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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唐方一脚蹬出去,被陈易生捉了个正着,再一脚,也被抓住,反被挠了几下脚底板,跟鱼离了水似的扑腾着笑得不行,她努力坐起来,伸手去搔他腰间的软肉,却被陈易生膝盖顶了回去,一伸腿压住了她两条胳膊。两人扭成了摔跤比赛。
    “糖啊,就算你练过些花拳绣腿,真遇到男人行凶,肯定抵抗不住的。”陈易生牢牢钳制住唐方:“万一遇到坏人,你记得赶紧跑。”
    “跑不了怎么办?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唐方喘着气去挠他的脚底板,陈易生喊起舒服来了。
    “跑不了,就想想你教四红的那些话,一样的,当然得瓦全啊。”陈易生扭过头看她:“回来告诉我,我一定搞死它,我有办法。”
    唐方心里一暖,整个人放松下来:“好。我听你的。”
    突然,陈易生抱住唐方的腿,用力拉了一把。
    唐方膝盖轻轻顶了顶他的头:“就知道仗着你力气大,还打啊?快放开,我刚才都没准备好,我脚底板怕痒,不算,站起来我们再打一次。”
    陈易生却侧头轻轻吮咬着她的大腿低声笑了起来:“走,上楼去。这个姿势好,我们试试。”
    唐方这才留意自己脸侧一旁竖起的帐篷,气得一个毛栗子弹了上去。
    “嗷——”
    ***
    欲求不满的陈易生悻悻然上了飞机。禹谷邨恢复了宁静,吃饭时少了他叽叽喳喳的唠叨声,叶青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你怎么不去送送他?”叶青话一问出口,想起上次就是送完周道宁分手的,又有点后悔。
    唐方倒没想那么多:“陈易生这家伙,不能惯着他。再说赵士衡公司派车,一车子设计师,我去了也不方便。”
    “那你怎么昨天上去了又下来睡了?吵架了?”叶青关心地问:“昨晚你们在客厅里好像就吵起来了,没事吧?”
    唐方红着脸摇头:“没,我们闹着玩呢。”
    “两个人加一起六十几岁了,还闹着玩?”叶青觉得好笑:“看来你也被eason哥带回去了。”
    唐方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像是有一点。
    转眼就进了七月,连续几天都下雨,温度却一直徘徊在35度左右,101室逢工作日早九晚五,响起了嘈杂的装修声。唐方一早给邻居们都送了些消夏日用品打了招呼,每天去三次101,看一看进度,给工人们买了几箱盐汽水放着,负责现场监理的卢经理连声道谢。
    唐方自认为是挑剔的人,在现场也挑不出毛病来。防护布从115号大门一直铺到楼梯口,102门口和整条走道上都保护了起来,室内专设了材料区,墙上贴着主材清单,相关负责人签字,工人们穿着制服,不吸烟,不在现场吃饭,装修现场始终井井有条,离开前都会拍照发送给唐方。难得的是每次工人离开后,都会有一个阿姨前来清扫公共区域的灰尘,楼梯扶手都擦得一尘不染,下班回来的人,踩在彩条防护布上鞋子都不会脏。
    再熟悉了一点,随意聊几句,卢监理提起陈易生,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赞。
    “陈工是这个。我们公司很多流程被他改过以后,省事多了。做他设计的活特别轻松,甲方也不会当中杀出来要求改来改去。”
    唐方听着觉得像自己被夸了一样,心里满满的得意。
    陈易生在非洲待了快两周,每天视频至少三十分钟,凑着唐方的作息时间,早中晚微话不断,说不完的逸事趣闻,外加海量图片发送,自恋的自拍照也不少。
    “你知道hw在这边有多牛吗?我住酒店,因为陪来的人是hw的,竟然不用押金。”
    唐方忍不住回复:“那我下次去可以骗酒店住了?”
    “可以,刷脸,刷我的脸肯定没问题。”
    唐方觉得无论他发来什么说什么,她都会忍不住笑……
    “今天我买水果的时候,腰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一转身,竟然是把枪!ak47!还是一个女的背着的,她也在卖水果!搞得我没敢瞪她。”
    “会不会很不安全?”唐方想想都觉得惊险。
    “还好把,到处都看得见枪,不过抢劫案真的很多,有个黑市换钱的地方,我换了点钱,报纸一包就出了门,吓得我的保镖冲上来,拉着我就五十米冲刺逃回车里,他说我胆子太大了,这里每天起码十起抢劫案死两个人,我竟然就这么拿着钱大摇大摆的出来了。没被人一枪崩了,是我好运。”
    “你还请了保镖?”
    “嗯,我喜欢到处溜达,hw的人建议的,我就逼着赵士衡给我请了个保镖加司机。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担心也没用吧?你自己小心,财不外露,还有晚上别出去瞎溜达。”唐方搜索了一堆当地旅游安全注意事项,恨不得全部倒进陈易生的脑子里。
    “我这个保镖说有个市场专门卖蓝宝石红宝石什么的,特别便宜,而且肯定是真的。我过两天去看看,你喜欢蓝的还是红的?”
    “我喜欢黄金和现金。”
    “唐方你怎么一点也不浪漫啊?不考虑项链戒指什么的美美的吗?”
    “金条金砖也可以。”唐方看着视频里陈易生气囔囔的脸,倒在床上笑。
    “我买了十几幅画,你看看,猜猜多少钱。”
    “这是用什么画的?我喜欢斑马和长颈鹿那两幅,看着不像油画,也不是水份水彩。”
    “我家糖真聪明,是油漆,想不到吧?这都是我现在保镖兼司机的哥哥画的,完全没学过绘画的一个非洲土著。卖给我只要五美金一幅。”
    “也太便宜了。”
    “是啊,所以我一口气买了十几幅,到时候两边家里都挂上。”
    “那我只要给你十美金就好了。”唐方乐滋滋。
    陈易生气得差点挂断视频:“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就不能说声谢谢吗?”
    “哦——对不起谢谢你没关系。”唐方哈哈笑。
    唐方也回了不少照片给他,却都是吃的,把陈易生馋得不行。
    ***
    叶青还是坚持在月底搬了出去,已经去莫干山老李一个项目的行政部上班,还在适应期,好在她虽然是走后门的空降兵,毕竟学历证书是金字招牌,人也低调谦虚,五六个人的小部门里,也没人为难她。倒是老李特地打电话给唐方,要约一桌商务宴请私房菜。唐方虽然跃跃欲试,但考虑到102毕竟是住家,还没调整好,101又在装修,不得不婉拒了。
    因为这个,唐方也静下心来仔细规划102,画了两张改造的草图,始终觉得缺些什么,发给陈易生让他帮忙看看。陈易生却一整天没有回音。
    发消息给赵士衡,赵士衡说陈易生手头的工作已经忙完了,好像是说要去宝石市场看看。隔了一个多小时,赵士衡回消息说问了当地人,那个市场比较偏远,很可能没有手机信号。
    又等了一天,陈易生还是没有消息,唐方想起那边随处可见的枪和治安,急了。
    不只是她急,赵士衡也急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正版。
    今天手速手感都不错,还是更新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130章 蓝宝石与红宝石(二)
    陈易生很喜欢自己的保镖兼司机那图。
    那图今年二十四岁, 住在内罗毕第二大棚户区,家庭状况在这个贫民窟里算尚可, 因为他和哥哥以及父母一起住在十二平方米的铁皮屋里, 人均居住面积达到了三平方米,算是贫民窟的“豪宅”。他说一口内罗毕英语, 以至于陈易生两天就学了一口非洲腔口语,在微信里逗得唐方哈哈笑。
    作为典型的肯尼亚本地人,那图的皮肤黑得发亮, 牙齿白得发光,身高一米八十八,体格健壮精力充沛,从早上五点一直活跃到凌晨一点,热爱足球和拳击, 在本地的拳击俱乐部颇有名气, 他给hw的客户兼职做保镖司机, 一天能挣十美金,足够他晚上在当地简陋的铁皮棚酒吧里饮酒作乐到天亮。陈易生第一次遇到体能远胜自己的人,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 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那图去踢球, 他也跟着去, 十五分钟在烈日下已经吐着舌头累成狗,看那图活力四射满场飞跑,只能服气于人种差异。
    有一天, 陈易生吃完午饭,发现那图回来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臂上还有伤口,吓了一跳,结果一问,竟然是父子相残导致的。那图十分气愤地告诉陈易生:“昨晚在酒吧,明明是我先看中的那个姑娘,我爸爸也要抢,他打不过我,竟然中午守在巷子里,用棍子可耻地袭击了我。”
    陈易生瞠目结舌。那图却得意地展示了手臂垒起的肌肉:“但我还是把他打败了!以后我的儿子也会和我抢女人,所以今晚我要去俱乐部多练两个小时的拳击!”
    对于非洲男人这种即便是亲父子也弱肉强食的丛林生存原则,陈易生觉得十分有趣,和唐方津津有味地讨论了半个小时,从生理到心理,从社会环境到兽性本能,最后感叹即便是华夏衣冠,也不过是藏之于道貌岸然之下,还不如非洲男人靠拳头决定来得直接。
    当那图告诉他本地的黑市宝石交易中心时,他立刻就动了心,也不乏天生的好奇和冒险精神,想去体验见识一下,等手上的工作一完成,就催着那图带他去买。一问价格区间,刚开始换的那点钱根本不够,那图带着他先去了黑市货币兑换中心,他用支付宝打给对方十万人民币,换了一百五十几万肯尼亚先令,这次学乖了,黑色垃圾袋包得严严实实,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出了门,赶在宝石交易中心关门前抵达。
    一条窄小肮脏的街道,鱼龙混杂,沿路都是乱七八糟的摊头,卖水果的卖杂货的,卖小吃的卖武器的并列,在两个摊位之间,一个不起眼的黑乎乎的铁门两边站着铁塔一样的两个黑人,那图上前说了几句话,朝陈易生招招手,铁门嘎吱开了。
    陈易生进了铁门,没走上几步,又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依然有两个黑人大汉把守着,警惕地看了看陈易生的小身板,问了那图几句话才开了门。
    再进去,上了一道狭窄的铁皮楼梯,上头的大厅却珠光宝气灯火通明,大概是临近打烊了,人并不多,看钻石的居多。陈易生挑花了眼,觉得什么都好,3a级别坦桑石才四五百美金一克拉,价格真心便宜,他低声询问那图这里的宝石会不会有假货,立刻被柜台后的人怒目而视,一口土话冲着那图哇啦哇啦起来。那图赶紧解释了几句,用生命向陈易生保证这里虽然看起来很不正规,但货真价实,而且他已经带过很多hw的客户前来购买,从来没有人反馈是假的,何况坦桑石虽然也是宝石,却不是昂贵的蓝宝石那种刚玉,并没有假冒的必要。
    等陈易生精打细算,最后买了一颗八克拉的坦桑蓝,又选了颗差不多大的非洲红宝石和天然紫水晶,差不多花完百多万肯尼亚先令,美滋滋地下了楼。
    一出铁门,就见一辆旧得不能再旧的丰田海拉皮卡呼啸着飞驰而来,周遭人等纷纷侧目退避。陈易生拍拍那图:“看见没?这车听声音绝对改装过,一百七十的速度随便开,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车绝对追不上——”
    话音未落,那图揪着他的汗衫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起来:“跑!快跑!——!”
    陈易生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撒开脚丫子跟着那图飞奔。脚底嚓地飞过一物,他起初以为是小石子,等反应过来是子弹,只恨自己不是羚羊猎豹,好在那图倒没有丢下他,十分尽责地拽着他。
    两人跑出去五十米不到,海拉车的车头已经快撞到陈易生的屁股,那图惨叫了一声,腿上中了一枪。陈易生迅速刹住,举起双手慢慢回过身来。那图躺在地上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一脸惊恐和愤怒:“索马里青年党?!”
    车上站着的十几个一身黑袍围着头巾只露出眼睛的人,个个实枪荷弹,枪口冷漠地指着两人。街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堆满货物的各色摊档色彩缤纷,说不出的诡异。
    陈易生双手被反绑,头上套了黑布袋,被押在皮卡后斗里一路颠簸,很快闻到了沙漠的气息。车上的音响高亢,歹徒们兴奋地唱着歌。
    身边的那图轻声□□着,不一会儿哽咽着说:“我们会死的。”
    陈易生弯弯膝盖,碰了碰那图的身子:“不会的,那一枪没打到你的血管,你不会死的。”
    “eason,你不懂,他们会把我们斩首——”那图低声哼唧着。
    陈易生突然想起一句话:运气是会花光的。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全身血液温度急速下降,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头套被扯掉,陈易生才发现已经是黑夜了,十几栋被马赛人部落废弃的圆顶篷屋散落在沙漠中,远处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们俩被押到了最大的一间屋子前,估计是以前酋长的家,约有八个平方米那么大。
    马赛部落的这种房屋,为了防止窃贼,入口都极其低矮,只有一米出头,陈易生佝偻着进了门,屋子里奇臭无比,他强忍着才没呕出来,一眼看见除了五六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持枪歹徒外,角落里还挤着十几只羊。但因为这个臭味和这些羊,陈易生反而镇定了许多,判定这帮歹徒绝对不是索马里青年党,而是冒充青年党流窜作案的一般匪徒。
    眼看着两个歹徒上来,把他身上的宝石和剩余的现金全部一搜而空,陈易生更加肯定这帮人是图财而来,也许是他兑换货币时被盯上了,也许是买宝石落在最后出来运气不佳。但当一个歹徒动手扯他的裤子的时候,陈易生忍不住挣扎起来。
    虽然他要唐方瓦全,但临到自己头上,还是克制不住惊怒交加边喊边反抗。
    那图在一旁劝他:“别反抗!eason——求你了,别反抗!”
    吃了几枪托后,陈易生被扒了裤子,压下去呈蹲茅厕姿势,鼻子里的血涌出来,滴在沙子里瞬间融入不见。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不会被性侵,茫然地抬起了头,一根干枯的茅草伸到他面前,粗鲁地在他鼻孔里捅了几下。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面前的歹徒趴在地上用手电筒仔细察看地面。
    原来是检查他有没有藏宝石在体内。陈易生闭上眼,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歹徒的神色,刚穿上裤子,就被一枪托砸在脑后晕了过去。
    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那图的嘶吼:“别——他是hw的客户!很重要的客户!”
    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臭味依旧,羊却不见了,门外透进来的亮光显示已经是白天。那图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见陈易生醒来又喜又忧。
    “他们不杀我们。”
    陈易生一颗心落了地,反而关心起那图的伤口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外头进来四个歹徒,依然包着头巾,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示意那图做翻译。
    “他们问你肯花多少钱买自己的命。”那图面容有点抽搐。
    “你问他们,多少钱才肯放了我们两个人。”
    那图转头问了。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说了个数字。那图一脸不可思议地喊了起来,立刻被枪托打了好几下。
    他捂着头转向陈易生,一脸绝望:“十万美金!天哪,他们竟然要十万美金——”都是宝石惹的祸。
    陈易生毫不犹豫:“我自己只剩下五千美金,而且也没有现金,只能转账给他们。但如果他们去向hw要钱,绝对可以拿到十万美金的现金。你告诉他们,对于hw来说,我是很重要的技术人员,是来帮助hw解决技术难题的。”
    那图仔细重复了一遍,才翻译给歹徒们听。
    两个为首的歹徒对视了一眼,双眼放光,又给了那图几脚,那图报出一个电话号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