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目光深深地看着孙恬恬，默了半晌，忽然说：“对不起。”
    孙恬恬看着他，眼睛很黑，“对不起什么？”
    沈念深有太多的话想和孙恬恬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想了很久，才低声说出一句，“即使知道你跟着我将来可能会吃很多苦，但还是想自私一次。”
    孙恬恬听见这句，心口忽然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紧张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又松开。
    窗外忽然飘起了雪花，沈念深看着孙恬恬，一字一句，又继续说：“前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真的害怕，看着你因为我受苦，觉得很对不起你，觉得自己无能，那种挫败感……”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喉咙微微有些酸胀。
    即使过了这么久，想起当初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个馒头的日子，那种绝望感，到现在也依然清晰，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不想让孙恬恬见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
    “可是我从来不觉得辛苦，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
    沈念深喉咙胀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孙恬恬知道有些话沈念深没办法说，那是他的伤疤，他大概不愿意揭开给她看，她理解他。
    她微抿了抿唇，有些埋怨地瞪了沈念深一眼，主动开口：“以后再丢下我，真的不理你了。”
    沈念深看着孙恬恬，眼睛发酸，良久，才轻声说：“不会了。”
    就算明知会让她受苦，也不会再放开她。就当他自私吧，这大半年，日日夜夜都熬得无比艰难。
    服务员送上啤酒上来，孙恬恬往杯子里倒了两杯，递一杯给沈念深，然后举着杯子和沈念深的杯子碰了一下，笑眯眯说：“庆祝一下。”
    沈念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庆祝什么？”
    孙恬恬眼睛弯了弯，“庆祝我们重新在一起啊。”
    沈念深好久没看见过孙恬恬的笑脸，此刻看着她，不由痴了。
    孙恬恬干了杯，见沈念深还傻愣着，不由笑了出来，将烤肉的夹子递给他，“回神啦，帮我烤肉，我要吃五花肉，多烤点。”
    沈念深终于露出了笑容，拿着烤夹很顺从地帮孙恬恬烤肉，叹气道：“伤员不是才应该被照顾吗？”
    孙恬恬抬眸看他，目光落在他右臂上，“你手还没好？”
    沈念深唔了一声，“你觉得呢，有那么快吗？”
    孙恬恬有点怀疑，伸手捏了一下。
    “诶，疼，孙恬恬你谋杀亲夫啊？”沈念深扔了烤夹，捂着胳膊，一脸控诉地盯着孙恬恬。
    孙恬恬想到沈念深是因为来找她才受伤的，一时有些愧疚，无奈道：“好了好了，照顾你就是了。”
    说着，将烤夹拿回来，一边烤肉一边照顾沈念深，“诺，给你吃。”
    孙恬恬包了一块肉喂沈念深嘴里。
    某个厚着脸皮的装病的男人十分满足地吃了，然后指指旁边，吩咐，“烤那个鱼，我想吃。”
    孙恬恬抬头看他，半晌，“沈念深，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
    第56章
    孙恬恬和沈念深之间原本就不是感情上的矛盾, 而是沈念深心中的一道坎。
    彼此之间没有谁对谁错, 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但是孙恬恬心里有埋怨过沈念深, 尤其是去年三月份, 到六月份，整整三个月，她每天都给沈念深发短信，但他真的狠心到一条也没有回过她。
    从最开始满心期待地等着沈念深想通回来找她，到后来渐渐绝望，到最后给沈念深送钱去的那一次，终于将她心里最后一点火苗浇灭了。
    她虽然性格算是很开朗, 但也会觉得累觉得疲惫。
    她知道沈念深也累，所以她离开了。
    可即便是离开, 即便是努力让自己忘记沈念深，但一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想到他对她的好, 就没有办法不喜欢。
    沈念深都主动来找她了, 她自然不会矫情地再跟他闹别扭，她想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孙恬恬和沈念深八点多开始吃饭，吃到快十二点才结束。
    孙恬恬也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想起过去这半年太难过, 总之她一个人喝光了整整三瓶啤酒, 沈念深劝都劝不住。
    劝到最后, 索性就由着她了。
    从烤肉店出来, 孙恬恬走路都歪歪倒倒的，沈念深搂着她，无奈得很，“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孙恬恬喝得脸颊绯红，醉醺醺地抱着沈念深胳膊，笑嘻嘻说：“高兴嘛。”
    沈念深微怔，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问：“真的这么高兴吗？”
    孙恬恬脑子晕晕乎乎的，点点头，顿了下，又摇摇头，“也很难过。”
    沈念深心口一颤，“怎么了？”
    孙恬恬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着沈念深，忽然就哭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啊？我真的以为我们俩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沈念深听着孙恬恬的哭声，心口忽然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将她抱住，低着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不起。”
    他喉咙发紧，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酸胀。
    的确太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到今天的。
    孙恬恬在沈念深怀里靠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沈念深，我口渴。”
    喝太多酒了，难受。
    沈念深往四周望了一眼，前面十米远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沈念深将孙恬恬扶到前面一棵树下，“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水。”
    孙恬恬茫然地点头，乖乖站在那儿。
    “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了。”沈念深又扶着孙恬恬肩膀叮嘱一句，随后才转身朝着前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大步走去。
    孙恬恬平时也就喝两三杯酒的人，第一次喝这么多，醉意上来，头晕眼花，十分难受。
    她茫然地站在那儿，脑袋转来转去地到处张望。
    她闻到烤红薯的味道，想吃。
    找了一圈，终于发现对面马路边有一群人围着，她跟着人群过马路，晃晃悠悠走过去，挤进人群里，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卖烤红薯。
    “我要两个。”孙恬恬伸出手，小孩子似的，比了一个二。
    她身上一股酒味儿，周围几个女生都很嫌弃地往边上躲了躲。
    孙恬恬尤不自知，偏着个脑袋，站在那儿等她的烤红薯。
    没一会儿，红薯就烤好了，孙恬恬因为站在最前面，伸手就去接了。旁边一女生顿时叫起来，“你干嘛呀，这是我们的，我们比你先来。”
    女生声音很大，吵得孙恬恬耳朵疼，她一脸茫然，盯着红薯看了半天，然后才抬起手，因为喝醉了，乖得像个小孩子，“给你就是。”
    那女生很生气地将红薯一把抢过来，瞪了孙恬恬一眼，随后几个女生才一起离开了。
    孙恬恬还站在红薯箱前，软声软气地说：“婆婆，我要两个。”
    “诶，等会儿啊。”
    孙恬恬偏着头想了想，两个够不够吃啊，要是沈念深抢她的怎么办。
    这样一想，于是又比出两根手指，“婆婆，我再要两个。”
    老人家开心地眯起了眼睛，“诶，马上就好。”
    红薯很快就烤好了，老人家用一个牛皮纸袋给孙恬恬装起来。
    孙恬恬伸手去接，“谢谢婆婆。
    她抱着几个滚烫的红薯，低头闻了闻，很香，眼睛顿时就弯了起来，抱着红薯开开心心地就转身走了。
    卖红薯的老婆婆大惊，喊道：“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孙恬恬蹦蹦跳跳，想着把红薯抱回去给沈念深吃。
    她这会儿脑子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把红薯抱回去给沈念深吃，压根忘了要付钱的事情，也没听见有人喊她。
    她抱着红薯跑了老远，老婆婆急得拍腿大喊，“还没给钱，没给钱啊！”
    沈念深买了水出来，才发现孙恬恬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着急地立刻到处找，往对面马路边一望，才看见孙恬恬站在一个卖红薯的铁桶前。
    还没走过去，就看见孙恬恬抱着人家的红薯跑了，没付钱。
    他顿时哭笑不得，立刻跑过去给她收拾残局，摸出钱夹，“不好意思老人家，刚刚那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多少钱？”
    老人家看见付钱的来了，这才松一口气，忙说：“四个红薯，八块钱。”
    沈念深连忙付了钱，然后大步朝着孙恬恬的方向走去。
    孙恬恬抱着包红薯，正要过马路。
    她身体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就往马路对面走，正好有一辆车从对面开过来，沈念深吓得魂儿都飞了，飞快跑过去，一把将孙恬恬从马路边扯了回来。
    他力气很大，孙恬恬被他扯得往后一退，脑袋重重撞到他胸膛上。
    孙恬恬唔了一声，捂着额头，“好痛。”
    沈念深脸都吓青了，忍不住骂她，“孙恬恬，你想死吗？！”
    孙恬恬嘿嘿一笑，把手里抱着的红薯送到沈念深跟前，眼睛弯弯的，“香不香？”
    沈念深：“……“
    孙恬恬脸颊通红，笑眯眯说：“送给你吃哦。”
    沈念深沉着脸，盯着孙恬恬看了半天，咬牙切齿道：“我以后再让你喝酒，我就跟你姓！”
    他搂着孙恬恬要过马路，孙恬恬却不肯走，绕到沈念深后面，抱住他，“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