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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那一笑,好像春天的风拂面,让池怀音的心跳瞬间鼓噪了起来。
    “社会主义万岁!”
    他突然举起了右手,高喊一声,几步从池怀音身边跑过,甚至连头也没回。
    群情激奋之中,他又跑进另一圈集会的人堆里,又带起一波新的错愕和震惊。
    总之,那一天,学校里只有两件大事广为流传。
    第一,苏联解体了。
    第二,冶金系的研究生季时禹,裸奔了。
    ……
    回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那种安静的氛围很适合池怀音认真思考。
    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双手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脯。
    真奇怪,池怀音觉得自己的气味有些不同以往。
    回想昨夜,她仍然觉得荒唐。
    原本是准备走回学校,怎么最后改道去了那么不应该的地方。
    她的性格不适合,家教不允许,她和季时禹的关系,更是不该这么做。
    可酒精是罪恶的,她甚至想不起到底是谁主动比较多,总之,就是很荒唐地发生了。
    那么浓烈的酒味,可偏偏脑子却是清醒得狠。
    池怀音始终记得眼前的场景。
    窗外树影摇曳,屋内没有开灯,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将屋内的气氛塑造得更加暧昧。
    皎洁的月光如同一层轻薄的纱,淡淡笼罩着一切。
    光影交错斑驳,叠落有致,将季时禹原本就好看的五官,勾勒得如梦似幻。
    屋内很安静,床头的时钟规律地走动,滴答、滴答,清浅回荡。
    池怀音能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以及季时禹粗重的呼吸。
    两个人稍微一动,不怎么结实的床就会跟着暧昧地一响,更是勾得人丧失理智,只是任由荷尔蒙支配行为。
    时间回溯,池怀音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漫不经心挑开她的衬衣纽扣。
    如果当时的季时禹还只是小坏,那么如今的季时禹,已经彻底坏透了。
    池怀音还是和当年一样紧张,他的手却不似当年那样停下来。
    一颗、两颗、三颗……
    “让我看看,这是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缠绵,低沉如钟,一下一下敲进了池怀音的心里。
    他以一种很温柔的力度,耐心又细致地捋着池怀音的碎发,半晌,突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种湿热的触觉让她全身都跟着颤栗。
    “原来是院长的女儿。”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睡了院长的女儿,会有什么后果?院长会把我开除吗?”
    而她做了什么?
    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像花一样,为他绽放。
    那一夜,剩下的全部回忆,也许只有疼了。
    池怀音想,如果注定是深渊,她选择与他共沉沦……
    池怀音用被子蒙住脸,她想过季时禹打赌赌赢了,会把这个结果告诉那帮臭男生,也许很多人会知道她池怀音喝醉了酒投怀送抱。
    可是季时禹没有这么做,他以打赌输掉的方式自我惩罚。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没有太过于离经叛道的,偶有比较开放的姑娘,都是大家议论的对象。
    以池怀音的薄脸皮,她根本无法承受。
    也许,他是在保护她吗?
    ******
    季时禹穿着裤衩子跑操场的“英姿”,成为很多保守女孩心中永恒的阴影。
    自此,他“臭流氓”的名号,算是响彻全校。
    还好他快毕业了,不然不知道要被耻笑多少年。
    回到宿舍,赵一洋仍然笑得前仰后合。
    “妈呀,季时禹,你可真牛逼。”他眼角挂着笑出来的眼泪:“还有几天今年才结束,你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一洋想想就乐得不行:“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赢了你季时禹的时候,这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
    季时禹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沉默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专注想着自己的事,懒得理他。
    赵一洋的嗓门大,说话还是一贯的直来直去:“话说,我不是炫耀,我就是想告诉你,虽然你这次输了,但是不要放弃,找个好姑娘,好好谈一场恋爱。”
    季时禹皱了皱眉。
    赵一洋还在聒噪地说着,嘴角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当有了自己的女人,那感觉真的很神奇。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突然有了一样,只属于我的东西。很新鲜,也很宝贝。每天都想看见她,想抱着她,想听她说话,想看她笑,哪怕她骂我,也觉得满足。这辈子遇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值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时禹脑中突然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太过短暂,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想到她。
    “这男人和女人其实是一样的,这种事是一种促进,对女人来说,会让她们有归属感;对男人来说,会让他们有占有欲。尤其是第一次,那种想要独占的欲望,会更为强烈。”
    赵一洋发表完他的高见,一副过来人姿态拍了拍季时禹的肩膀。
    “这些,等你成了真的男人,你就懂了。”
    赵一洋话毕,许久,没有等来季时禹的揶揄,还有些不习惯,再看向他,就听见他说了一个字。
    “嗯。”
    季时禹一句赞同,让赵一洋错愕不已。
    “我听错了吗?你这是赞同我了?”赵一洋瞪大了眼睛:“不是一贯我放个屁你都要反对,你今天居然没有,你怎么了季时禹?是不是裸奔给奔精神分裂了?”
    季时禹瞪了赵一洋一眼,翻了个身,再也没有理会他。
    ******
    逃课半天,一夜失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还得去实验室,一想到一会儿会看到季时禹,池怀音就恨不得天崩地裂地震海啸随便来一个就好。
    为了尽量避免和季时禹的接触,她甚至故意最后一个进实验室,还因为迟到被曹教授骂了一顿。
    原本以为这样总能避开季时禹,却不想曹教授批评了她以后,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去小实验室,帮季时禹记录数据,他一个人人手不够。”
    池怀音:“……”
    忐忑地进入小实验室,发现季时禹不在里面。
    池怀音松了口气,随便找了张凳子来坐。
    各种电解实验装置发出平稳的嗡嗡声音,让本就没睡好的池怀音有些昏昏欲睡。她刚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耳畔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一道高大身影停在了离她面前,像一道黑影,密密实实挡住了她的光,她抬起头,微张着嘴唇,表情有些呆怔。
    那人拿了张椅子坐到池怀音身边,双手随意撑在桌上,姿势慵懒,也非常自然。
    “你昨天下午,怎么没来实验室?”
    池怀音有些尴尬地看了那人一眼,讪讪回答:“有点事。”
    “乖乖女也会逃学?”那人轻轻一笑,又加了一句:“哦,也是,乖乖女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那表情,叫一个意味深长。
    池怀音脸上瞬间爆红,悄悄搬起自己的椅子,想往旁边挪一挪,她还是不习惯距离他那么近。
    那人见池怀音这举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实验室就这么大,你要搬去哪里?”
    “我没有……”池怀音本能不承认,窘迫地低下头去:“我是要去调整电流的电闸。”
    季时禹挑了挑眉,双眼微眯,更显狭长,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又带着几分嘲弄:“电闸在这里。”说着,长长的手臂越过池怀音的后背,好像环住她一样,随手拉掉了她身后不远的电闸。
    这种骤然的凑近,让池怀音更加紧张,肩膀都收拢了一些。
    正当池怀音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曹教授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池怀音抬起头看见那个中年男人,立刻像凳子上有钉子一样弹了起来。
    来人是周叔叔,以前是池院长的同学,理工大的教授。
    池怀音拘谨地站在墙角,生怕人家误会了,离季时禹离得远远的。
    越是刻意,反而越是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周叔叔常年和学生打交道,怎么会看不出年轻人的那些小动作。
    他笑了笑,很开明地说:“不用躲,我们是很开明的长辈,不反对年轻人谈恋爱。”
    池怀音的脸瞬间就刷红了,没想到闪躲反而适得其反,只得解释:“周叔叔,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说着,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季时禹的表情,怕他嫌她解释得不够有力,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是同学,也不是很熟。”
    许久,一直不说话的季时禹,终于蹙了蹙眉。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原本温柔的表情也冷了下去。
    也不管有没有教授在,他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池怀音。
    声音很低很低。
    “池怀音,你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