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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女人恰好在往岗亭里指,谭真跟着朝里看,瞄到了双手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坐在里面的梁京京。
    “京京老师,你过来吧!”很快,女人朝里喊。
    梁京京暗自后悔,贪图什么享受,坐个摩托车回去又不会死。吹点风会死嘛?此时却又不得不微笑着,大方潇洒地走出来。
    “这是谭真,也是今年刚调到我们这来的。巧了,他正好出门,他来送你。”
    梁京京皮笑肉不笑:“那多麻烦。”
    谭真笑着打量了她一眼。
    女人说:“不麻烦,你不要客气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别把腿冻着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京京抿抿唇,绕过车头,僵着脸上车,又笑着跟车窗外女人挥手道别。
    车子启动,慢悠悠地开出了大门。
    上车后,梁京京跟棵歪脖子树一样,右胳膊架在窗沿上,一直望着外面的风景。
    “要不要借钱给你买条裤子?”身旁人忽然问。
    梁京京有些气愤地转过脸。
    谭真掌着方向盘,看着前路。
    他今天穿的是军装,春秋季常服里的衬衫和西裤。冷蓝色的军衬,质感细腻而挺括,领口的扣子只解了一颗,露出喉结,趁得人清爽精干。
    而那宽平的肩、麦色小臂上流畅扎实的肌理又暗暗透着一股男人的野性。
    迟了一拍谭真才转过脸看梁京京,轻描淡写地笑了下,“胳膊肘拿下来,我关窗了。”
    梁京京放下胳膊,正好把手放到膝盖上,用掌心向膝盖骨传出热源。
    随着车窗的升起,梁京京余光看见旁边的手伸向了中控台。
    片刻后,脚下忽然迎来了一阵暖暖的风。
    梁京京继续看窗外。
    有必要吗。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就真这么问了出来。
    “有必要吗?”
    谭真不像她那么阴阳怪气,淡淡反问,“什么有必要?”
    “十月份有必要开空调吗?”
    “十月份没必要,当下挺有必要。”
    “神经病……”
    谭真被她骂笑了,看看她,“骂谁呢?”
    “谁是我骂谁。”她也笑,“你承认啊?”
    “把你丢这儿信不信。”他半真半假地说。
    “你丢。”
    “我真丢了。”
    “丢。不丢是孙子。”
    行驶中,车就这么猛地一停。
    下一秒梁京京就拉开车门,门都不帮他关上就往前走。
    谭真看看副驾大敞的门,一肚子火地跑下去,在后头喊,“喂,你发什么疯!”
    心里燃着火,梁京京“切”了一声,小挎包甩在屁股上,越走越有劲,膝盖也不觉得冷了。
    穿个破军装、开个小破车就觉得自己是这山里头的帅逼了?暗暗地嘚瑟什么?还假模假样地开空调呢……
    谭真追了几步,看看后面车门大敞的车,无语地停下,看看越走越远的人,又跑回头去关上副驾门,开车赶上去。
    他慢慢开到她旁边,“行了行了,你上来,我送你回去。”
    “滚滚滚。”梁京京的心火仿佛被这山风越吹越大了,气得小贝雷帽都带不住了,被她一把扯下来抓在手里。
    谭真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一口气把车往前开了一大段。车停下,他人从车上下来,站在原地,插着腰耐心地等她走过来。
    梁京京不想称这个人的意,却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脚步正变得迟疑,恰好后面传来一阵“啪嗒啪嗒啪嗒”的响声,她回头一看,是一辆小拖拉机。
    只见一直朝前的梁京京忽然调头往后跑去……谭真站在树下,慢慢皱起眉。
    片刻后,一辆速度跟自行车差不多的拖拉机“啪嗒啪嗒”地驶了过来,慢慢从他眼前晃过,屁股后喷出阵阵呛人的黑烟。
    谭真捂住口鼻,看着隐匿在那阵黑烟里的梁京京重新戴上贝雷帽,随着拖拉机渐渐远去了。
    第30章 30
    梁京京坐在拖拉机的铁杆上, 整个人一弹一弹的, 屁股很快就被发动机震麻了。
    浓烟里, 军绿色的吉普车渐渐模糊。
    开拖拉机的是两个皮肤黝黑的小青年, 身材瘦巴巴,个子也不高。梁京京刚刚一开口求助他们就答应了。
    马达轰鸣, 两个小伙子说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一路上叽里呱啦, 梁京京一句都没听清。
    太阳开始下山了, 拖拉机慢慢开到了一条荒僻的碎石子路上,四周的草木影影绰绰起来。
    拖拉机速度快了不少, 屁股后也随之喷出越来越猛的黑烟。
    梁京京捂住口鼻。
    看着四下里越来越陌生风景,她感觉有些不对, 凑近车头大声问:“这边离学校还有多远?”
    “快了快了。”其中一个青年说。
    听着他怪怪的口音, 梁京京这时才猛地明白, 这两人不是汉族的。
    天色越来越暗了, 车还在往前开, 梁京京心里开始打鼓,佯装镇定地说道:“好像是挺近的了, 就在这放我下吧,谢谢你们了。”
    两个小青年笑,用蹩脚的汉语说,“这里还要走好远, 送你过去, 很快就到了。”
    车继续往前开着, 隐隐像是又提速了,马达剧烈地震动。
    梁京京还算有点社会经验,不再说话,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第一反应是打给此前刚分开的谭真,可他被她拉进黑名单了,于是又想着打给学校里的人。通讯录刚调出来,车猛地一停,梁京京在惯性下差点被甩出去。
    “你在打电话?”
    一个小青年从车上下来,黝黑的脸看着她。
    梁京京握紧电话,心里越怕表面越有气势,“不用你们送了,我找我老公来接我,我老公是这里的军人。就刚刚那个开吉普车的大个子,还没走远呢。”
    她边说边从车后下来,想往旁边走。
    两个小青年挡住她去路,“说好了把你送回学校,我们开了这么远的路,你还要往哪里走?”
    其中一个上手拉她。
    梁京京避开面前的黑膀子,突然大喊:“你们让开,不让开我就叫了!”
    下一秒,有人一把捂住她嘴。几乎同时,梁京京的胳膊也被两只手抓住,两个男人把她往旁边的草丛里拖。梁京京拼命挣扎,却感觉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嘴被紧紧捂着,一声叫声也发不出来。
    完蛋了。完蛋了。
    就在梁京京急得眼泪要往外飚的时候,背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停在一旁的拖拉机被撞得朝他们直飞过来。
    架着梁京京的两个小青年下意识地松手,退避开飞来的车。梁京京趁机拔腿就跑,跑到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人身后。
    梁京京抓紧谭真的一条胳膊,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嘴上还抱怨着,“怎么才来……”
    反应过来的两个小青年看看自己被撞飞的拖拉机,不甘心地走过来。谭真拉开车门,把粘着自己的梁京京塞进主驾驶,甩上门。
    对方趁机猛冲上来,谭真回头就是一脚。
    这一脚又准又狠,直接揣在人心窝上,小青年被踹翻在地,蜷缩着痛叫。另一个还想挥拳,谭真侧身避开,眼疾手快地捏住他手腕,一拉一拖,把他整个人都掀翻了。
    没结束,谭真把他往旁边拖了两米,又蹲下去朝他头上抡拳头。
    梁京京坐在车上,大脑混乱地看着窗外这一幕。她还是第一次看人打架打成这样,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打到两个人彻底蜷在地上不动了,谭真骂骂咧咧地走到旁边,抓起地上的贝雷帽。帽子沾了灰,他边拍边往车边走。
    车门打开,梁京京坐在里面,一张脸惨白,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还要我抱你下来?”谭真打架打得头发都湿了,面孔汗津津地看着她。
    梁京京脚软。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她手腕,她这才顺着这股阳刚的力量下了车。
    谭真拉着她绕过车头,把她弄进副驾。
    车启动后没直接开走,而是又朝着路边的拖拉机撞了两次。直到小拖拉被撞得支离破碎,吉普车这才猛调一把方向,扬长而去。
    车在路上疾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到了梁京京有些熟悉的道路。
    车在校门口停下,谭真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时间,又握张了下刚刚有些扭到的右手。
    关节发出两声脆响,壮实的小臂上绷出一条条青筋。
    梁京京看看他,“没事吧?”
    谭真看看自己的手,不说话。
    梁京京说:“谢谢。”
    谭真这才瞥她一眼。
    看到她脖子上被抓出来的红印子,他冷淡地说:“这里的治安跟你以前呆的地方不一样,不要成天到晚想当然,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
    “我知道了。”梁京京看窗外,语气不怎么服气地说。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知道这里的治安跟我以前呆的地方不一样,不要成天到晚想当然,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