃花小公主,他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公主年纪虽小,却很有分寸的……”
    穆将军沉默半晌后,又沉声道:“就算公主懂分寸,不会让你惹祸上身,但她年纪到底还小,玩心大,性子也不定,再过几年,兴许就把你抛忘到脑后了,到那时你该如何?再有,就算她记得与你的约定,万一陛下和太后不准呢,到时你又该如何?”
    见穆淮谦抿嘴不吭声了,穆将军缓和了语气,又问:“你们偷偷往来那几次,没交换互留什么物件吧?”
    穆淮谦慢慢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她一直只送我吃的,就只有这一回,给我写了一张小纸条,她说要是我愿意,只要回宫觐见太后的时候穿上蓝色的衣服,就算是告诉她了……”
    穆将军继续抖抽脸皮:啧,小丫头心眼儿还挺多,竟能想到以颜色传递消息的法子……
    顿了一顿后,穆淮谦到底有些不甘心,便又接着道:“爹,公主年后就不在文华阁上学了,我以后也不大能见着她,少见面便不会生出意外,我……”
    第154章 一更13
    寒冬腊月,二王爷府。
    满是刺鼻药味的屋子内,一个药碗自床里扔出,咣当一声,砸摔在地上,床外服侍用药的一众人等,见二王爷又发怒砸药碗了,赶忙齐刷刷的俯首跪地,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丝动静。
    屋内的摔碗声传到了外头,片刻后,德太贵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胡子拉碴的老太医。
    “铭儿,你这是又怎么了?”宝贝儿子的病总是不见好转,德太贵人跟着忧心了快半年,容色着实清减憔悴了许多,她急急坐到床边,将双目充血满脸烦躁的独子摁回软枕上靠着,口内直念叨,“是不是这些服侍的人,又惹你不高兴了,下人不听话,自有母妃收拾她们,铭儿,你可千万别生气,太医说了,动怒发火不利你养病的……”
    德太贵人的这些陈词滥调,季子铭王爷早听得耳朵里生了茧子,他烦躁不堪地甩开亲娘的手,嗓音嘶哑的吼道:“我都成这幅模样了,能不焦躁上火么!!”
    季子铭王爷心里那个恨呀,早知会在美色上栽这么一个大跟头,说什么他都不会去宠幸那些下贱男女。
    被儿子当众甩脸子,德太贵人却不敢呵斥儿子半句,唯恐他继续大动肝火,惹得身上的病又加深变重,但是,她也不是受气的窝囊性子,肚里有火总是要喷出去的,于是,她朝跪在地上的一众姬妾侍女吼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呐,还不快给王爷再熬药端来!”
    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妇人,逃命般赶紧退了出去,活似后头有狼追似的。
    德太贵人拿帕子拭了拭了眼角,才对几个低头装瞎子的老太医道:“王爷心绪不佳,倒叫你们瞧笑话了,你们刚才又给王爷会诊了一回,王爷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几个老太医对视一眼后,由一个年岁最大的上前一步发言:“启禀太贵人,启禀王爷,王爷患染的这例病症,以吾等之力,做不到完全根治,只能用药尽量控制……”顿了一顿后,满脸褶子的老太医又道,“若想控制住病症,需要王爷按时服药,并保证心情平和,王爷的病症总不见好转,并非吾等不尽心,实在是需要王爷配合呀……”
    ——就二王爷这一天到晚砸药碗发脾气的养病态度,病势能有好转才奇怪!
    德太贵人听完太医的说辞,耐着性子又叮嘱他们几句后,就叫他们出去了,待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德太贵人极力维持的端庄仪态尽失,朝满脸抓狂之色的季子铭王爷哭求道:“铭儿,你就听娘的话吧,别再总是砸药骂人了,你不安心养病,身子可怎么好转呐——”
    季子铭王爷本就心情恶劣,亲娘又在一旁哭哭啼啼,吵得他简直要烦死了:“你别总是哭行不行,我只怕没难受死,反倒要被你先哭死了!”
    德太贵人神色一僵,赶忙忍住泣声和眼泪,好生宽慰又动肝火的儿子道:“铭儿,你也别太着急,你这病虽说不太好治,但只要用药控制住了,也是暂时无碍性命的。”虽然一时无碍性命,但总会影响儿子的寿数,又兼这病十分折磨,德太贵人抿了抿唇角后,才又轻声道,“铭儿,你这几个月一直养病,也没宠幸什么人,母妃想着……”
    “什么?”季子铭一时没明白过来亲娘的意思,便纳闷的问道。
    德太贵人扭着手里的帕子,接着道:“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却连一儿半女都还没有,母妃想着,是不是叫谁替你生个儿子……”万一儿子出了什么意外,儿子的王爵也有人能承传下去,至于儿子之前构画的以联姻之力谋求大事的蓝图,她已经不做任何畅想了,如今,她只想宝贝儿子能身体康泰。
    听了母亲的提议,季子铭王爷阴沉了半天脸,方才点了点头。
    他之前为筹谋大事,打算娶过正妃之后先生嫡长子,而如今这情形,季子铭王爷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之意,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
    哪怕是断掉一根手指,也比现在的地步强啊。
    德太贵人见儿子没有异议,此事便算商定了,待看着儿子服完药后,德太贵人就命人叫了江茹茹过来,因江茹茹生得十分美丽,曾是季子铭王爷最疼爱的一房妾室,是以,德太贵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当听懂德太贵人话里的意思后,江茹茹美丽的眼睛里顿时涌出两行泪水,嘴唇颤抖牙齿打架道:“表姑姑……”
    江茹茹心里惊骇恐惧之下,也不叫娘娘的尊称了,只想通过攀亲戚关系,换得德太贵人的怜悯,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伸手拽着德太贵人的裙角,哭得梨花带雨道:“求表姑姑疼疼侄女儿吧,不要叫我去侍奉王爷……”
    王爷得的是那种脏病,但凡叫他沾了身子,她肯定也会被传上的呀,只要一想到得那病之后的恐怖之相,江茹茹心底就惧怕的厉害:“王府里的姐妹这么多,表姑姑何苦单单只找我一人,求求您了,就饶过我吧——”
    “不识抬举!”德太贵人虎着脸,一脚将哭天喊地的江茹茹踹倒在地上,“你进了王府的门,成了王爷的人,就该与王爷同富贵共患难,如今王爷落难受灾,你就是这幅把自己撇干净的态度?!哼,你这个白眼狼,王爷以前真是白疼你了,本宫给你两条路,要么你老老实实去服侍王爷,若是能早点生下一儿半女,本宫自然重重赏你,要么本宫就让人重重打你一顿,然后丢你到后院自生自灭,你自己选吧。”
    德太贵人的一番话,叫江茹茹骇得如遭雷劈,她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跪到德太贵人的脚边,伏地抽泣道:“表姑姑有所不知,我以前侍寝之后,那些避子汤……都偷偷倒了的,可我一直都没怀上孩子,我大概患有……不孕症,只怕伺候了王爷,也不能为王爷诞下孩儿,求表姑姑发发慈悲,叫别的姐妹……”
    “哼,你别和我扯东扯西的,若是王爷现在好端端的,你还不巴巴儿的往跟前凑……”提起儿子患病之后这后院女人的反应,就叫德太贵人心里止不住的怒气横生,当她儿子是瘟疫怎么滴,竟然一个个都缩着脑袋不敢露头了,“我实话告诉你,你们哪一个都躲不掉,你第一个来,每次侍寝前都要喝一碗坐胎药,这头十天都是你,你侍寝够天数后,本宫自会再换新的去……”
    江茹茹见百般哀求无用,身子一软,便瘫坐到了地上。
    早知会这样,她何必费尽心机进来这王府啊。
    当天晚上,沐浴梳妆过的江茹茹,被嬷嬷推进了季子铭王爷的卧房,灯光阑珊,照在季子铭王爷的身上,单看他的背影,只觉秀逸悦目,然而,当他转过脸时,江茹茹几乎想闭目尖叫出声。
    见江茹茹身子发抖的顿住脚步,季子铭王爷眉心戾气横生,冷喝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给本王过来!”
    季子铭王爷一声吼,吓得江茹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而落。
    江茹茹如此抗拒畏怕的模样,叫季子铭王爷愈发怒气横生,他倏的从椅子里站起身,大步来到江茹茹的跟前,屈膝蹲低身子,用手钳住她的下巴,声音邪肆阴冷道:“茹茹,你以前是怎么服侍本王的,今儿还怎么服侍?”
    “王爷,我……”江茹茹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
    季子铭王爷冷笑一声,刺啦一下,就将江茹茹单薄的寝衣撕成了碎布条,伸手一推,便将她压在了厚绒地毯上,江茹茹呜呜呜哭着,面颊上满是溢淌的泪水。
    因江茹茹一直挣扎哭个不停,季子铭王爷虽觉刺激,但难免又觉着不痛快,德太贵人闻讯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在江茹茹第二次侍寝时,除了灌她一碗坐胎药外,还给她服食了一些助兴的春情药,在药力的作用下,神智不清的江茹茹自是叫季子铭王爷满意不少。
    德太贵人在二王爷府如此兴风作浪,自然逃不过惠安太后的耳目,听了下头报上来的消息,惠安太后什么也没说,季子铭王爷后院的女人,当初都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如今落到这样的惨境,也怨不着她。
    因惠安太后听汇报秘事时,都是避着季子珊,是以,季子珊对便宜二哥现在的处境,也只是略知一二,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穆淮谦小童鞋回京以后,会穿什么色儿的衣裳见她呢。
    还真有些期待呢。
    第155章 一更14
    爆竹声声响,很快迎来了建平八年。
    新春佳节期间,百官封印,季子清陛下也终于清闲下来,除固定的祭祀节宴外,他每日闲时的功夫,几乎都用来教圆圆大皇子背书、辅导指点元宝小王爷功课、以及和胖妹妹吃喝玩乐了,季子珊跟着皇帝老哥烤地瓜、涮火锅、吃烤肉、比射箭、比下棋、骑马兜风等等,待出元宵节时,季子珊的脸蛋明显又胖圆了一圈。
    正月十六的清晨,季子珊捂着自己的嫩脸颊,对着镜子惨叫:“啊啊啊,我怎么又胖了!”
    惠安太后略没好气的白小闺女一眼:“你跟着你皇兄胡吃海喝的时候,母后有没有提醒过你,要稍微节制一点,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见小闺女露出后悔不已的表情,惠安太后才接着哼哼道,“你当时对母后说,你要是吃不饱,哪来的力气节食,扇扇,你以后要是还这般管不住嘴,变丑了可别找母后哭……”
    季子珊掬了掬自己的肉脸蛋,拍桌子怒道:“都怨大哥哥,老哄我吃东西!”
    惠安太后:“……”这变胖的锅,难道不是该你自己背着么。
    当天下午,除了穆淮谦之外,元宝小王爷的其余三个伴读返宫,才二十天不见,宁玉泽就发现公主小表妹又白胖了一圈,然而那柔嫩的脸皮儿却仿似能滴出水来,不觉手指痒痒,特别想伸手掐一把,不过,他也只敢想一想,若是当真动手掐了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呢。
    公主小表妹貌似很讨厌别人掐她的脸,哪怕是皇帝表哥动手掐,公主小表妹也是照怒不误……
    又过数日,季子珊期盼许久的穆淮谦,终于从北疆归来入宫返校,因摸不准穆淮谦到底哪日回来,她唯恐错过看到答案的时机,是以,这几日她都老老实实窝在慈宁宫,连季子清陛下召她去玩,她都一概推拒了,美名其曰,她正在给文华阁的众位先生以及几个同窗,准备她毕业时的赠别礼物。
    那天,天气十分明媚晴朗,穆淮谦来慈宁宫觐见时,季子珊正在院子里踢毽子活动筋骨,陡听前殿的内监过来通报,季子珊心里一喜,便溜去前头一睹为快了,她特意在穆淮谦去北疆前下猛药,也有叫他去申请长辈批准的意思,谁让穆淮谦之前拒绝她的时候,总拿长辈规矩说事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问。
    季子珊蹦跶到慈宁宫的前殿时,穆淮谦已被守门的内监迎到门房,季子珊注目一瞧穆淮谦的装扮,登时就乐了,只见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外头还罩着一件领口袖口均滚着狐毛的深蓝色短卦,头上束发的带子亦是蓝色打底,季子珊几乎想笑出声来,穆淮谦这是想当蓝精灵啊,还是在表示他特别想给她当小驸马呀。
    不管怎样,穆淮谦给的答案,季子珊很满意:“穆淮谦,你又带东西回来了啊。”
    穆淮谦朝季子珊恭敬的作揖行礼,口内一本正经的回道:“给公主请安,这些是家父进献给陛下和太后的一点心意。”穆淮谦低头回话时,也在侧目悄悄打量季子珊,只见她双目点漆,湛然生辉,雪白娇嫩的面孔上,颇有一点压抑不住的喜气洋洋,而且数月不见,她似乎又圆润丰腴了一点,还是胖嘟嘟的一团玉雪可爱。
    “免礼吧,我刚刚在踢毽子,听说你求见我母后,就过来瞧一眼,呶,跟我走吧,我带你进去。”季子珊也分外正经的说道,两人当先前走,后头跟着一溜抬箱子的内监,因有闲杂人等在旁,季子珊也不好问什么私密话,便道,“你这一回带的什么,这么大口的箱子,不会又是毛皮吧。”
    穆淮谦温声回道:“公主英明,大箱子里装得正是毛皮,小匣子里装着雪参和雪莲。”
    季子珊每次听到有人赞她英明时,就觉甚囧。
    进了寿康殿,季子珊乖乖坐在惠安太后身侧,听她和穆淮谦你问我答的对话,对季子珊而言,这是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碰面,而对于惠安太后来讲,这只不过是她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接见事宜,是以,她略垂问一阵子话后,便叫穆淮谦退下了,季子珊不欲给穆淮谦招惹是非,也就没多做什么表示。
    正月底的时候,季子珊的毕业礼物终于准备完毕。
    别的人都好说,像教作画的蒋先生,季子珊送了他一幅某著名画家的真迹,像教弹琴的夏先生,季子珊便挑了一把名贵的古琴给他,当然,这些礼物均由季子清陛下友情贡献,唯有教读书写字的顾太傅,季子珊亲笔给他抄录了一份珍稀孤本,季子珊也就是靠着抄书这件事,才能不着痕迹的在慈宁宫等着穆淮谦回来,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至于除元宝小王爷外的四个同窗,季子珊一人送了他们一套文房四宝。
    穆淮谦伸手接礼物时,一瞧见季子珊冲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就明白过来……桃花小公主估计又在这套文房四宝里搁东西了。
    待晚上回了卧房,穆淮谦打发走服侍的小内监后,才去装文房四宝的盒子里翻找,很快就在砚台下头,找到一张折起来的信笺,穆淮谦伸手展开,就着烛光细细凝看。
    信上说,他的回应她已收到,并告诉他,她会保守小秘密,不叫别人知道,也希望他能做到,接着又叮嘱他,她皇帝哥哥喜欢有本事的人才,他在皇宫的表现,她皇帝哥哥都知道,希望他多努力上进一点,叫她皇帝哥哥能够青眼看他,最后又羞答答的问他——你是不是觉着我又变胖了?放心,我一定会节食成功的!保证长大以后变得瘦瘦哒,美美哒。
    穆淮谦一连看了三遍信笺,才丢到火盆里毁尸灭迹。
    望着冉冉明亮的烛火,穆淮谦低低发笑。
    年前,他在分外苦恼之下,终是向父亲坦露心声,起先父亲是不准的,一是背着陛下太后和公主私下相交,若是哪一日东窗事发,吃亏倒霉的只可能是他,二是桃花小公主年纪尚幼,若干年之后,这也许会变成她的一时戏言,并不作数,三是哪怕桃花小公主记着幼时约定,只要陛下太后不准,一切便皆是枉然。
    父亲的担忧,他全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想试一试。
    他与桃花小公主也算相识三年了,朝朝暮暮的相处下来,自然对她的脾性有所了解,他在心里虽然经常吐槽她,但从未有过讨厌嫌弃的反感之意,单就之前那一回的事情,桃花小公主不仅自己做到守口如瓶,且还时常叮嘱自己不许透漏出去,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既然有了第一次的信任,他为何不能相信有第二次,相信她依然会有分寸,不会闹出事端,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放在信人不疑疑人不信上,也同样适用。
    若桃花小公主长大以后,真当此事只是一时戏言,那算他眼瞎,他自认倒霉。
    至于若是陛下太后不准的困难,他相信,只要他能得到陛下的器重,陛下兴许会成全他和桃花小公主呢,更何况,桃花小公主一向深得帝宠,在后宫里过的是头一份的自在生活,她若殷殷相求,陛下兴许也会因此而网开一面呢,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入宫就读的一天,还有被公主偷偷示好的一日。
    兴许是他考虑的太过忘我和投入,还不等他去找父亲再次央求,父亲反倒先来寻了他。
    积雪皑皑,却掩不住腊梅扑鼻的一缕暗香。
    “还在想着那件事呢?”父亲这样问他。
    屋外天寒地冻,他的脑袋十分理智清楚,轻轻点了点头道:“嗯。”然后,他对父亲说了一番反复思量过的话,包括对桃花小公主能守口如瓶的信任,以及不论以后会是何结果,他都愿意试一试的想法。
    良久之后,父亲只说了七个字:“记住谨慎和守礼。”
    听到父亲这七个字,穆淮谦便明白,父亲这是允许自己穿蓝衣回复桃花小公主了,压住心花怒放的喜悦之情,穆淮谦朝父亲磕了三个头:“多谢爹爹!孩儿一定牢记在心。”
    第156章 一更15
    五年后。
    早春二月。
    “扇扇,你到底还要多久啊,这一大清早的,我都在你宫里灌了三碗茶了。”云藻宫里,元宝小王爷坐在一把铺着锦绣棉垫的太师椅里,语气甚为无聊的朝里殿喊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先回慈宁宫了啊,早知你这么磨蹭,我就不亲自过来叫你了。”
    时光如梭,已经满十五岁的元宝小王爷,已然一派翩翩少年郎的俊秀模样。
    近日,升平长公主季子萦诞下一女,季子珊以此为借口,终于又找到一个可以出宫溜达的机会,今日乃是逢十之期,元宝小王爷也不用去文华阁上学,是以,惠安太后干脆叫两人结伴同行,这日一早,元宝小王爷去慈宁宫请安,见小妹妹还没从云藻宫过来,便主动请缨来叫她,谁知,这爱美的小姑娘一收拾打扮起来,那真叫一个……慢啊。
    连灌三碗茶的元宝小王爷,深觉自己肚子里都能长出几棵茶树苗了。
    “好啦好啦,别再催了!”伴随着一道轻快悦耳的嗓音,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自珠纱帐帘后走了出来。
    时过有痕,五年的时光将曾经白胖圆润的女娃娃,催长成了一个身材苗条的美丽少女,听到小妹妹终于出来的动静,元宝小王爷百无聊赖的望将过去,只见自己个子抽条的小妹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绣折枝梅花的织金线上衫儿,下配月白色的精致绣裙,一身的明丽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