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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眉宇间先是被皱意填满,张代的嘴角抽搐得厉害,刚才波澜不大的脸瞬间变作铁青,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将近半分钟,他忽然疯了似的伸手过来勾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往他面前一送,他半埋下脸,咬住我的唇犹如狂风暴雨侵扰着。
    身体摇晃得厉害,我所有的防线全线崩溃,整个人颓然无力靠着床架而立,像个局外的木头人冷眼任由张代像疯狗般啃咬我。
    见我不反抗,张代略迟缓,总算暂停对我轻薄,嘴上却还不愿饶过我:“就算你再随便,好歹也假装抗拒一下,这样才能维持你高高在上假惺惺的形象。”
    淡漠扫他一眼,我淡淡:“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张代微微一怔,却很快一个用力将我顺势推倒在床,他覆上来将我压住,手粗暴将我散落在脸上的刘海捋到一边,他的唇贴在我脸颊一路蹭着游弋到脖子处,时重时轻地撕咬着。
    我全程漠然,一动不动。
    用手指勾开我衣服前面两粒扣子,张代的手覆在上面用力揉进着,唇还不忘在我锁骨处流连。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在这炎炎夏夜里不管是他的手指还是唇,都冷得让人发抖,贴在我身上仿佛要结冰,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体也条件发射地往回哆嗦着缩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我这轻微的异动,张代突兀停住动作,嘴角全是浓浓的耻笑:“你能用各种不要脸的荤话来激我,不就是想让我来上你么,现在躲什么?还是你怕我这一次,还是像以前那样,白玩么?”
    他这些话就像是一把花椒,砸在我眼窝里麻得慌,将我快要忍隐不住的澎湃情绪往外勾,强撑了那么久我终于彻底落败,再怎么眨眼睛也无法阻挡它越来越多的热意聚集,视线的焦点完全模糊,我却决意迎着张代的目光:“反正我挺廉价,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你高兴就好。”
    突兀一怔,但张代很快恢复如常:“我以前穷,才会白玩。现在不一样了,我支付得起。等会做完,我给你开个票,就当是那两年和今晚的过夜费,反正我不会再让你吃亏。”
    我咬唇,轻笑:“谢谢。”
    不再回应我只言片语,张代轻车熟路用手扯开我的裤头,轻而易举把我的裤子扯了下来。
    让我在这样足够耀眼的光线下,以这样羞耻的姿势盘踞着,他则坐在我身上,急匆匆地脱自己的衣服!
    ☆、第27章 我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热意,再也阻挡不住的从我的眼眶里面涌出来,它们漫过我的眼角顺着脸庞奔腾而下,滑进耳朵里。
    似乎被吓住,张代很突兀地停住动作,他的手悬空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望着我:“唐二?”
    我随手拉过枕头将自己的脸蒙上,狠狠地按住,可即使如此我也无法阻挡自己旁若无人般嚎啕大哭。
    不复之前的粗暴,张代略显小心翼翼将我摁着的枕头取去,他手忙脚乱将裤子往我身上套,他越是心急越是不得其道,好几分钟过去了那条裤子依然在我的脚肘处与他胶着。
    我只管哭得痛快,没看张代的表情,可从他的动作能看出他不淡定的急躁,好在他终于成功给我套好裤子,他颓然般从我身上下来,迟疑片刻他伸手过来抹我的脸,用分辨不出情绪的声调:“对不起。”
    终于哭到胸闷气短,我背过身去,重复念叨着:“对不起?呵呵,对不起!”
    小心翼翼,张代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唐小二?”
    情绪彻底决堤,我抖了抖肩,将他手抖下:“张代,你知道我们分手那一晚凌晨,在出租屋里面发生过什么事吗?”
    言辞间满是皱意,张代疑惑满满:“嗯?”
    我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不如你猜猜,那晚你丢下我摔门而去后,我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率先回应我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静滞了大概半分钟,张代的呼吸声在彼起此伏越发急促,张代的手再覆在我的肩上,已经带着颤意:“唐小二你没事吧?”
    就像是被黑洞吸纳吞吐一下子将我拽回那一夜,那些历历在目的可怕场景,我颤栗得厉害,语气却平淡得骇人,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蒜毛小事:“那晚,我差点杀了曹景阳那个人渣。他流了很多血,手臂上,额头上,肚子上全是血,他捂都捂不住,那些血就掉了很多在床上,把床单枕头什么的都弄脏了。”
    张代放在我身上的手瞬间冷得像冰棒,他的动作不复之前的灵活,反而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人,有种不知所措的硬邦邦,他将我掰了过去。
    目光涣散地扫了白得刺目的天花板一眼,我自顾自的,甚至没头没尾的抓到哪句算哪句:“租的那个房子太小,它小到装不下太多东西,它小到我不过是扎了曹景阳几刀,那些血的味道就藏不住往外飘,把住在对面老是秀恩爱的小情侣吓到了,他们找来了房东破门而入,救了曹景阳那个人渣。果然这个世界上吧,好人未必长命,祸害说不定能活上千年。”
    越发的手足无措,张代的轮廓在我的泪眼中模糊一片,他艰难将我揪着让我坐起来,他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与我面对面,他的语气分外焦躁,却也带着小心翼翼:“唐小二,曹景阳他到底….”
    漫不经心睥睨了张代一眼,我嘴角蒙上一层毫无情绪的轻笑:“那晚你摔门而去,我看着那一地的玻璃渣子哭,可尽管我哭得要命我还抱着幻想,你还会回来哄我,说刚刚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吵架,我们还能一起走下去。可后面不管我怎么盼,都没能把你盼回来。零点时分,曹景阳拿着你给他的钥匙,过来开门。我当时还穿着睡裙坐在….”
    像是忽然咬到舌头,张代语调里底气全无:“我没有给曹景阳拿钥匙。”
    目光一凛,我漠然扫他一眼:“你别打断我!”
    像是一只被扼住咽喉的蝉,张代噤住声,可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倒是抖得厉害,提示着他的存在。
    而我则像一个被关进牢笼被禁锢憋屈太久,忽然见到一个活人就止不住自己倾诉欲.望似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怎么都收不住:“曹景阳的突然造访吓我一跳。可他好歹是你的同学是你的哥们,在你的关系下我和他没少碰面,我在短暂惊吓后,急急抓起一件衣服想去换上,出来再问他为什么会有钥匙。可曹景阳一把摔上门,就过来对我动手动脚。我挣扎抗拒跟他拉锯,可力量的悬殊没多久我就落在下风。我急眼了只能把你搬出来,我说你很快就会回来,我给他说道理,说朋友妻不可欺。他说是你给了他钥匙,他说你告诉他,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这件不过是被你穿腻的衣服,随便他拿去穿!”
    “刚刚历经与你分手的我,被你用各种各样轻视蔑视的话刺伤到体无完肤的我,再被曹景阳这番迎头痛击,我根本分不清楚真实还是幻像,我只觉得悲愤。我与你张代在一起两年,我不敢说自己对你有多好,可我从一开始就抱着要一辈子的心,可你却把我当玩物,自己不要了还能送来送去!我越是悲愤越是反抗,可我再怎么反抗也比不过曹景阳的力气大,他三两下把我扔在床上,撩起我的睡裙扒我的裤子对着就是一顿乱拍,拍完他神淡气定将拿着相机给我看,让我欣赏他拍得好看还是不好看!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我蹦起来对着曹景阳的脸就是一巴掌!”
    说到这里,我完全陷入了当年的场景,之前的淡漠不复再见,语气里全是激昂,身体也晃动得厉害,一口气没上来我就咳得厉害。
    与此同时,张代忽然扣住我,将我狠狠摁入他的怀里,他覆在我后背上的手抖动得厉害,他有些生硬地游弋抚动着,再开口声音里面已经有隐忍不住的浅浅哽咽:“唐小二我错了,我错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不要再把伤口扒开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可是,我已经忍了四年!
    这场噩梦侵扰了我四年,它并不是过了无痕的雷鸣电闪,它就像是一场强有力的台风也像一场残酷的海啸,它浩浩荡荡的来,声势浩大地走,却干脆利落留给我一地狼藉满目疮痍,我依然在为它付出着代价,它带给我的风声鹤唳到这一刻还没有停下来。
    尽管我将它拽出来鞭尸已经是于事无补,也无法将我的人生洗涤翻白,但我现在一次性将它倾泻出来,或者我此后就能直面它,并且做到真真正正的放下。
    我就能放下这些过去,我就能放下间接给我来这一场跌宕的张代,我也能放过我自己。
    拼了蛮力,我挣扎着从他怀抱中脱身而出,我仰起脸来望他,弯起嘴角接上刚才的叙述:“也就是我这冲动的一巴掌激怒了曹景阳,他反手过来连续抽了我十几巴掌,抽得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他从沙发那里拽来我裙子上的布腰带,三两下将我的手绑挂在床头上,他简直就是个变态!他随意摆弄着我,强硬将我摆乱七八糟的羞辱姿势,评头论足不断拍照!他一边抽烟一边将滚烫的烟灰弹在我身上,最后还解开裤子用他恶心的玩意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挤来挤去!他不顾我乞求将我折磨个够,他打算对我实施进一步侵犯时我总算挣脱了那该死的禁锢,我滚下去抓起一片玻璃疙瘩划他的手臂,他见红了更疯狂,抽我耳光骂骂咧咧说要找十个男人来轮我”
    突兀疯了似的伸手过来扣住我的嘴巴,张代像呢喃低语,也像呜咽:“够了,真的够了。”
    情绪发泄到一定的程度,泪腺就会慢慢变得容易自控,在叙述间我的眼眶干燥不少,视线也清晰一些,我总算可以再看清楚张代的脸,这张曾经让我午夜梦回时时刻刻不能忘掉的脸庞,这张在重逢后时时刻刻端着装逼跋扈的脸,这张在此时此刻像是一只即将被架上烤炉或丢进汤锅沮丧混杂着绝望的脸,它离我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却也离我那么远,远如隔山隔海。
    而我怎么可能就此够了。
    像摘爬山虎般干脆将他的手摘下,我笑的苍凉:“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打断我。”
    嘴角抽动着,张代凝视着我,过了几秒后他两手双双扣在头上,他埋下脸去:“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人渣,我还是个混蛋。”
    不对他这番话作任何的回应,我自顾自说:“我趁他叫嚣的空档,捡起一个碎了大半的酱油瓶砸他的头。他曹景阳就是一个怂逼,前一秒还居高临下说要弄死我,下一刻却不得不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可他给我那些屈辱弄死了我的理智,我疯了似的捅他的手,捅他的肚子,他再也不装逼了,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鬼哭狼嚎,一会说他可以给我很多钱让我放过他,一会又说他家里很有钱我再不停手我只有死路一条。他触犯了我的底线,他这副嘴脸更让我恶心,可在小情侣找来房东破门而入时,我已经清醒了一些,我已经没有再扎他。但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顿了顿,我也不等张代有任何回应,又继续说:“曹景阳这个人渣被七手八脚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有警嚓上门,他们说我蓄意伤人,要随他们走一趟配合工作。我瑟瑟发抖说曹景阳他用极端手段羞辱我,他企图性.侵我,我不过是自卫。可我还是被带走了。我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小黑屋才被拎出去审问,我还是说我自卫,可没有人信我。那些人都说我援交,在要求增加嫖.资未果的情况下,恼羞成怒对曹景阳下手。就连对面的小情侣,还有那个看着慈眉善目的房东,都统一口径说我压根没有过男朋友,我住在那里两年,一直带不同的男人回去过夜。我拜托办案的人员帮我找你,让你来证明这两年我一直与你同住,压根没有什么狗屁的援交,可是我只得到你早已经飞离中国的消息。我百口莫辩,要求与曹景阳当面对质,却只等来他的律师。”
    “他交给我一份曹景阳的伤势鉴定报告。那个披着公义外衣的禽.兽,将我压迫得无力招架,还要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代表公正的样子。我怒到极点,势要告曹景阳企图强.奸,他却拿着曹景阳拍下的照片威胁我,如果我敢乱说一句,这些照片会被寄到我家乡,寄给我以前学校所有带过我的老师。我就这样败下阵来。我最终没有因为伤人被收监,可却因为援交这个乱扣的帽子被拘留15天。等我出来,等待着我的是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和学校的勒令退学通知。这通知早于传到我手上之前,就被提前发回了我老家。学校还是仁慈,没有在给我老家的通知函上写我援交,只写我伤了人。可是人的想象力总是那么无穷,有时候女孩子更难获得这个病态社会的宽容,她更容易被往最坏里揣测,被人津津乐道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去八卦,越传越香艳,也越传越难听。”
    敛眉,我怪异地轻笑:“作为我们当时镇上为数不多考上985的女孩子,我在家乡收到的关注多到我承受不起。而我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辛苦苦在家里刨那几亩薄地,一年挣不来多少个钱,因为穷被自家亲戚看不起的我爸我妈,我考上中大让他们脸上增了光,让他们总算挺直了腰杆子。我哥为了支持我读书,跑去另外一个村子帮别人烧煤炭,他顶着六月大伏的天呆在热烘烘的碳炉旁,不断地捡碳,他被晒得黝黑,不过二十几岁的光景看起来像三十多岁,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我爸妈则跑去帮人割稻子扒番薯一年三百多天没怎么停过。我那些穷困潦倒朴实到极点的家人们,用他们最贫瘠的力量支撑着我去到广州那个繁华都市,用他们的努力为我劈开了一条走出贫困潦倒小村子的路,可我亲自把这一切给毁了。我不仅仅把自己毁了,我还把他们的希望也给毁了。我不仅仅把他们的希望给毁了,我也把他们好不容易挺起来的腰杆再折回去。他们曾经因为我受到赞誉,却也因为我受到了邻里乡间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耻笑。张代,我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敢回老家了。尽管这四年以来我挣得不少,总是五千一万地往家里打钱,可是我再也不敢回家了。我不敢回去面对他们,也不敢去尝试挑衅那些人的记性。我就这样,没有家了。”
    停了停,我深呼一口气,语速慢得像一只没吃饭的蜗牛,却也像总结陈词那般若无其事:“现在除了还能挣上几个臭钱,我一无所有。哦当然,我的身上还挂着一个案底,援交伤人。比这个案底更可怕的是,那段黑暗的记忆它一直伴随着我,它给我带来的影响似乎无法停歇下来。”
    像是将身体里所有的毒刺都拔掉了,我似乎变得轻松不少,也因为叨叨说得太多,我又渴了,就越过呆若木鸡般的张代,抓住还剩一小半瓶的矿泉水,可我还没能拧开瓶盖,张代接下来的反应让我愕然!
    ☆、第28章 一炮泯恩仇
    眼眸里先是被彻彻底底的迷雾所覆盖,张代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凝视几秒,他的嘴角忽然往两边撇个不停,他似乎在拼命忍耐着,可不过是几秒的光景,他迸发出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呜咽声。
    眼泪在他脸上恣意横流着,他突兀捋起拳头就往自己耳垂与太阳穴的间隙重重地砸,他嘴里面嗦嗦叨叨:“我踏马的有病,我踏马的做了什么!我踏马的弱智!我就是一个****!我这个****!”
    在我与张代日夜相对的那两年光阴里,张代始终是那种特别分明的性格,他干脆利落冷静理智而又果敢,凡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更没有黏黏糊糊。他对我足够温柔,可刚毅始终是贯穿他身体内的特质,他始终像一座山似的林立在我年轻的时光里,不曾让我看到他哪怕一丝半盏的脆弱。
    别说像此时此刻这般痛哭流涕失控到不能自持,我甚至连他情绪低落眼眶微红的状况都没有见过。
    我曾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与我这种普通人的构造不一样,才会铸就他情绪中“哀”的缺失。而我也曾经以为,眼泪这种与他气场格格不入的东西,这辈子都将与他绝缘。
    可现在,他在我的面前哭成了一个****。
    在短暂的愕然不知所措后,我的神经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不断刺激着,恍然回过神来,我淡淡的:“你哭什么?”
    呜咽哽咽的声音却没有立刻戈然而止,反而是一波接一波,持续了几分钟后,张代才压抑住自己的失控情绪,他抬起眼帘再次凝视我,他的手小心翼翼试探般朝我伸过来。
    我迎着他的泪眼,语气更淡:“你最好不要再碰我。”
    也不立刻把手收回去,张代就任由它尴尬地悬挂在那里,他抽了抽鼻子,声音里有拼命压却压不掉的颤意:“唐小二,我……”
    我打断他:“张代你不要再跟我说,你错了,你知道错了,你就是一个****。你也不要跟我说,唐二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你更不要跟我说,过去的事我们忘了,我们不提过去只说将来,你还是要跟我结婚,你以后会加倍对我好任我怎么折磨都行。这些话你全都不要说。这些话,一旦过了时效,说得再煽情,也不过是废话。”
    好几种繁复的情绪在张代的脸上刻成沟壑,他的难过羞愧难当似乎触手可摸,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还好他真的如我所愿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被薄雾笼罩似的眸子看着我。
    轻呼了一口气,我:“好了,故事我讲完了,你该走了。”
    满脸黯然,张代却执拗依旧:“我不走。”
    挪动靠着墙,我随手抓起一旁的玩具熊抱着,再肆意盯着张代的脸,咧嘴:“张代,我刚刚给你哔哔哔的这一大堆,我并不是把过去揪扯清楚,再跟你重修旧好。我只是憋得太久,说出来可能会让我舒服一些,我就说了。你不必有太多心理负担,你就当我不过是老校友叙叙旧,说说过去聊聊人生。我刚才情绪确实激动得有些失控,可我也听清楚了你没有给过曹景阳钥匙,至于曹景阳向我转述的那些,所谓你说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大概你也是没有说过的。而我也不会再死心眼想要去搞清楚,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觉得我对曹景阳能有什么。反正我们都不算蠢,话到这里应该也算是将四年前的误会也好对峙也罢掰扯清楚,我们以后不必再像两枚郁郁不得已的怨妇,彼此怪责,彼此怨恨到不能安生。可我们之间,也就只能走到彼此不再怨恨对峙相忘江湖的地步了,不可能再后退一步,更不可能再往前一步。”
    将目光敛回,落在那张被我藏了四年的照片上,我咬了咬唇,再松开:“很多人常说要公私分明,说得大义凛然虎虎生威。但其实很少有人能做到不把私心带到工作中去。为了我们各自都好,可能后面你们中州的业务,会由我上司去跟进。我去上班,会第一时间与谢云沟通这事,希望你不要再在这上面给我使绊子。”
    将悬在那里老半天尴尬到不行的手拢起来,张代满脸的焦躁,他急急挪过来离我近一些,他一把抓起我的右手不断放在手心里面团着,有些无措晃了两下:“唐小二,我承认四年前分手那阵,我话说得不太好听,给你扔了很多伤人的话。那时我真的是年少气盛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破解我和你之间遇到的困局,我那时候太年轻,太冲动,我最不该做的事是大晚上的摔门而去把你扔下。我现在后悔得要命,我恨不得有个时光机带我回去。可我这些想法都是痴人说梦,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我只能用后面来弥补。唐小二你别砍断我跟你之间的可能性。你一时之间无法重新接受我,那我们可以慢慢来,你可以看我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给我这个机会,你不要现在就下结论。”
    我利落将手抽回:“张代,我知道大部分的人不是生来就成熟,四年前你与我一样,不过是简单纯粹的学生。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点小错是不是,而我真的不是怪你年轻气盛摔门就走,我也不怪你干脆利落丢下我出国该干嘛干嘛去。我而是特别无法接受的事实是,我跟了你两年,我以为你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你最终把我看成了另外一种人。”
    自嘲地笑,我继续说:“两年时间,不多也不算少,我们一起在外面租房,我们那点少得可怜的生活费扣掉房租后所剩不多,我们彼此达成不再伸手问家里要钱的共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那时总觉得在物质上亏欠了我,你总是想方设法去挣钱,大周末的天气很热你跑到上下九发做问卷,你不要那种固定的工资,你跟商家谈好做一份算一份的钱,一天跑十几个小时下来你脚底全是水泡,我抱着你哭让你别再犯傻,我说读书时要不是家里特有钱哪个学生过得不穷是不是,等我们毕业能自己挣钱不都好了。我也说过,对于我而言物质这种东西并非要男方提供,我以后肯定能挣钱,我们可以一起把一切变得更好。我以为我向你呈现出我所有的一切,你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我最终却成为了你眼里面那种不想付出任何努力白白贪慕虚荣的人,我会成为那种内心动荡贪婪到什么都想抓在手上的人。你看轻了我。最让我难受的不是我们吵架时你在气头上说的那些话,而是你看轻了我。”
    静滞,与我沉默对持了一阵,张代忽然猛地扑上来,将我与玩具熊悉数狠狠环住,那软绵绵玩具熊在他强力的禁锢下,缩成一团硌得我胸膛一阵阵闷闷的痛。我用力推搡他,可他却像藤蔓,受到一点点的波动就把枝丫勒得更紧,我完全被禁锢得连推搡的余地都没有。
    连头埋下来搁在我的肩膀上,张代的发茬蹭得我的脸若有若无的痒,他分明像一个知错却不知道如何破局,只能耍着无赖的小孩。可他的声音里除了满满的局促和怯意,还有一股不愿退步的执拗霸道:“唐小二,我不许你跟我划清界限!你说我幼稚也好,批我自私也罢,骂我霸道没有自知之明通通都行,反正我就要你,我不要什么狗屁的相忘江湖。唐小二,我爱你爱到要命,你不让我再爱,不如要了我的命。”
    若然说我的内心,在面对张代这番热切时没有任何波动,那自然是骗人的。但可能是我的脑回路跟别人的不一样吧,在知道张代他是怀疑我对感情的忠诚度,才与我吵架甩掉我,这些似乎比他对我毫无感情了抛下我,更让我难受。或者我在爱情里面,其实从来都是贪婪的那一个,而我的可悲在于贪婪的从来不是物质那种可以量化的东西,我更贪图的是那种在人格人品甚至在灵魂上的认同与契合。
    而这些东西,我似乎无法从张代这里得到。
    于是我最终压制住内心渴望再与他靠近的冲动,摆出看淡一切超然物外的姿态,反问:“你爱我?我倒是想知道,你爱我什么。”
    张代慢吞吞松开我,转而将手抓我肩膀上:“我不知道我爱你什么,可我就是爱你。这是我根本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
    我的笑容里肯定有浅浅的苍凉,它们漫在脸上像调皮的小冰珠,让我的嘴角无法控制的有些僵硬:“你曾经看轻我,以为我是所有贪慕虚荣的女孩中的一员。所以你自然不是爱上我高洁的品格,不过当然我也就一普通人,没啥品格。那这样说来,刚好我长着的面孔,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是爱上我的面孔?还是,你可能更肤浅一点,不过是爱着我还算年轻还算吸引的身体?那时候刚好我愿意陪你睡,我就躺你身边,你所有年轻的生理冲动,都可以轻而易举在我身上发泄,日夜相对耳鬓厮磨,这让你有错觉,你爱我。”
    神情暗涩,张代的嘴角抽搐着拧成一团,将目光的焦点凝聚在我脸上,肆无忌惮地看着我。
    我竟然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意乱,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犹如杂草疯长,我忽然害怕在这样磨磨唧唧下去,我迟早被他磨得没有脾气,从了他。
    把心横了横,我将脸一板:“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也是废话,浪费彼此时间。张代,你该走了!”
    眼睛睁大一些,张代倒是干脆咬着我的话尾音:“我不可能就这样走掉。”
    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哔哔下去,我咬了咬牙,不耐烦道:“我都说了那么多你还有啥不清楚?还是,你一直对我们分手那阵没打个分手炮,重逢那一刻没打重逢炮耿耿于怀?”
    张代脸上略有讪色:“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能赶紧把他弄走,我也是够拼。
    将好声好气全收敛起来,我嘴角挂上嘲讽,故作心不在焉:“你不是这样的人?刚刚我们吵得那么不可开交,你挺有闲情逸致扒下我的裤子后,又挺猴急脱自己的衣服。可见你潜意识里面,还是迫不及待想跟我打上一炮。这样吧,既然你那么想,那我们就,一炮泯恩仇,怎么样?反正这次我是自愿,你想怎么玩我都行都会好好配合,肯定能让你满意而归。说不定一炮过后,你就释然了,脚底抹油溜得比猴子还快。”
    说完,我装作奔放无比,用手粗暴一拽,将自己衣服前面的两粒扣子扯得纷纷落地,露出胸前的那一片白。
    我再狠了狠劲头,随即抓起张代的手,重重地摁在上面。
    ☆、第29章 你总有办法让我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