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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沈从南沉眉肃目。他牵过阮恬的手,带着她往门口走,“不行。这事一定要去警察局解决。”
    阮恬听到警察局三个字,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条件反射地抓紧了沈从南的衣角,“不行!”她慌张地摇着头,“我要是报警,我妈会直接把我赶出家门的。我昨天报了警,我妈看我报警的样子,像要吃了我一样。从南,不能报警……再报警,我妈会疯的……”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从南”。
    可沈从南并没有像预期的高兴,他牵着阮恬的手紧了紧:“阮恬,这事不是你忍忍就能过去的。万一那个方顺恼羞成怒做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你能保证得了你到时候还能再逃走?”
    他将阮恬往前带了一步,“走!我们去找警察。警察才能保护你。”
    阮恬见沈从南还是想带自己去警局,又竭力保证:“你别担心我。我住宿,周一到周五都不在家,他不能把我怎么样。到周六日,以后我都在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到我妈回来之后再回去。我妈在,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会锁好门的。我真的不能再去报警。我妈真的会疯,说不定会掐死我的……我不能去。”
    沈从南:“……”
    见沈从南还冷着脸,阮恬继续解释,“我……我没有爸爸。”她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也越来越低,“我现在没办法离开我妈过活的。等熬过高中,只要等我熬过最后整个学期,考到外地去,一切就都会好的。从南,一切就都会好了。”
    沈从南这才发现他对阮恬的一切知道的少之又少。
    不知道她的生日,也不知道她喜欢的食物颜色,喜欢的城市,她的梦想,甚至也不知道她的家庭。
    他对她一无所知。
    沈从南心口微窒,手脚生出一种无力感:“对不起。”
    阮恬歪了歪脑袋,“你对不起我什么?”
    沈从南看她一眼,嗓子像含着一块炭,又干又涩:“对你一无所知。对不起。”
    阮恬怔了怔:“……”
    “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对不起。”
    “……”
    “没有早点遇到你。对不起。”
    阮恬凝着沈从南的眉眼,忽然拽了下他的衣领,借力踮起脚尖,嘴唇轻轻碰了下沈从南的唇角。
    “遇到你之后没有早点了解你。对不起。”
    阮恬闭了眼睛。
    她又踮了踮脚尖,亲了下沈从南的嘴唇,她弯着眉眼,“能遇见你。也谢谢你。”
    她亲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转移沈从南的注意力,不想让他担心。忽然说,“以前偶尔四楼的女厕下课了人多,我和周念念会来五楼上厕所,每次看到有情侣从这个器材室里出来,我都会好奇他们进去干什么了。哈哈,现在终于知道了。”
    沈从南脸色还是有些沉,没能从刚刚的真相里走出来。但为了让阮恬觉得自己已经放心了,轻笑,“你觉得情侣在干我们干的事情?”
    阮恬从他怀里出来,走两步捡起地上的书包,“是啊。”
    “哦。”他音拖得很长,故意在引阮恬遐想似的,“原来情侣做的是我们做的事情。那我们是什么?”
    阮恬被他的话一惊,回过脸讷讷地看向沈从南,“……”
    沈从南:“哦。原来你觉得我们是情侣啊。”
    外头的铃声合着沈从南的声音在阮恬耳边盘桓。
    阮恬恼羞佯怒,把书包朝沈从南身上摔,“喝你的粥。我先回教室。你十五分钟后再出来。”
    沈从南轻笑,笑声很薄。
    真是个傻姑娘。
    现在避嫌早就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把她从教室里带了出去。就算分开回去也遮掩不了她和他在一起过的。
    而且还把书包赖在他这,这不摆明了还要他帮她拿回去么。
    沈从南注视着阮恬的背影跑出器材室,脸上又渐渐漫上来一层凝重。
    他的阮恬,就像是石头缝里开出来的一朵花。
    哪怕周围的石头又冷又硬,这朵花的花瓣、花茎、花叶依旧又嫩又软。
    他该如何去保护这样的一朵花?
    第二十三章
    “叩叩叩——”
    沈从南刚从书包里取出保温盒,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哥,我。”是许静和。
    沈从南挑了挑眉,两腿一蹬,坐在了堆在一边的一张桌子上。
    许静和推门进来,“我看阮恬回教室了。就来看看你。”
    沈从南半低着头,打开了保温盒。清淡的粥香扑鼻而来,沈从南滚了滚喉结,“静和。以后我的事你别瞎掺和。”
    许静和脸僵了下,故作镇定,“南哥,你这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李振的缘故你要欺负她,还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要欺负她,反正以后不许再欺负她。”
    许静和见沈从南挑明了说,也撕破了脸,“呵,那我要是还欺负呢!”
    沈从南掀了掀眼皮,“哦,那我帮她欺负回来。”
    许静和眉眼一横,气得从地上就近抓了个排球就往沈从南身上砸:“沈从南你这个混蛋!”
    沈从南神情慵懒,也没打算好她计较。他伸长了手,将粥送远了点,自己侧着身子,用背脊挡住了排球。排球应声滚落,沈从南看了眼保温盒里的粥。
    一点都没洒。
    他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许静和见他护着那粥,怒意如水高船长,愈发凶狠,“沈从南。你等着,我要告诉景阿姨,你早恋!”
    沈从南闻言,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妈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盼着我出道呢,要是我说我谈了恋爱才出道,我妈还巴不得我早恋呢。”
    许静和被沈从南气得浑身发颤,她随意又捡了个球,朝沈从南砸。
    沈从南还是跟原来一样,没躲,只护着那粥了。他将保温盒放下,两手反支在课桌上,晃着双腿,散漫道,“给你砸两下,是因为你是我妈朋友的女儿。”
    许静和神情羞恼:“……”
    沈从南:“行了,回去吧。我一早上没吃东西就来学校了。饿得慌。”
    沈从南大喇喇地单手拎着阮恬的书包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刚结束,教室里正在换座位。
    第一组换到第四组,第二组换到第一组,以此排序。
    沈从南的位置,他同桌已经帮着他换好了。
    高三的生活千篇一律,又压力大,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成为同学们茶前饭后、课余时间的八卦。
    沈从南上回在班里帮阮恬挣回面子,证明阮恬没偷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今早又这么一出,这一会见到沈从南背着阮恬的书包回来,同学们都纷纷开始调侃。
    “他们是不是一对啊。我看沈从南对阮恬很不一般诶。”
    “是啊。刚刚阮恬回来的时候,脸超级红的,一点也不像是被沈从南‘教育’过,感觉像是羞的呢!”
    “怪不得阮恬成绩变差,原来是因为谈了这么个十天里有八天不在学校的人。”
    “……”
    沈从南听到这些流言,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姚芳芳的座位边,朝坐在里面座位,埋着头写物理作业的阮恬喊,“喂,小短腿!”
    阮恬没理他。
    沈从南笑了,“我喊你呢!小短腿。”
    姚芳芳看了眼沈从南,又看了眼阮恬,最终还是拽了下阮恬的衣服,“阮恬,沈从南好像在喊你。”
    阮恬被姚芳芳拽了下,笔头歪了歪,在作业本上划细细的一条黑线。
    她闷着声音,“我叫阮恬。”
    沈从南给面子地应,“哦。”
    阮恬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逗她,但怕他接着这么闹下去没玩没了,于是问,“找我什么事。”
    沈从南将书包总肩膀上摘下来,“小短腿。你的书包。”
    阮恬没抬头,伸手去拿书包:“……”
    沈从南看见阮恬被自己整的无话可说那样子,忍不住就哈哈笑了。他将书包往回挪了挪,“小短腿,没想到你除了腿短,手也不太长。”
    阮恬放下笔,半直起身子,伸长了手要去够书包。脸上又气又恼的表情仿佛在说:妈的智障!
    沈从南敏捷地往后一退。
    阮恬还是没拿到书包。
    阮恬看沈从南幸灾乐祸那样子,马上放弃拿书包,坐回了位置。
    沈从南这人就是那种你越急他就越来劲的,见阮恬不搭理他了,也就消停了。他把书包送回阮恬的桌子,“谢谢阮同学今天不向老师打报告之恩。”
    阮恬刚拿起的笔,又顿了下。
    所以——
    沈从南从教室整那么一出,是为了把早自修上那个避|孕|套的事情全都揽到他身上去。
    阮恬心里软了一下。
    高三的课业重,一眨眼一上午的课就结束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结队去吃午饭。
    阮恬准备找周念念去食堂吃饭,才忽然想起,沈从南好像这上午好像都没怎么找她说话。
    阮恬回头看了眼,发现沈从南和他同桌吴军不知何时换了位置,他争两手叠着,侧着脸,趴在桌子上睡觉。
    离得近,看得仔细了,才发现他眼底染着一片青灰。
    怕是昨天本来就有点感冒,又因为联系不到她,所以没睡好吧。
    忽然,沈从南闭着眼,薄薄一笑。
    阮恬一懵,以为他是做梦了,没想到沈从南却开了口,“小短腿。”
    声音透着几分清冽和愉悦。
    阮恬顿时耷了眉眼。敢情他睡觉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