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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从床边到门, 不过就是短短几步路,他头痛的厉害,等到扭开门把手的时候, 闻少爷头一次感受到了肉身的脆弱。
    不仅仅是他自己觉得弱, 付洒洒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很快拿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 不寻常的体温差异让她有点紧张:“你发烧了。”
    他很快否认:“没有。”
    逞强是所有高傲又内心铜墙铁壁的男人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似乎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们总希望自己尽善尽美。
    闻少爷也不能例外,哪怕此刻t恤汗湿, 黏在身上, 哪怕浑身发冷, 骨头酸胀, 他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表情:“天气有点热而已,你还不睡?”
    见他这么笃定的样子,付洒洒也就没再多问,直接点明来意:“那个什么,我充电器找不到了,你有充电宝什么的吗?”
    他点了下头,弯腰从行李箱里面给她找,蹲下的一瞬间,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
    付洒洒等了一会儿,发觉他真是磨蹭得够可以,完全不像其平日里简洁明朗的作风。于是她跟了过去,站在他身边道:“找不到吗?”
    少年没回应,也没抬头,还维持着低头的姿势,默默地举高手把东西递给她。
    付洒洒才刚接到充电宝,闻少爷就颓然靠着墙坐倒在地,他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额,呼吸有些急促。
    这模样,要说没病,绝逼不可能。
    她很快回忆了下方才晚饭出门前他冲的凉水澡,恍然大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仗着自己年轻体壮就为所欲为,现在吃教训了吧。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幸灾乐祸,付洒洒拉着他的手,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闻泱抬眸:“别动,我坐着休息一会就好。”
    还在嘴硬。
    “随你的便吧。”付洒洒都要被气笑了,也没和他废什么话,拿了他的房卡就出门了。
    闻泱也不知道她是生气了还是怎么回事,眼下实在没有力气喊她,想了想也就由她去了。他缓缓张开四肢躺倒在木质地板上,太阳穴一跳一跳,每一下都隐隐作痛。
    发烧不是最难受的,头疼才是。
    他根本没办法睡着,只能强逼着自己阖眼,耳鸣的感觉忽远忽近,好像留学那会儿过度透支精力的后遗症在这一刻一股脑儿涌上来了,连有人开门进来都没察觉。
    付洒洒蹑手蹑脚地走近,特别小声地道:“你睡着啦?”没有得到回答,她干脆也在他身旁坐下来,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两腮透着不太正常的红,嘴唇却泛白。
    啧啧,小可怜。
    她拆开刚买的耳温枪,放到他耳朵里给他测了□□温,楼下药店的买的,也不知道准不准。拿出来的一瞬间,警告的红灯亮起,显示39.1摄氏度。
    付洒洒吓了一跳,又测了一次,这回儿还是同一个数字,一点没变。她试探性摇了摇他,毫无反应。
    完蛋了,不是昏迷了吧?
    她紧张起来,怕他休克,非常用力地拍他的脸,还尝试着去掐人中:“醒醒!”
    闻泱吃痛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付洒洒,你是来折磨我的对吧。”
    付小霸王:“……”醒着干嘛不早说啊。
    门铃声适时响起,打破这尴尬局面,她走过去开了门,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她要的一桶冰块,还给了一个小小的药箱。
    药箱就算了,异国他乡,也不知道药效和国内的一不一致。付洒洒去卫生间倒出冰块到洗手台里,剩下的冰怕融化放到冰箱,而后把毛巾打湿,敷到他的额头上。
    凉意透过柔软的布料渗入皮肤,他半眯着眼,感觉清醒了点。
    阳台的落地窗开着,纱幔被热带的风吹得飘荡,屋子里床头的灯之前被他调到了最暗,静谧又温柔的气氛,如果他的鼻塞能不这么严重就好了。
    付洒洒还在小声嘀咕:“物理降温据说会有效,舒服点了没?”
    他轻轻点了下头,眼睛因为发烧的关系像是蒙着水雾,难得瞧上去有些忧郁。要不怎么说男人脆弱的样子更像个孩子呢?
    付小霸王的心莫名软了,只是嘴上还想挖苦几句:“你说你这个样子,还能和牛郎店的小哥哥比试本领吗?”
    他扯了下嘴角,眯着眼看她,那眼神已经有了警告意味,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明早。”
    付洒洒嘻嘻哈哈:“现在不行吗?”
    男人,最听不得的两个字是什么——不行。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闻少爷用尽浑身力气,把挑衅的少女拉到身上,付洒洒挣扎个不停,蹭着蹭着就感觉对方身上的某些部分起了变化。
    她慢慢睁大眼,不敢置信:“病入膏肓了,你还能???”
    闻泱没再搭腔,只扫了她一眼。
    付洒洒不敢造次,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揭开他的毛巾,又给他换了一盆冰水放进去,重新搅干了放回原位。
    夜晚的时间,安静又漫长,异国他乡的地点,独处的氛围里,总有些话蠢蠢欲动。明明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在冰毛巾的作用下振奋起来,他看着忙忙碌碌来回置换毛巾的少女,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洒洒。”
    付洒洒一愣,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印象里几乎没有亲昵地唤过这两个字。
    有些期待,有些茫然,更多的情绪,她实在分辨不出来,只能轻声恩了一下。
    他把毛巾往上挪了挪,让视线更清晰一些,舔了舔唇,喉咙口的话绕了几圈,始终没说出口。
    付洒洒也不吭声,垂着脑袋拿手指摩挲着地板的缝隙。
    良久,才听到他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似古井里深压的石头,忽如其来叫人搬走了。付洒洒的心揪在一起,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轻松,她深吸了口气:“别逼我回忆,行吗?”
    就这样保持现状,什么都不捅破,就很好。
    他苦笑了下,抓住她划拉地板的手指,低声道:“我一直是个挺自私的人,遇到你之前,我要的东西尽在我掌握中。”
    停了几秒,他咳嗽了下,又继续开口:“我很反感惊慌不安的情绪,也讨厌麻烦,这些东西,譬如失望、难受、自责、抱怨等种种,在我过去的人生里几乎不存在。但是,高二那一年,我全体会到了。”
    付洒洒忍不住插嘴:“你什么意思啊你?我很麻烦?”
    他笑笑:“确实是个大麻烦,一开始我很抗拒,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你带给我的这些陌生情感,可后来……”
    “后来呢?”她催促。
    闻泱叹气:“后来我知道,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我的人生根本不算圆满,因为我在也不能体会到随之而来的期待和甜蜜。”他仔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都是因为你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内心剖析让付小霸王僵在原地,这几乎可以算是表白了吧?
    她抽回手,依旧不能释怀:“你知道很冷很冷的天有个人排了一晚上的通宵座位吗?”
    “我知道。”
    “你知道有个白痴吃了五碗咖喱饭就为了拿一个手办吗?”
    “我知道。”
    “那你知道有个白痴因为喜欢的人不辞而别,每天醒来都是巨大的失落感几乎恨不能死掉吗?”
    “……”
    他没有再说【我知道】这三个字,因为这种抑郁的滋味他在纽约的两年几乎日夜都在煎熬,正因为了解这切肤之痛,他才不能顺其自然地说出接下来的要求。
    接下来那个,希望她能重新接受他,重归于好的要求。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道:“这次,换我追,行吗?”
    付洒洒微微仰高头:“追人的时候就得低声下气点。”
    闻少爷咬牙:“求你。”
    付洒洒微笑:“还要加上称谓,女王陛下。”
    闻泱:“……”
    “哈,口口声声说追我,结果心比天高,算了算了。”她作势要走,手腕再一次被人拉住。
    低哑的嗓音响起:“女王陛下,请赐我追求您的权利。”
    付洒洒得意极了:“那得看你的表现,下个月是不是你们研究生院的迎新晚会啊,听说你是优秀生代表?”
    闻少爷眉心一跳,不祥的预感接踵而至。
    “那就先来个当众表白热热场子吧。”
    第47章
    一夜无梦至天亮。
    鸟叫和树叶的沙沙声缠绵在耳侧, 热带特有的潮湿空气随着风徘徊不去, 她在朦胧中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晰,只觉腿上横搁着重物,压得她脚都微微发麻。
    付洒洒不舒服地动了动,没能把压力甩掉,反而彻底把自己弄醒了。她睁开眼,面前倏然是放大的精致面孔,闻少爷的脸近在咫尺,大概是昨晚出了一身汗热度退去, 他的面色正常多了。
    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剪影, 皮肤好到让女生都要自惭形秽, 睡着的时候唇形天然上翘, 完全不似其平日里冷漠的姿态,带了满满清冽的少年感。
    妈的, 这个人长得真的很犯规。
    付小霸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到又一阵风吹入的时候,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目前的暧昧姿态。
    她几乎是窝在他怀里,而他的手搭在她腰间,小腿压在她膝弯处, 神似无尾熊的纠缠法。
    睡相这么差的吗?
    等等!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张床上?
    付洒洒惊悚起来,努力让大脑运转, 使劲回忆昨晚的剧情。先是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帮他物理降温, 然后……
    然后是什么?好像是和他说了一句自己有点困, 再往下就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完全断片。
    她猛地一挣,也不管会不会弄醒闻少爷了,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自己,衣服完整,裙子稍乱。
    紧接着,付洒洒联想起羞羞小说中那浑身酸痛双腿打颤的初体验,尽管心里知道他们清清白白,她还是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翻开被子在床单上细细查找痕迹。
    就在付小霸王活像个神经病四处翻找时,闻泱也醒了,经过一晚的休息,年轻人的免疫功能在他身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他头不疼脑不热,喉咙都清清爽爽,刚醒的时候还懒洋洋的,他也不开口,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翻江倒海的少女。
    付洒洒忙活半天,总算消停,这么大的阵仗,想来他也不可能继续睡着吧?
    视线上移,和对方打了个正着。
    闻少爷笑了一下:“在找什么?”
    付洒洒转了下眼睛:“昨晚……”
    “恩,昨晚。”他很随意地就把话接走了,眼神很无辜:“昨晚你要我抱你到床上,缠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