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你嫂子说的啊，我们帮你看看，他要是人不行，那不是越早发现越好吗？”杜妈妈说。
    杜绡就低头扒饭：“再说吧。”
    家里人都看了她一眼。
    杜妈妈还想说话，于丽清又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杜妈妈看了儿媳妇一眼，闭上嘴没再强迫杜绡。
    马姐收拾碗筷，于丽清抱着小斌斌悄悄跟杜妈妈说：“您别老逼着她，年轻小孩在恋爱这种事上，特别容易和家长唱反调。您越是压她，她反弹越厉害。
    杜妈妈看了眼客厅里和爸爸、哥哥说话聊天的女儿，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女儿自从搬出去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她成长了，独立了，杜妈妈知道这是好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失落。
    杜爸爸则跟杜绡说：“你妈刚才说的，你看看什么时候，带小石来见见我们。”
    杜绡兴致不高，说：“我们才交往没多长时间啊，你们催这么紧干嘛。”
    杜爸爸问：“哎，交往多久了？我听你哥说，小伙子不错。”
    “才一个多月。”杜绡是从搬到石天家里住开始算的，实则两个人认识也两个月了。
    杜锦就看了她一眼，问：“吵架了？”
    “没有。”杜绡说，“别瞎说。”
    “那你干嘛不愿意带小石来家里？”杜锦问。
    杜绡语塞。
    没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愿意，就是不想。
    她跟石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她不想让家里的人介入进来。曹芸和王梓桐平时的家长里短让她明白，两个人之间的事，一旦开始有家人介入，就开始有催婚，有龃龉，有算计。
    那些，她都不想要。她和石天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不想被改变，也不想被打扰。
    “你别一个人做决定。”杜锦说，“你问问人小石。”
    虽然不知道杜绡为什么抗拒，但就小石每周六接送的殷勤，杜锦觉得人小伙子应该不会拒绝。
    谈恋爱啊，交女朋友啊，上门这一趟是避免不了的。于丽清家在外地那么远的十八线小县城里，恋爱的时候他都大老远的专程去拜会了。
    看杜绡还一副死鱼样子，杜锦舌尖顶顶腮帮儿：“要不然我直接打电话问问小石？”
    杜绡用眼睛炸毛给他看，杜锦假装看不见。
    杜爸爸却说：“你别乱插手，他们两个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先沟通好。
    杜绡才松了一口气。
    杜绡不知道，石天今天也谈到了这个话题。
    他早上把杜绡送回了家，一边开车，一边就给自己家里拨了个电话。
    “妈。”他跟自己妈妈说话，“最近身体还好吗？我爸身体还好吗？”
    很是叮嘱了一番要父母注意健康，保重身体。
    儿子关心他们，石天妈妈当然很受用，但石天无缘无故突然叮嘱起这个来，她又疑心：“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石天就叹气说：“办公室有个同事突然去世了。”
    石天妈妈吓了一跳：“什么？你没有事吧？”
    石天无语，说：“我当然没事……”
    石天妈妈放下心来，就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听石天说方伟还不到三十岁，唏嘘了很久，然后又开始念叨石天。
    “打什么工嘛，累死累活图什么！北京空气又那么差，天天呼吸雾霾，人都要夭寿的！还是回家里来吧！”她念叨，“你喜欢编程就在家里编嘛，家里又不是没有电脑给你玩。你赶紧找个老婆生个金孙才是正经事！对了，你追那个女孩子的事怎么样了？追到了没有啊？”
    提到杜绡，石天嘴角忍不住流露一丝温柔笑意。
    “追到了。”他有点骄傲的说，“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这个倔儿子，总算有点让她高兴的事了。石天妈妈开心起来，直接就问：“好的呀，好的呀，什么时候结婚呀？”
    跳跃度可真大。
    别看石天和杜绡甜甜蜜蜜，甚至还曾经说过要先去领证之类的话，实际上对年轻男人来说，恋爱只跟滚床单关联，跟结婚……根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
    他们在追你，亲你，搂你，抱你，甚至和你肌肤相亲山盟海誓的时候，不一定能想到要和你结婚。
    石天和杜绡在一起，满脑子装的都是甜甜蜜蜜的恋爱。真落实到结婚这个事上，他其实还真的没认真的考虑过。
    但这一次，当石天妈妈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念头，第一次真正的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幻想了一下杜绡穿白色婚纱的模样。他想象她在无数的粉红百合中穿着洁白的婚纱，忽然向往了起来。
    结婚，好像也并不遥远啊。他从小就是认识的同龄的朋友，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生命太无常，早点结婚，组建家庭，生几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你有没有去见过女孩子家长啊？我们什么时候去提亲？”石天妈妈一句话，把石天拉回了现实中。
    第77章
    鉴于杜锦今天的表现, 杜绡直接把他推到电梯外面, 不让他送她下楼。
    其实坐个电梯下几层楼有什么好送的呢, 杜锦本来就是为了每次见石天一面。杜绡生怕他今天见着石天会真的提什么, 不让他俩碰面，她出了电梯就赶紧跑了。
    石天现在来得熟了，摸清楚路了，车直接就停在楼下。杜绡出了楼门, 就直接上了开着暖风, 连座椅都加热好了的热乎乎的极光。
    “走吧。”杜绡说。
    有新电影上映了, 早上他们在路上就订好了晚上的票。石天就直接开车去了离这里没多远的富力城ume影院。
    电影看得津津有味, 回去的路上, 石天忽然开口问：“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你们家看看叔叔阿姨啊？”
    杜绡心里就“咯噔”一下子。石天难道是被杜锦附体了吗？她狐疑的看了看他，尬笑着问：“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啊？”
    “突然吗？”石天笑问, “我们也快两个月了啊，不算突然吧。”
    杜绡犹疑了一下, 支吾说：“还是觉得有点早, 过一段时间吧……”
    别看石天真正跟杜绡交往还不到两个月，可他对杜绡的了解已经不下于杜家人了, 杜绡这搪塞的话一说, 石天立刻就听出来话音儿不对了。
    他没有直接戳穿她, 不动声色的问：“那你说什么时候合适，咱们定个日子先。”
    本来低着头玩手机的杜绡就微微僵住。
    她急中生智, 晃了晃手机, 恼火的说：“这个游戏骗人的啊！”
    杜绡这太过明显的转移话题, 让石天僵住了。
    在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猜想。他猜想会不会是杜家人不喜欢他，甚至猜想杜绡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移情别恋。
    但最后，他选择相信杜绡。杜绡一贯简单，善忍，有事憋在心里。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藏在心里，不想跟别人说，他想。
    他就假装配合她，问：“什么游戏啊？”
    杜绡冲他晃手机：“就是这个啊，闪游公司在微博推的这个。”
    那是石天他们公司的竞争对手。
    身为游易公司《仙情》项目主程的石天就“嗤”了一声，说：“他家游戏很垃圾的，有什么好玩的。”
    “他们老在微博打广告嘛，说是最适合女生的游戏。”杜绡嘟囔，“我就是想玩他们广告里说的那个装饰自己的家的那个系统，可是玩了好几天了，就是个普通的仙侠手游，根本没找到居家系统。
    “忽悠人的。”石天说，“那个游戏主要框架都在模仿我们，引擎又差远了，画面、平衡都不行，整个游戏体验远不如我们的。”
    “我就想玩那个居家系统嘛。”杜绡嘟嘟嘴，“算了，删了，的确没有《仙情》好。”
    石天随口问：“你想玩什么居家系统？”
    杜绡叹口气，说：“就是那种……就像换装游戏似的，有很多家具，然后你可以布置自己的房子那种。”
    “租房子住真的是……”她把头向后靠在小颈枕上，透过车子的玻璃顶，遥望难得一见的明月，“也没法自己布置。家具也不能动，想在墙上挂个相框也不行，房东根本不允许你随便钉钉子……”
    所以租房子的生活，一切都是凑合，永远都在将就。
    说到底，这不是你的家，只是一段漂泊。
    那她会漂往何处？
    会在一段婚姻中落脚，像她嫂子那样在一个别的家庭里扎根吗？
    藉此……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
    西北风刮得太狠，坐在车里都能听见凄厉的呼啸声。但北京人喜欢风，因为有风就没有霾。北京有句话，叫作：因为霾，爱上风。
    杜绡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虽只是半轮，却格外明亮。像是很近，又很远。
    即便是路边的商场门前，已经开始搭建圣诞节的巨大装饰树，即便是每一栋有名有号的大厦都投射的景光灯照亮城市，冬夜的月依然莫名萧瑟。
    杜绡一直望着月亮，不想去想结婚，不想去想房子，不想去想任何事情。
    石天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杜绡恍然回神。
    “以后我给你开发一款家居设计游戏。”他开玩笑。
    “好好开车。”杜绡笑笑。
    石天就握了握她的手，放开，继续扶着方向盘。
    那种换装游戏是为了满足女孩子们的幻想。因为现实中的女孩，都不可能拥有那么多的衣服和珠宝首饰，石天想。
    而杜绡一心想玩装饰房子的游戏……
    石天看着前方道路，杜绡望着窗外霓虹。
    恋爱美好得像童话。可每个人终究都被烟火气缭绕，迟早要走出这又粉又暖的童话，双脚踏上冰冷干硬的土地。
    石天和杜绡，在这一晚不约而同的……走出童话，踏上了实地。
    把杜绡送回了她自己的住处，石天回到自己家。他往沙发上一坐，向后仰靠看着天花板。
    元宝“喵”了一声，爬上他的腿，在他身上找个舒服的位置眯着眼睛趴下了。石天抚摸着元宝水光油滑的背脊，想着杜绡对他提出见家长这件事的消极态度。出了半天的神，他抬起头坐直，问元宝：“她为什么呢？”
    元宝抬起头，玻璃珠似的的眼睛看着石天：“喵~？”
    石天抚摸着元宝，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星期天这天石天没法陪杜绡，因为方伟的父母家人已经坐火车赶了过来。黄总把他和主美都叫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