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反正我们通过一问一答了解了彼此分开后的感情生活,得出的结果就是,这几年都没再找,不是专门为了等特别的哪个谁,就是没时间。
不是不想找,是没时间。
单身的理由一样,打平手了。
霍时安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筷,顶着一张“我做了好多事,你快夸夸我”的样子走到我面前。
我的眼角一抽,以前他就这死样子,等我表扬。
“让让,我要去上厕所。”
霍时安的脸扭了扭,他拽我胳膊,“快点出来陪我打游戏,一点半我有采访,没多少时间了。”
我无语,“那还打个屁的游戏啊?”
他不拽我了,改成把我往卫生间里推,“来都来了,不打不是白跑一趟?你赶紧的!”
“……”
我上了厕所出来,差点跟门口的霍时安撞到一起,“你干嘛?闻臭啊?”
他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我,表情难以捉摸。
我不知道这是在搞的什么鬼,还是要搞什么鬼,就越过他去洗手,背后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方淮,你是不是在网上发过帖子?还改编了一部分?”
不等我回应,他就把手机递过来,“自己看。”
我把手在毛巾上擦擦,接过手机看了看,眼睛微微一睁。
那帖子上的内容挺长的,整体让我觉得熟悉。
楼主写的是自己的爱情故事,她说她跟初恋是年少相识,高中毕业那会儿分的手,没有背叛,就是浮躁了,迷茫了,然后就走散了。
发帖是想让网友们给她一个建议,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走。
她跟初恋现在是几年后重遇,两个人目前的状态都是单身,想试着重新在一起。
就是怕真的在一起了,发现彼此都已经不是记忆里的熟悉模样,各自喜欢的,其实只是过去的那个少年。
想重新在一起不过是共同的美好回忆产生的错觉。
最后不得不分开。
到了那一步,分的很难看,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那还不如维持现状,保留那份纯真的念想。
这帖子我不该看,我一看就跟触动了哪个开关似的,过去的那些事儿一股脑的往外涌。
从小到大,霍时安就很宠我,谈恋爱以后,更是把我宠的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有点神经敏感,会时不时抽个风,我小心护着,让着。
那时候就是我惯他,他惯我,我俩互相惯。
有一次我在水房接开水,烫着了,我没哭,霍时安哭了,他一边哭,一边背着我往医务室冲。
其实我只是烫了手,不是烫了脚。
那段时间霍时安各种小心翼翼,我过的像是在坐月子。
一哥们儿开玩笑,说方淮,你没了霍时安,就活不了啊。
我把那话听到心里去了,我问自己,离开霍时安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年轻气盛,我跟自己置气。
我要死要活的坚持了一个多礼拜,哭丧着脸滚回了霍时安身边。
他一边骂我,一边把攒的小零食小玩意儿全塞我怀里。
后来在国外,我想过很多回,那件事其实没有过去。
它在我所谓的自尊心上留下了一块痕迹,不轻不重的,刚好成了我俩分开的其中一个引子。
分手前的那段时间,高考倒计时,我模拟没考好,我妈发现了我跟霍时安的事,我单方面出柜,姥姥生病。
而霍时安那边是爸妈吵架闹离婚,他的保送名额被人捷足先登。
我俩当时都还太稚嫩,顶不住那些要命的压力,崩了。
崩了的后果就是,我俩在青春的尾巴上各种暴躁,各种爆炸,顾不上照料爱情的小嫩苗。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俩凑一块儿喝大白梨,向对方吐槽自己成长的烦恼,吐槽完了,我说我要出国了,他说那祝你前程似锦。
就是那样子分的。
开始的时候是天时地利人和,分手的时候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都非常的自然而然,包括重遇后的相处。
不管怎么折腾,我俩的俗套爱情故事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没有第三者的参与。
说到底,当初会走散,还是不成熟惹的祸。
思绪回笼,我将帖子看完,发现里面的两个主人公分开后还在一个城市,不像我跟霍时安,隔了一个太平洋。
那几年里,我俩的生活环境很不同。
我去客厅找霍时安,把手机还给他说,“这帖子不是我发的。”
霍时安的目光充满质疑,“那怎么那么多雷同的地方?”
“多吗?”我拿了个橘子剥起来,“还好吧,没几个。”
霍时安突然发神经的叫我把雷同点都告诉他,“就你以为的那几个,你说给我听。”
我剥我的橘子,“游戏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就睡午觉去了啊。”
他看我不搭理那一茬,气的咬牙,“打!”
完了还一个人傻兮兮的嘀嘀咕咕,“你以前那么爱玩游戏,现在怎么就半死不活了?”
我剥橘子的手一顿,余光瞥他一眼,继续剥我的橘子。
剥完了,我把橘子皮扔进垃圾篓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从我俩再见面到现在,我跟你说了没五回也有三回,你就是不肯面对现实,非要跟自己较真。”
他忙着开游戏,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啊。”我往嘴里丢橘子,声音模糊,“时安,你是不是希望现在坐在你面前的,还是过去的那个我?”
霍时安猛地抬头。
我吃完一片橘子,又往嘴里丢一片,说了一句话。
与其是说给他听的,不如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说,“没必老是要找过去的影子,人不是电脑,没有一键还原的功能,变了就变了。”
霍时安仿佛被搓了脊梁骨似的弯下腰背,扭曲着一张脸揪我领子,一把将我揪到了眼前。
第16章
霍时安是单眼皮,眼尾上挑且狭长,而我是双眼皮,眼睛大,形状圆,快赶上他两个了。
我俩现在就是所谓的大眼看小眼。
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大概是被我传染了,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距离太近了。
近的我一呼出气息,他就吸进肺腑,我俩交换着来,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湿润,且闷热,让人没抓没挠的难受,想干点什么。
我哑声开口,“你……离我远点?”
“行。”
嘴上这么说的,他的举动却跟我唱反调,中邪一样往我眼跟前凑,鼻尖抵上我的。
我脑子里的某根弦猛地一下颤抖,随之而来的是我十九岁那年的夏天,阁楼上的单人床,晃啊晃的,晃了一整个下午。
回忆好像也在这一刻传染给了他。
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像锅里烧热的麦芽糖,黏糊糊的,拖着又甜又烫的糖丝。
先前要把我弄死的愤怒样早他妈不见了。
我看见霍时安的脑袋开始一点点往左摆动,幅度很小,却很坚定,这是他要亲我的动作,我俩在一块那会儿,他每次亲上来的时候都这样。
现在还是一样的,没有变。
我看着与我呼吸相融的霍时安,像是被拖拽进了一个漩涡里面,分不清现实跟记忆。
就在我俩快要亲到一起的时候,他工作用的那部手机响了。
我的感官跟行动能力都慢慢恢复过来,就是有些脱力,一时提不起劲儿,只能靠着沙发轻轻喘气。
霍时安听我喘气,背部绷了绷,他大步走到一边接的电话。
那头是他经纪人的声音,尾巴着火了似的嚎叫,问他在哪儿,是不是想翻天。
他看着我,眼神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根整个通红,话是对经纪人说的,简明扼要,“我马上回去,挂了。”
这通电话像龙卷风,卷走了小沙发上的暧昧与躁动。
霍时安把帽子跟口罩一一戴上,两部手机叠一块塞进了背包里,一言不发的往门口走,开门前一刻他没回头的说,“方淮,以前我跟你讲道理,你嫌我烦,嫌我罗里吧嗦的,现在我不讲了,我改了,你倒是讲上了,比我还啰嗦,过去现在,影子什么的,操。”
他意味不明的嗤笑了声,顿了顿,低声开口,“我拉着你打游戏,不是想你变回以前那样的游戏疯子,就是想跟你有一个共同话题,不想我俩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过去就没的聊了,那太糟心。”
“好歹我们也是认识了十几年,一起长大的,别搞的几年没见就跟几辈子没见一样,要是你有别的感兴趣的东西,也可以跟我说,我有时间研究研究,编程就算了,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迎来中年秃顶危机。”
说完就开门走了。
我还没捋好他的那番话,就收到了他的微信:游戏晚上打!后面还跟个微笑的表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那表情挺欠揍。
我想起苗苗买的大白梨还在袋子里忘了拿出来,就去捞一瓶喝了两口。
神了。
竟然还是原来的味道。
傍晚的时候,苗苗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