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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
    另一边,熊小时已经和周谅聊完“别的报道”,带着她新到手的视频回到家。
    在周谅那儿声音太杂,她没能静下心好好看一遍,这会儿刚一到家,她赶紧就拿出电脑戴上耳机重新看起来。
    第一遍倒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第二遍、她用慢速一点点抠着看的时候,倒是在镜头晃到孙衡的一个瞬间灵光一闪,解开了一个疑惑:
    那道照片中出现的黑色痕迹,原来是孙衡戴着的、垂到了阳台外面的耳机线。
    但可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新发现,在孙衡尸体旁边的草丛里,探员早就发现了他的手机和耳机,也从他的手机里查出他坠楼前正在用最大音量听着嘶吼的摇滚乐,因此做出了一个“他戴着耳机听音乐所以毫无察觉被推出阳台”的推测。
    但这只是一个推测,对调查也没什么帮助,所以熊小时没有特别留意。
    她拿起那张照片又看了看,又放下了。
    还以为那道黑色的痕迹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发现,既然只是耳机线,那接下来就只能靠她努力把说‘不要’的女人找出来了!
    于是,一遍又一遍,熊小时不断重复地听着那句“不要”,为了确定声音的味道,她都快把嘴巴里的口水砸巴干了。
    最后,她认为,那句“不要”可能有一点点像劣质速溶咖啡喝完后残留在口腔里的味道,说酸不酸、说甜不甜,总之就是怪怪的,但她经常会听到类似这种的怪怪的味道,太普通了。
    虽然这一类声音是她平时最喜欢听到的,因为味道很淡、不会让她感到难受,但这个时候,她反倒希望这是个有辨识度的声音,哪怕像楼上的刑侦局小哥哥、是个胡椒味的呢,要是挨呛咳嗽两声就能把人一下找出来,她很乐意被多呛几下!
    可惜这就只是一个连对照着她的笔记都确定不了的普通声音,熊小时只能整理这段时间她联系过的案子相关人员名单,然后,排着打电话。
    嘟——
    “喂?”
    “喂?谁啊?说话呀?”
    “喂?”
    嗯……
    这个人的声音更酸一点。
    不是她不是她。
    熊小时把本子上的名字划掉。
    “不好意思,打错啦。”
    下一个。
    ……
    熊小时的名单刚划掉一半、等着明天上午再继续打电话,何阅已经通过邱先生找到了他雇用的私家侦探,还通宵跟那两个私家侦探进行了亲切的行业交流,并在第二天上午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件事情说起来到也巧得很。
    邱先生常年在国外出差,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但回来也就只能呆上一两天。
    因为基本不在家,他觉得对不住妻子,总是尽量想在其他方面补偿她。可是他上个月回来,却发现妻子有些奇怪,还看到了她手里暧昧的聊天信息。他越想越不对劲,但国外还有工作必须马上回去,所以他离开前就花大价钱雇了私家侦探,帮他调查妻子。
    经过调查,王铎和邱夫人是网恋,两人网上的交流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这个暑假才开始见面。
    他们从不在外面约会见面,每次就只是邱夫人去宿舍找王铎。尤其是六月底到七月初,宿舍里篮球队的一帮人隔三差五就被拉出去集训个几天几夜,老三又是本地人,没训练没比赛也不回来,宿舍里只有王铎,非常方便他们私会。
    但光调查清楚没用,要拿出实打实证明邱夫人出轨的证据才行。
    邱先生给钱给的足,那两个私家侦探也是铆足了劲儿,两个人倒着班,24小时蹲在宿舍对面的酒店对准宿舍监视录像,力求只要邱先生的妻子出现在宿舍,就一定要一清二楚把她拍进去。
    直到孙衡出了事,宿舍被封锁调查,王铎被安排了新的宿舍、不方便再和邱夫人见面,他们的工作才暂时告停。好在邱先生看了,认为能证明出轨的关键证据已经足够,所以他这次疯狂忙完工作提前回国,一落地就冲到宿舍找“奸夫”算账。
    也多亏了他们的努力,何阅几乎不费力气地就拿到了很多人做梦都想找到、但就是找不到的2017年7月13日下午孙衡坠楼案发生的过程录像。
    周末还在办公室值班的驴脸听何阅说完这个消息,一脸被雷劈了的不可置信。
    他真是想不明白!像何阅这么坏的人,为什么总能得到老天的眷顾,运气好得就像人生开挂!!!
    爹好脸好运气还好!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他实在不想夸何阅,但他也实在好奇这个案子,只能没事找事地在旁边嘟囔:“这案子媒体都报道多久了,他们有录像也不早点提交……”
    “得了吧,”何阅看着电脑里播放的录像,头也不抬地回他,“孙衡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他坠楼关他们什么事,不主动提供太正常了。”
    “哦……”
    驴脸搓着手站在他身边,弯着腰跟他一起看录像。
    但何阅在反复看的这段却不是坠楼过程,而是孙衡坠楼前一小时左右的录像。
    驴脸看着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指着屏幕里的人问:“这就是那个出轨的女的?”
    “不是。”
    关于这一段录像,私家侦探也向他提过,当时他们发现有女人进宿舍,以为是邱夫人来了,还赶紧把镜头调整聚焦到到那个女人身上,结果发现不是,还失望了一下。
    “但是这个人值得查一查。”
    何阅吩咐驴脸,“去查查看,她跟孙衡认识,从这点着手,应该不难查到。”
    驴脸听完,身子就转了一半。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你命令谁呢?你现在是在给我跑……”
    “秦昊川!”
    何阅仰头一喊。
    秦昊川瞬间蹦出来:“阅哥!”
    何阅让他看电脑。
    “这是和孙衡相识的人,7月13号下午还来找过孙衡,你看能不能把她找出来。”
    秦昊川:“马上去办!”
    驴脸:…………
    他不死心:“我话还没……”
    何阅拿着手机站起来:“我也去问问老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赞助商~
    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anaconda_91!
    第101章
    120
    熊小时见到她要找的人, 已经是周六这天的傍晚了。
    那个人是孙衡的同乡、从小镇到熊猫市打工的孙芳。
    跟一直默默努力学习说普通话的孙衡不同,即使来熊猫市的时间不短,孙芳的口音也还是很重,说得快了, 熊小时必需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懂。如果视频里不是只有那一句简短到连口音都听不出来的“不要”, 她也不用直到现在才找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人找到了…………
    熊小时弯着腰喘着粗气, 站在黑玛瑙小区一的栋住房楼入口。
    她左手拿着电量不足快要转不动的手持电风扇, 右手揪起她后背被汗黏得潮乎乎的衣服抖了抖,然后, 就这么原地休息了两分钟, 她收回手,挺直腰, 把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撩起来,调整好呼吸,昂首挺胸地走向地下室。
    工厂的女工孙芳就租住在这个闷热的地下群租房里。
    为了来到这里, 熊小时刚才穿过了整整一条街的菜市场,不仅被来往的人群和自行车挤得头晕脑胀,还差点被冲出笼子里的鸡飞腾着咬到屁股。
    等这个案子结束,一定要去再办个保险。
    ……
    因为熊小时到的时间比约定中的要早了些,所以她走到孙芳屋子前的时候,孙芳才刚下班,正敞着门坐在床上、边泡脚边拎着热水壶往盆里加热水。
    她嘴角下垂,长着一张天生的苦瓜脸, 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稍微地有一点斗鸡眼,皮肤粗糙,眼下眼角有好几道很明显的细细的皱纹,年龄跟熊小时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比熊小时大了好几岁。
    见熊小时进来,她愣了一下,才匆忙地放下水壶,撸着裤腿踩着盆子站起来:“俺忘了给你说了,检察官已经从俺这儿把日记本儿拿走了!”
    “日记本?”
    熊小时从来就没听说过日记本的事,驴脸给她的卷宗里也没有那一部分的内容,所以她一时间根本接不上孙芳的话。
    而且……
    检察官?
    难道驴脸还在继续查这个案子?
    他是这么敬业的人吗?!
    熊小时的脑子里哗啦啦滚过去一堆问号,但她还是用力把堆成山的问号全都推开,用她自己的节奏继续调查。
    “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上班,所以我也不好耽误你时间详细问,我主要就是想问一问,你提前就知道孙衡会坠楼吗?”
    “这个事儿,一句两句的俺说不清楚。”看熊小时拖了椅子坐下了,孙芳也坐回了床上,两只脚不自觉地在盆里互相搓。“俺能不能就跟回答检察官的时候一样,从头说啊?”
    “嗯,好。”
    “俺那天发了工资,炖了排骨,没吃完,下午就想着去学校拿给孙衡当晚饭吃……”
    熊小时静静听着。
    因为暑假宿舍楼没人管,所以送饭的事,孙芳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对孙衡的宿舍也很熟悉。
    13号下午,她刚到627,就在门口被往外走的陆昂撞了一下,还是陆昂一起往外走的熊泽扶了她一把,她手里的饭盒才没有掉。
    “那个陆昂不是个好人!”
    孙芳认真跟熊小时说,“俺听见熊泽说他受伤了、让他别出去,他却狠狠推了熊泽一把,还吼他,说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让他别管他。那个凶得、霸道得哟。也就熊泽心眼好、还愿意理他,跟着追出去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孙芳进了宿舍。
    可她刚进去关上门,孙衡突然一脸狰狞地从阳台进屋,一屁股坐到地上,从垃圾桶里拿出一条沾了好多血、血都还没干透的毛巾,使劲握住那条毛巾,然后把手上粘到的血用力按到了他的裤腿上。
    做完这件事以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轻松了,还笑了。
    “他那些表情,很不对劲,看得俺可渗得慌了。俺以前见过那种表情,就是从他妈脸上见过。俺叫她惠婶子。惠婶子生完孙衡没几天,突然就疯了,俺们小时候偷偷去他见看过,她整个人癫癫狂狂的,又是哭又是笑,她家里没办法,就把她锁在家里头。后来慢儿慢儿地,她的病又好了,过了几年,又给孙衡生了个弟弟。大家都以为他们家这就没事儿了,结果惠婶子的月子还没出,就把孙衡他爸、他奶全骗开,自己一个人抱着他弟出门,把他弟丢进了河里。那一个月都不到的孩子,等被找着捞上来,早就没气了。”
    孙芳说着,脸色越来越白,“那天,俺就在河边洗衣服,亲眼看着她丢了个布包下去,丢完以后,她朝我看,脸上那个笑,俺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孙衡那天一笑,俺心里就开始嘀咕,觉着这跟惠婶子那个时候的笑也太像了。但俺又觉着,要是孙衡真跟惠婶子似的有病,他也不能考得上大学,所以俺也就没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