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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他不由哈哈大笑,胤祯是他和德妃的幼子,好容易养到如今,前头两个哥哥都成器。他对这个孩子感情又不一样,不是像对老十那样刻意打压放纵,而是打从心眼里觉得他平安康泰就好,不求其他。
    “好好好,”康熙吩咐道,“你就背一段《三字经》,老七你负责监督你十四弟,随后报给朕知道。摆驾南书房。”
    第97章
    《三字经》是古代蒙童读的第一本书, 其难度好比后世的“abcd”字母歌。连五岁的十四都听出康熙这话里的敷衍了事,当即委屈地扁扁嘴。
    可惜康熙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更倒霉的是, 皇帝虽然是随口敷衍, 可圣旨就是圣旨, 还得执行。七阿哥忍笑听十四黑着一张包子脸背了遍三字经,在心里笑得直打跌。
    晌午的时候课间休息, 人人都看出十四不高兴极了。
    康熙一走,九阿哥又立马恢复了皮猴本色, 笑眯眯地上来,故意背着手在十四面前转来转去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把十四气得眉毛眼睛都皱到一块儿了,他才终于忍不住上来揉捏一番, 缺德地哈哈大笑:“皇阿玛这是把你当小孩儿打发呢!”
    眼见十四眼睛都红了, 一副要咬人的模样,胤禩胤祥赶紧上来隔开两人。
    见胤禟笑得一路笑得直打跌,胤禩又好气又好笑, 把他拖到无逸斋外僻静地方,急道:“你干嘛老去招惹十四?明明没有恶意,又平白给自己树敌,何苦来着?”
    胤禟仍是捂着肚子, 止不住地笑:“八哥,你不觉得他没桌子高的一个小人儿, 整天板着脸装大人,好玩得很吗?我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哈哈哈,好玩死了。”
    “哪里好玩了?”胤禩又气又忧,拧着他的嘴气道,“你若哪天倒了大霉,十有八1九就是出在这张嘴上!虽说都是兄弟,但是你额娘跟德妃关系本来就不好,那年挨了四哥一巴掌,你还嫌不够吗?”
    胤禟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几分,哼道:“他是他,十四是十四。”
    九爷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那腊文德的香水虽然是八哥第一次送他礼物,但是总比不得十四的猫是一条性命,死了就不能复生。这事原是他对不起小十四,可四哥因此揍他就是另一回事了——那猫再金贵,还能比得上他这个骨肉兄弟、真龙血脉吗?这事没完,九爷可记仇着呢!
    胤禟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手搭上胤禩的肩膀:“八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我得罪的人多了,日后没个下场。可人生苦短,与其去操心那几十年后的事,还不如今宵有酒今宵醉。”
    “管他日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反正有皇阿玛一日,咱们就乐一日,活到个知天命的年纪,就算够本了。就算没了皇阿玛,大清也没有杀宗室的规矩。管他谁得势,除非他有本事就除了我的宗籍,改了我的姓氏,否则兄弟们百年之后,还不是要在皇陵里头见面的?哎哟——”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胤禩一胳膊肘狠狠怼在胸口,叱骂道:“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胡思乱想?这话若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我就没有你这个兄弟!”
    他为人素来温和,说话温声细语好比春风入耳,胤禟头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不由愣住,却又见他侧过头去,鼻息起伏,微有滞涩之声。
    胤禟更是手足无措,转来转去地想要解释:“我,我,我随口胡说的,八哥,你可别当真。我还有大半辈子的好日子没过呢!咱们俩,那是砸不烂、烧不断的一对铁连环啊!我对五哥,对老十一都没这份儿心!真的,咱们一起活到三百岁,就跟那彭祖似的。”
    “免了,你自个儿做你的千年王八去吧!”胤禩这才收了戚容,挥袖喝道,“还蹲着干嘛,快走,回去背你的《资治通鉴》!”
    另外一边,胤祥拖着十四来了武场上,今天下午要上骑术课。两人就先换了骑马的衣裳,胤祥一边套上鹿皮靴一边劝道:“九哥就是嘴上淘气,你想想他今天被皇阿玛训得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多可怜啊,你就让让他吧。”
    十四拿着只小马鞭在手上发泄似的挥挥,恨恨道:“他自己跟个西施似的,隔三差五就病,还笑话我是小格格。”
    “哈哈!咳。”十三轻咳一声,厚道地忍住了脸上的笑。
    九哥跟十四都长相俊秀,又是一样的身娇体弱,偏偏还都不肯承认自己身娇体弱。就好比两只旱鸭子还要互相笑话对方不会游泳,以证明自己不是游得最差的那个,真是让人很难绷住脸上平静的表情。
    “屋里好闷,快走快走。”十三赶紧结束了这个容易踩雷的话题,背着手出了屋。
    外头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尚未到上课的时辰,马场里安安静静,武英殿那边却传来阵阵喝彩叫好声。
    两个小阿哥循声过去,好奇地张望,却见武英殿后边的空地上,镶黄旗的一众侍卫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站成一个圈,却是以晋安和纳兰揆方为首的两拨人在比赛射箭。
    众人见了他们赶紧上前行礼下拜,阻挡视线的障碍物一清,兄弟俩这才发现他们要射的竟然不是远处的草靶,而是草靶中心贴着的方孔铜钱。
    十三十四眼前一亮,登时来了兴致。胤祥摆手道:“你们继续,爷在旁边瞧瞧。”
    晋安和揆方点头一笑,两边遂各出一人上前,背后的箭筒里插着十只红尾羽箭。染了鲜红尾羽的箭矢在冰天雪地格外显眼,需得恰好命中且铜钱中心方孔,才算做有效,周围登时响起一片叫好声。若是偏了,或是击碎铜钱,众人则是拖长了声音喝倒彩,若有发挥失常的还免不了被好生打趣一番。
    康熙朝的御前侍卫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精英,每人十只箭,时间不限,少的能中两到三支,多者甚至能有七八之数。胤祥在一旁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十四抓着哥哥的袖子跳着脚叫好。
    远处有专人统计,双方十人比完之后晋安这一组少中了一十七支,一众侍卫哗然,顿时响起了看好戏的口哨声。
    纳兰揆方冲晋安拱手笑道:“这次却是兄弟我领先了。”
    晋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同僚们,跟揆方在预定位置站定,张弓比划了一下,遂双双点头。
    十三十四正不解,却见远处又有人开始重新往草靶上贴铜钱,这次却比以往密集了许多,长长一串铜钱呈直线排开,每个相隔不过两寸。另有两人抬了圆木箭筒上来,里头盛着不下三百只羽箭。
    十四扯着胤祥的衣袖:“十三哥,他们难道要射完这些箭矢吗?”先不论射击精度,人的体力总是有限的,三百只羽箭就是比上大半个时辰也不够啊。
    十三尚来不及回答,只听身后铜锣咚的一声响。两人略一眨眼,便见两道鲜红的羽箭破空而出,几乎同时没入草靶。箭矢撕裂空气的“嗖嗖”声不绝于耳,不过盏茶功夫,前面的草靶上就已经插满羽箭,密如瀚海之森。虽然看不清有多少命中,但是那中靶的羽箭随着铜钱的排列方向排成一条笔直的线,鲜有误差,命中率显然不低。
    两个小阿哥终于忍不住张圆了嘴惊呼,这两人比的,竟然是速度!
    今天恰好是腊月十五,绣瑜在永和宫跟娘家人说话。院子里敏珠正带着九儿、瑚图玲阿姐妹和她大哥的女儿莱雅齐踢毽子,突然见十三十四跑得一脑门子汗,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十三弟——”九儿下意识喊道。
    十三只回头冲她一笑,便被十四拖着往正殿跑。
    宫女打起帘子放了他们进去,绣瑜正拉着宛芝的手说话,却见两个猴儿裹着满身的寒气冲了进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乌雅家的人淡淡点头,反而一个劲儿地冲着宛芝甜甜地喊舅母。
    她晚些时候问了跟着十四的哈哈珠子才得知今天发生这些事,好笑之余心里,点着十四的鼻子笑骂:“生了颗做长子的心,偏偏又只有个当幺儿的命!”
    十四听不懂,只是在炕上滚来滚去地喊:“我要学射箭!我要学射箭!”
    绣瑜被他吵得不胜其烦,好容易等他喊累了在炕头上睡过去才勉强清净下来。她心头这才浮上一抹隐忧。
    宫里皇子们启蒙的课程都是固定的。
    除了大阿哥和太子小时候,上书房的体系尚不完整,课程比较随意之外。自三阿哥起,皇子们入上书房,头一年都是先读《三字经》再读《百家姓》、《千字文》,随后是《声韵启蒙》。这四本书难度递增,读完基本也就识得二三千基础字词;接下来再辅以《孝经》、《弟子规》一类重在培养德行的课本、《诗经》一类修身养性的读物和《大清会典》这样的本朝礼仪规章制度。
    然后就升入中级班,开始攻读四书五经并各种经义注解。然而皇子们不用考状元,这部分的内容只需花上二三年的时间,大致讲通记诵也就罢了。
    真正的大头在攻读史书上,先拉通讲一遍通史,然后逐渐细化,从《战国策》、《吕氏春秋》到上书房正在修订的《明史》。历朝的经子史集,既有历代明君贤臣的文成武就,也有亡国之主、奸佞小人的反面教材。这部分大约要花上四五年时间,一直读到皇子们出馆听政为止。
    最后重中之重,也是胤禛胤祚现在正在学的内容来了——帝王心术、御下之道。从历史题材延伸出去,辅之以市面上看不到的教材,比如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所著、让秦皇惊叹“若能得见此人,死不足叹”的《孤愤》、《主道》,再比如宋朝欧阳修讲朝堂党派斗争的《朋党论》,元朝统治汉人的经验、清朝祖先与明朝作战的经验。
    这套学习方法体系鲜明,循序渐进,很好地解释了为何康熙的儿子有出息的几率这么高。就连常年被康熙嫌弃的九阿哥十阿哥也是熟读史书、能把四书倒背如流的人物。康熙嫌弃老九,只是因为胤禟天资聪颖却惫赖贪玩,本应做得更好罢了。
    问题是,这样教出来的孩子,哪有真正偏安一隅的庸才呢?
    绣瑜看了胤祚前几日以韩非“君主防内大于防外”观点为题,批判唐太宗定储位于魏征的一篇文章。论点是君权的威胁往往来自统治集团内部,君主要防外戚专权、更要防子嗣越权不敬君父。
    文字功底稍欠,但是观点之敏锐、逻辑之清晰,不输后世史学家,仿若宿命预言,她差点吓出一身冷汗,这可是她家最傻白甜的孩子啊!
    而如今,十三十四也到了读书懂事的年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教材部分没有经过详细考证,为小说家言,仅供娱乐。
    本文到这里连载进程已经过半了,也该向大家剧透一下结局?基本上就是该争的还是要争,但是没有人会死,当然就是女主的作用了,差不多就是这样,嗯。
    第98章
    整个正月过年的时间, 十三一直用委婉乖巧的目光注视着绣瑜,十四则是直白地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许是因为男孩子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罢, 难为他们俩记了一个多月都没忘了这事。
    先是九儿和瑚图玲阿开始心软帮着求情, 最后连胤禛来请安的时候都忍不住开口道:“骑射总归也是正经事, 也省了弟弟们整日闹腾您。额娘若不方便,我出去跟舅舅说。”
    “咳咳。”胤祚在一旁笑着给他使眼色。传句话出去的事儿, 额娘哪会不方便?不过是逗着两个弟弟玩罢了。
    胤禛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真是忙晕头了才会管这事。
    绣瑜淡淡扫他一眼:“听说这个月你在外书房住了七日了?怎么, 你福晋是老虎不成?”
    胤禛解释道:“皇阿玛要把原本内务府出贷给八旗穷苦兵丁的‘生息银两’归一部分到户部来,年后就要执行,马齐......”
    绣瑜哭笑不得地打断他的话:“谁管你白天做了什么?我问你夜里为何不回正屋去歇着?”
    胤禛顿时有些讪讪的:“儿子头一次跟着办事,拖得稍晚了些。何苦扰了她呢?”
    胤祚原本正拿着个果脯逗窗沿下的鹦鹉, 闻言愤愤插话道:“马齐这个老东西, 也太会为难人了。他一句话说明白就完了的事儿,偏叫四哥自己琢磨,看账到深夜。”
    满清的八旗子弟入关之后不事生产, 全靠“铁杆庄稼”过活。那些底层的穷苦旗兵既没有经营理财的能力,又整天无所事事染上赌博奢靡的恶习,欠下巨额高利贷款,生活无以为继。
    康熙就设了个“公库”, 从内务府里支了几十万两银子,作为“生息银两”借贷给八旗下层兵丁, 性质就好比现代的低息小额贷款。原本指望他们按期还本付息,谁料有的人拿了银子去不事生产, 反而大肆挥霍掉了。公库收不回本金,拖了几年就陷入无以为继的局面。
    但是京城维稳的德政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呀,于是康熙又把这口沉重的锅扣到了户部头上。户部尚书马齐新官上任没半个月就被皇帝逼问着要银子充实公库。
    可这银子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二十七年亲征花了一大笔钱,接下来几年又天公不作美,非旱即涝,若非番麦的推广,只怕要饿死人命了。户部穷得库房空荡荡,可到处都在要银子,马齐的兜比脸还干净,这当口皇帝又生幺蛾子。
    奈何不了老子,还收拾不了儿子吗?这个时候,马齐能用心教胤禛办事才怪了。
    “这真真是无妄之灾了,好在马齐也不敢太出了格。”绣瑜亦是无可奈何地劝了两句,包了上好的人参鹿茸赏给他,复又正色道,“什么叫‘何苦扰了她’?敏珠进门是来跟你过一辈子的,又不是来做客的。越是艰难的时候,你越该跟她互相扶持才是,这么客气做什么?”
    “就是,”胤祚紧跟着上前,拿肩膀撞了一下哥哥,笑道,“今年咱们去畅春园,皇阿玛点了四嫂的阿玛费扬古做领侍卫内大臣。四哥,你如此冷落佳人,也不怕晚上走在园子里被老丈人套麻袋?”
    胤禛熟练地卷起桌上的书在他头上一通乱敲,兄弟俩正闹着,突然听得屏风后面一个耳熟的声音噗嗤一笑。
    胤祚眼睛尖,一眼发现绣瑜身后的四扇檀木湘绣千里江山屏风背后,一截结着鹅黄流苏的辫子一闪而过,往里头躲去了。
    绣瑜“诶”了一声尚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跳下炕去,三步做两步上前去抓瑚图玲阿:“好呀,我看是哪个只小猫儿躲在后头......四嫂?你,你怎么也在?”
    敏珠的脸色爆红,她何曾有过躲在屏风后头偷听额娘套夫君的话,还被小叔子抓了现形的经历?想到四爷在外头看着,敏珠羞得简直没有迈步出去的勇气了。
    见事情败露,绣瑜只能哭笑不得地喊:“出来罢。”然后一人一个脑瓜崩敲在胤祚兄妹俩头上:“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就会坏事!”
    瑚图玲阿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嗔道:“都怪六哥,说什么套麻袋的话?惹人发笑。”
    胤祚也嫌弃妹妹:“我们大人说话,你个小不点儿跟着凑热闹还有理了?”
    胤禛颇为不悦地扫了敏珠一眼。绣瑜顿时撂了手上的茶盅,揽了儿媳在身边坐下,喝道:“瞪什么瞪?怎么,你成日在外头忙,家里女人过问不得了?还是我管不得你了?”
    胤禛忙道:“儿子不敢。”
    绣瑜忍笑道:“是嘴上不敢,但是心里早嫌弃我们头发长见识短了?”
    胤禛头一次见识到额娘胡搅蛮缠的功力,简直毫无招架之力,不知该作何辩解。
    敏珠忙起身福道:“额娘,四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您担心罢了。”
    “怕我担心,就好生把你们的日子过起来。”绣瑜一手一个拉了在身前站好,看着脸上仍未褪去青涩的小夫妻,细细嘱咐了起来。
    绣瑜也是两辈子头一次做婆婆,恨不得把自己积攒的生活经验倾注一空,全部灌到两个孩子脑子里,保护他们事事平安顺遂才好。
    胤祚带着瑚图玲阿退到东间来,让他们安静说话。兄妹俩下了三盘五子棋,看着桌上的西洋钟表走过小半圈了,那边额娘的声音就没停过。瑚图玲阿捂着胸口,低声惊呼:“原来额娘唠叨起来......下次我可不敢不做女工了。”
    “你大可放心,教你的绣娘早告了不知多少状到额娘那里去了。额娘若想管,你的小屁股早开花了。”
    胤祚正揪着瑚图玲阿的小辫嘲笑妹妹,却听那边四哥十足真诚又体贴的声音响起:“谢额娘教导,儿子都记得了。只是六弟也到了即将婚配的年纪,您也该花些功夫替他留意起来,挑好的指给弟弟。”
    胤祚抓着棋子手一顿。
    绣瑜尚不及回答,东间里突然爆发出瑚图玲阿抽搐的笑声。不知她做了什么惹恼了胤祚,瑚图玲阿蹬蹬地跑过来躲在额娘背后,得意地冲六哥挑眉。
    胤祚先瞪了一眼不讲义气的四哥,然后苦着脸凑上来,搂着绣瑜的胳膊摇道:“额娘,儿子还小呢。要是皇阿玛问起来,您可得都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