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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这个堪称无耻的逻辑令司真皱眉。爸爸虽然对她不亲,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
    “不管合不合法,你欠了别人的钱,都是要还的。”司真说,“要债公司的人不是善茬,既然能来家里堵门,也能找到其他各种办法。奶奶现在一个人在老家,梦雅和俊杰都还在上学,万一那些人对他们下手……”
    司志明打断她:“你不用管。”
    司俊杰爆吼:“前天要不是大姐帮你还了钱,现在人还在咱们家门口呢,你能安安稳稳坐这儿吃饭?司志明,你没脸说别这句话!”
    “我就是没脸,怎么了。”司志明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
    客厅里剩下一片静默。司俊杰气得手发抖,张丽和司梦雅都在无声地擦眼泪。
    司真也很有点想哭,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对张丽道:“张姨,你找机会好好和爸爸聊聊吧,我们需要知道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他一共欠了多少,不行就把房子卖了先还上,不够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不卖!一辈子就这么一套房子,说什么我都不会卖!”张丽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司真你走吧,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了。”
    “妈,你怎么这么愚昧!”司俊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大姐是在帮我们好吗?”
    张丽不说话,把茶几上的碗碟收进厨房。司梦雅回自己房间,甩上了门。
    司真沉默片刻,在司俊杰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楼时,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掉出来了,司真在楼道里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干,才走出去。
    乔赫就立在车边,身形俊朗,视线落在她的方向。
    司真走过去,无事般向他笑了一下:“走吧。”
    乔赫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什么都没说,打开副驾的车门。等司真坐好,他关上门,转身时,晦暗不明的目光从三楼掠过。
    老家在司庄村,从县城开车回去,不到一个小时。
    路上司真很沉默,想起家里的事,时不时就鼻酸想落泪。每次都忍下,或者偷偷擦掉,害怕被乔赫看出异样。
    她担心司志明的债务有一天会影响到奶奶,但他的窟窿太大了,她没有能力去帮他补上。
    老家挺冷的,山坡上雪都没化。
    知道奶奶一定会提前出来接她,司真提前三分钟才给她打电话。结果车停在路边,她刚将箱子搬下来,就看到奶奶从通往自家的那个小坡上下来了。
    奶奶走得很急,邻居家的二楼有人出来,趴在栏杆上看,问她:“谁回来了?”
    她笑得高兴:“我们打打回来了!”一边快步走下土坡,扬声喊着:“打打——”
    司真看到奶奶才笑起来:“奶奶,你走慢点。”
    紧接着,就听到耳后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点疑问:“打打?”
    大概因为他的气息太近了,司真耳朵一阵酥麻,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小声解释:“我妈妈姓苏,我小名叫苏打。”
    乔赫看着她,眼眸漆黑,映着山顶白雪。
    他自言自语般,低低叫了一声:“打打。”
    第26章 二十六分
    奶奶瞧见司真身后跟着的帅小伙, 走得更快了。
    土坡坑坑洼洼,司真担心她摔跤, 跑过去扶她下来。
    她不知道学长愿不愿意这么早见她的家人, 但奶奶没给她犹豫的时间, 迫不及待走到乔赫跟前,个子小小的老太太,仰着头一脸慈祥地打量他。
    “小伙子长得真俊哇。”奶奶笑眯眯地说。
    “他叫乔赫。”司真柔声说,接着对乔赫介绍,“这是我奶奶。”
    乔赫仍是那张冷漠的脸, 但态度郑重地向老人颔首, 十分官方的口吻:“您好。”
    “我们打打经常提起你, 谢谢你这么照顾她。”奶奶笑着说,“娃娃吃饭了没有哇?上来家里吃饭吧,我给你们蒸鱼吃, 我们打打最爱吃蒸鱼。”
    司真知道乔赫今天有事, 但还是很期待他能留下, 和奶奶一样的眼神望着他。
    乔赫看了她一眼, 声音没平时那么冷硬:“我还有事,下次再登门拜访。”
    司真忙道:“那你去忙吧, 没关系的。”
    奶奶有点遗憾的样子, 关切道:“娃娃放假还这么忙啊?可得注意身体,不要累到了。”她说着, 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零散散的钱, 把仅有两张粉红色的抽出来, 拉起乔赫的手,“奶奶今天没准备,先给你买点好吃的,下回等你来,再给你包个大的。”
    老人家的手掌温厚粗糙,乔赫来不及拒绝,她已经把钱塞到了他手心里,收回手揣着,笑得很和蔼。
    他看着手里的两张钞票,一时没有说话。
    “奶奶给的你就收着吧。”司真眼睛也弯弯的。
    乔赫抬眸,看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个人,那温柔带笑的眉眼如出一辙。
    开车离开司庄村,行出两公里,乔赫才瞥了眼身侧的扶手箱。
    两张钞票折了角,已经很旧了。
    乔家老宅,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手杖支在身前,脸色十分难看。
    乔悦宁、乔璇与廖达各坐一侧;老管家立在老爷子身后,不时看眼大门,隐隐透着担忧。
    一阵沉默后,乔悦宁抬眉:“乔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二十分钟前已经到淮安路了,应该马上就会到了。”管家答道。
    “他昨晚到底去哪儿了?”乔悦宁挑起描画精致的眉,“最近好像总是出去,在外面认识女孩子了?”
    一旁只喝茶并不出声的廖达笑了一声,“年轻气盛嘛,可以理解。小赫已经不是孩子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身边围满女人,小赫在外面留宿也没什么。你们别太紧张了,放宽心。”
    管家微不可查地皱眉,提醒:“昨天是太太和大小姐的忌日。”
    乔悦宁一顿,靠回沙发上,不再说话。老管家看了眼老爷子,斟酌道,“少爷昨天一早就去墓园了,心里肯定不好受,老爷就别再责怪他了。”
    院子传来车声,管家一喜:“是少爷回来了。”
    乔赫乔悦宁率先站了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邓首长已经在等我们了。”
    春节期间,乔家也有需要拜访的人。
    乔老爷子却没动,稳如泰山地坐着,等到乔赫进门,到他跟前鞠了一躬,才威严地开口:“昨天去墓园了?”
    乔赫:“是。”
    “见到你爸了?”老爷子缓缓问。
    乔赫低垂的眼睛中一片寒意:“没有。”
    老爷子冷冷哼了一声,撑着拐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没出息的东西。”
    冷鸷的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谁。
    “董事长,”乔赫在他身后开口,漠然刻板的口吻,不像对自己的爷爷,更像是对待一个严苛的上司。“明天我会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住。”
    通知,而不是商量。
    已经走到门口的乔悦宁和廖达齐齐停住,对视一眼。乔老爷子脸色骤寒,眼底布满阴霾。
    空气霎时像结了冰,管家惊讶地看着乔赫,又看了看发作边缘的老爷子,忙缓和:“少爷,好好的怎么突然想搬出去了?”
    “离公司近,方便。”乔赫神色淡淡。
    这宅子建在一处半山上,离市中心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每天来回确实耗费时间。
    “随你!”出乎意料地,老爷子没反对,只阴沉着脸,严厉的口吻警告:“把你的心思给我放到工作上,少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有那个功夫在女人身上出汗,不如多为公司做点事!”
    司真在家待到初六,自己坐班车到县城,才给乔赫打电话。
    乔赫没在家,司真自己开门,到家里等到傍晚,乔赫回来接上她,两个人一道回市里。
    出门时,司真动作利索地去收拾冰箱里没吃完的菜和肉:“这些你带回去吃吧,留在这里会坏掉的。”
    乔赫没说话,任由她把发蔫的青菜丢掉,大半个冰箱的东西打包装起来,提着下楼。
    高架上堵车堵了快两个小时,司真都睡着了,等到车停下,她自觉醒来,揉揉眼睛下车,才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公寓小区。
    夜深人静,公寓楼亮着的灯光让人心生温暖。乔赫已经将后备厢的行李箱和菜都拿了下来,一只手拎着,走过来,另一只手牵住她。
    “你住在这里吗?”进了明显比平兰县城高档许多的电梯,司真才醒透,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太晚了,我该回学校了……”
    乔赫侧眸扫了她一眼,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公寓楼比县城的房子高很多,乔赫住在23楼,一梯一户。
    司真的手被他握得紧紧的,走到门前都不放,带着她的手一起,按下四位数字的密码。
    他故意的吧,这样她就知道密码了。司真悄悄瞄他一眼。
    门开了,乔赫牵着她走进去,仍然有崭新的粉色拖鞋。司真任命地换上。
    这套公寓比平兰那套还要大一些,同样的两室两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格局。这套更具有设计感,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其实更符合乔赫的气质。
    客厅落地窗边的地毯和桌椅很得司真的心,阳光充足的下午在这里看书喝茶,再舒适不过。
    但她操心的却是:这套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呢?他自己市里县里就两套,听筱筱说还给他继母供了房,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吧?
    厨房司真一眼就看到了,把菜提进去,放进三开门的大冰箱。
    这个厨房宽敞很多,装备也更齐全:玻璃门的橱柜、宽大的流理台、品种丰富的调味品,还有嵌入式烤箱和洗碗机。但凡能用到的东西,全都在了。
    简直是一个厨艺爱好者的天堂。
    司真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他的厨艺?
    她兴致勃勃,用肉末、黄豆酱、蒜和耗油熬了酱,做炸酱面做夜宵。
    乔赫吃了很多,司真看他吃得香自己就开心了,把剩下的酱用保鲜盒封起来,放进冰箱,一边告诉他下次怎么吃。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回过头,只见乔赫还在餐桌前坐着,单手撑着太阳穴,安静地看着她。
    司真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心口发烫,把几分钟前倒的一杯已经凉到刚好能入口的水端给他:“喝点热水吧。”
    见他听话的端起杯子,便转身去做别的事。
    不多时,听到身后杯子被放下的轻微响声,乔赫起身进了书房。
    司真暗自松了口气,他今天好像对接吻都没兴趣了。太晚了,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在这些将就一晚,明天再回学校吧。
    书房的门没关严,司真悄悄透过缝隙往里看了一眼。乔赫坐在书桌后面,专心致志地用电脑办公,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为他平添几分斯文禁欲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