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苏陌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师问作业，无意中听他提了这么一句。
    “是啊。”沈星漫不经心地回答。
    “为什么？”苏陌不明白，他看过沈星的物理成绩，并不是特别好。
    物理竞赛的题目算是高中组所有竞赛中最难的了，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去参加呢？
    沈星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似的：“谁规定物理竞赛只准你们这些学霸参加了？”他物理成绩是不好，但并不影响他也去参加。
    反正又没有名额限制，重在参与嘛。
    苏陌动了动唇，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许久，沈星轻声地开口：“我爷爷一辈子都在实验室里，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将我国的物理学发扬光大。我爸爸虽然没我爷爷那么志向高远，但他从小在我爷爷的熏陶下，也成了一位物理学教授。只有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物理没什么兴趣。”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林安安坐在中间，听得最清楚，心里不由默默附和，不喜欢物理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
    “上个学期我爷爷被诊断为癌症晚期，从发现到过世，没超过三个月。”
    所以这才是他上学期不来上课的原因？
    林安安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她看到沈星平视着前方的地面，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点空。
    “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我爷爷一样成为一个物理学家，但是起码我不能让他老人家丢脸不是？苏陌，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学物理，还来得及吗？”
    沈星问得真诚。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一直都没想出个头绪来。
    他觉得自己荒废了太久，要从头去学显得力不从心，好几次拿起书，看了两行字就看不下去了。
    还没等苏陌说话，沈星又自嘲地一笑：“我怎么会问你呢，像你这种学霸，应该是不会懂我的心情的吧。”
    “来得及。”
    沈星的话音刚落，苏陌就接话：“只要你想学，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
    ***
    回去的路上，林安安的心情明显低落。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苏陌不由好笑：“干什么一副别人欠了你钱不还的样子？”
    “苏陌。”林安安没有笑，“你能不能帮帮沈星？”
    “怎么了，心疼你的小哥哥？”
    他在开玩笑，林安安却没什么心情：“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爸爸和爷爷都是物理学界的专家，可他却偏偏不喜欢。不喜欢也就算了，还要强迫自己去学。
    多难受呀。
    林安安感同身受，突然很庆幸自己是个女生，爸爸妈妈也没有要求她将来一定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陌叹了口气：“林安安，沈星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倒是你——”
    “我怎么了？”林安安瞪大眼睛。
    苏陌看着她：“你难道忘了你上学期期末考试物理考了几分吗？”
    “我没忘啊。”林安安小声嘟囔。
    19分嘛，龅牙哥开学第一天就提醒过她了。
    “你这成绩别说是高考了，连结业考试都过不了。”苏陌拿她没办法，他觉得要是让他在物理竞赛题和林安安之间选择哪个比较麻烦，他多半会选林安安。
    林安安很愁。
    因为她觉得苏陌嫌弃她了。
    回到家里，林安安不想做作业，直接躺到了她的大床上，把脸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在床上躺了没多久，林安安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拿起床上的手机一看，时针刚刚指向“12”这个数字。
    想到自己还没洗澡，林安安爬起来，从衣橱里拿了一套睡衣睡裤，走进浴室。
    林安安洗得很快，不到一刻钟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感觉有点渴，林安安拿了水杯准备下楼去倒水，无意中瞥见苏陌的房门，底下还透着光。
    苏陌一向学习到很晚，别人都觉得苏陌是天才，只有林安安才知道他有多努力。
    林安安下楼倒了水，看到厨房的角落里放了两个西瓜，她想了想，抱起一个放到砧板上，拿刀开始切。
    切好了，林安安端上楼，敲响了苏陌的房门。
    苏陌两分钟前刚做完一套物理竞赛题，正拿着试卷在对答案，听到敲门声，想也不想地过去开门：“这么晚了，你怎么——”
    “还没睡”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苏陌就看到林安安端着一盘西瓜站在他的房门口，眉眼弯弯。
    “我来给你送水果呀。”林安安朝他笑，走进他的房里，把西瓜放在书桌上。
    她穿了一套粉色的卡通睡衣，衣服上印了很多可爱的小兔子。
    从苏陌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在睡衣上印出了一圈水渍。
    在她低头看试卷的时候，苏陌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又拿了一条干毛巾，朝她招手：“过来。”
    林安安乖乖地走过去。
    苏陌先用毛巾把她头发上的水吸干，之后才插上吹风机的电源，仔细地给她吹头发。
    苏陌的动作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吹风机在耳边嗡嗡作响，林安安被风吹得暖乎乎的，享受地闭上眼睛。
    直到她的头发完全干了，苏陌才关了吹风机的开关。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苏陌揉了揉林安安的脑袋。
    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掌心，苏陌的心底一片温柔：“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林安安昏昏欲睡，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朝他甜甜一笑：“我切的西瓜，记得要吃完哦。”
    “知道了。”苏陌催促她回房。
    关上房门，回到书桌前，他拿起西瓜咬了一口。
    嗯，很甜。
    第13章
    周一去学校，苏陌和林安安还是前两个到的。
    过了五分钟，沈星也来了。
    一走进教室，就看到林安安霸占着白宇阳的座位，对着苏陌喋喋不休：“你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本来只考一门吧，我还能应付应付，这下要考三门，那不是摆明了不想让我好过嘛！真是气死了！”
    苏陌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看着课桌上的几张a4纸。
    这是他刚去班主任那里拿来的，上面赫然写着“201x年s市高考综合改革方案”几个大字。
    关于高考改革这件事情，先前就已经有所传闻，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但到底只是传闻，并没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苏陌也一样。
    早就听说过高考要改革，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天居然会轮到自己。
    改革，也就意味着他之前制定好的计划需要全盘打乱重组。
    “唉。”林安安额头抵在课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叹息，“苏陌，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先看看再说吧。”比起自己，苏陌更担心林安安。
    林安安偏科严重，文科成绩特别好，而理科成绩却惨不忍睹。
    一中学生少，成绩在全区的排名里普遍偏低。由于高考理科的录取分数线比文科低，所以根据往年开班情况来看，学生们大多选择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化学和生物。
    按照林安安的成绩，原本只考一门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但是现在几乎没得选。
    “你们在说什么？”沈星听得不明不白的，放下书包，不解地问。
    苏陌把通知拿给他看：“简单来说，从我们这届开始，高考要进行改革，不再是原来的‘3+1+综合’的模式，而是变成‘3+3’的模式。”
    一门选课变成三门选课，总分从原来的630分变成660分。
    沈星大致看了一遍内容，嘴角微抽：“不知道我现在跟学校说回高三去上课，还来得及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临早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
    铃声一响，班主任秦芳也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凝重：“同学们，今天我们的早自习暂停，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秦芳详细地讲完了高考改革的事宜，而后总结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对我们老师也是一样的。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地对待每一门课，尤其是我们班上几个偏科的同学……”
    被点名的林安安郁闷地垂下脑袋。
    好不容易等秦芳说完，同学们再也按捺不住，三言两语地开始交头接耳。
    “完了完了，苏陌，哥，要考三门啊！我觉得我好像已经看到了我悲惨的未来，复旦正在向我关门。”白宇阳抱头哀嚎。
    顾瑶和林安安正好转过来，听到他说这话，知道他又戏精上身了，顾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省省吧，就你现在那成绩，别说复旦了，连本科都不一定能考上。”
    面对顾瑶无情的打击，白宇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辍学了？反正再读下去，我都不一定能考上大学。”
    林安安看着他，欲言又止：“小白哥哥，辍学你就别想了，你爸爸是不会同意的。”
    白宇阳一脸哀怨：“林安安，你又不可爱了，让我做会儿美梦会死啊？”
    林安安无辜地瞅他。
    “话说，苏陌，你打算接下来选哪三门去考？”白宇阳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