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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江沅:“……”
    贺宴一个眼刀甩过去,“就你话多。”
    贺小七头一昂,“哼!”
    江沅明智地不说话,安静地吃完芒果。她放下碗,问贺宴:“为什么每次我和贺小七讨论案情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发表意见?”
    从素衣案开始就是如此,贺宴对于案情相关的事情,一句不说。
    贺宴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拉过江沅的手,眼神灼灼,“沅沅,你终于开始问我为什么了。”
    江沅:“……能放开我的手说话吗?”
    贺宴恋恋不舍:“我有些激动。”
    江沅抽出自己的手,“克制点!”
    贺宴冲她笑,那笑容如初洒的月光,令人头晕目眩,略犯规。
    贺小七选择性失明:“夫人,王是这个六界神探大赛最大的外挂,我们不跟他聊案情,没意思。探案探案,探出来的才是案。王不行,分分钟变探案为实录,——他什么都知道。”
    就像是看一部电影,刚看开头,贺宴便能告诉你结局。
    贺宴没有反驳贺小七的话,他摇了摇骨扇,意态风流地斜坐在椅子上,道:“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默默地消化了一会贺小七话里的信息,江沅果断地抛弃贺宴,拉着贺小七继续研究推理。她看电影,最讨厌别人剧透了。
    贺宴摇着骨扇,摇出的风寂寞如雪。
    李程给贺宴发消息,难得的一本正经:“老大,小笙拎回来的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刺客,被人杀了。掐着脖子捏死的,脖子都断了,有点残忍。”
    贺宴问:“不是天天吹你厉害得上天?连两个小刺客都看不住,真够厉害的啊?”
    看到贺宴回的消息,李程放了心,老大没有责怪他,他重新又嘚瑟起来,“唉,杀鸡焉用牛刀。老大,我真能上天,不信,我现在上给你看?”
    贺宴与他又扯谈了几句,嘱咐道:“你们小心些,他们的目标是我,但城门失火,总会殃及池鱼。”
    李程不干了:“池鱼?老大,我堂堂妖界九大妖王之首居然有一天被称为池鱼?老大,你这样会伤我心的。有了嫂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贺宴回:“对啊。”
    李程:“……”
    他想了想,正经地回:“老大,你别担心我们。没在怕的,哼,他们也只敢耍这些小手段,有本事正面刚啊。看我们妖界,王都被刺杀了,我们也没一个妖担心,因为我们对我们的王有信心,六界无敌,不——怕!”
    贺宴手顿了顿,“……你可以圆润地滚了。”
    贺宴收起手机,抬头见江沅正在给谁发信息。玫瑰金的手机,色泽华丽,衬得她手指肤色白皙如玉。
    凌子奇给江沅发了一张花轿内部设计的图片,“我叫雷锋,不用谢!”
    江沅仔细地看了看图片,凌子奇这次意外地靠谱。她选择保存图片,她回了一句:“谢谢!”
    想了想,她又道:“孙若茉死在了普华寺,被人先奸后杀。”
    凌子奇:“!!!”
    凌子奇:“江沅,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就觉得我告诉你花轿的事,你肯定会透漏一个重大的消息给我,果然啊!下次我们继续交换有无啊。合作愉快.jpg”
    江沅:“合作愉快。”
    她觉得凌子奇这个人很有趣,网上聊天和现实接触完全不一样,嗯,标准的宅男。
    飘了一天的小雨,在傍晚的时候,渐渐停下。吃完晚饭没多久,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里有了动静。
    魔镜青峰:“来来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走起!”
    贺小七早早在两府的院墙变架起了梯子,江沅利落地爬上墙头,跳了下去。贺宴跟在她后面,等到了侯府后,他自觉地走在前面领路。
    温度稍低,风凉,无月无星。
    一路上,江沅扫见摸着墙根走路的黑影,大多是独行,各走各的,即便是瞧见了别人,也不闻不问。显然,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里的约会振国侯府的提议得到了绝大多数参赛者的同意。而振国侯府则在黑夜里渐渐热闹起来,演绎出一种别样的暗夜喧嚣。
    梧桐院内,门窗紧闭。朦胧的灯光透过窗纸照出来,赵盛守着陈梓然,依旧留在她身死的内室里。
    江沅和贺宴径直去了那棵樱桃树下,踩着树干,悄悄地上了树。然后江沅靠着屋子里的灯光看到,前一天还硕果累累的樱桃树上只留有繁茂的枝叶,一颗樱桃也无了。
    头顶上传来一阵对话声:“这樱桃有点酸啊,不如车厘子好吃。”
    “爱吃不吃,不吃给我吃。我摸了一遍了,树上已经没有了。”
    “我只是说酸,又没说不吃。哎,兄弟,你哪一界的?是妖是鬼?”
    “劳资魔界的,你呢?”
    “我?我鬼界的。”
    “等下吓人的鬼不给力,兄弟正好可以下去支援支援。哎,刚上来的那两兄弟,是哪界的?”
    江沅:“……”这是在问她和贺宴?
    第20章 围观
    江沅还在考虑要不要回答的时候,她的左侧斜上方已经有人开口道:“我俩妖界的,有缘同蹲一棵树,幸会幸会!”
    右侧斜上方又有人说道:“我魔界的,诸位有礼了。”
    树顶亦有人道:“哎,刚魔界那位兄弟,这上面还有几颗樱桃,还吃不?”
    一棵樱桃树,蹲满了人。说话间,又有几道黑影窜上了樱桃树。樱桃树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半晌才停止。贺宴凑到了江沅身边,压低了的声音略委屈:“我被人踩到脚了……”
    旁边有人低声痛呼:“哎哟我去,这樱桃树上放铁块了?踩了一下脚好疼啊!”
    贺宴:“……”
    江沅道:“不去道个歉?”
    夜越来越深,小雨重新飘了起来。风凉又急,梧桐院里的蜡烛燃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贺宴脱了外衣,顶在了江沅的头上。细细的雨,衣服下的狭小空间,两人呼吸交缠。江沅侧了侧脸,这姿势太亲密了,她不太习惯。高中和贺宴谈恋爱的时候,她年纪小,比较纯情,牵牵手浅拥抱,亲额头和嘴角,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梧桐院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樱桃树上又展开了小声的讨论,“哎,鬼界的兄弟呢?怎么还不去吓唬赵盛?三更鸡鸣,鬼就不能出现了。”
    “难道是鬼界兄弟太热情,都想出来吓唬赵盛,所以,决定不出人选?”
    “可能,毕竟鬼界兄弟热情如火。”
    “鬼界兄弟大义啊,感动!”
    樱桃树上的鬼界兄弟出声打断了众位参赛者的幻想:“我觉得以我界众鬼的尿性,应该是没人愿意去吓唬赵盛。比如我,我也不愿……”
    樱桃树上霎时安静下来。隔了一会,众人纷纷掏出手机,点开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
    魔界赤离:“不要怂,赶紧上啊!@所有鬼界兄弟”
    魔界青峰:“风里雨里我在等你,鬼界兄弟!”
    妖界守须:“我已经等得海枯石烂,一块热腾腾的望鬼石马上要出炉了。”
    魔界许是:“鬼界的兄弟,我们需要你,快上!”
    鬼界辰天:“弱弱地回一句:鬼性本怂,奈何奈何……”
    魔镜青峰:“……”
    陈梓然的身体冰冷僵硬,可对赵盛来说,犹如无价之宝。蜡烛燃尽,室内乌黑。赵盛的眼渐渐垂落,他抱着陈梓然睡了过去。夜风带着雨丝的寒凉从窗子缝隙里飘来,扑在他的脸上。赵盛打了一个寒噤,猛然醒来,一抬头,他看到窗外樱桃树上亮起了点点的星光。很像上元节时,陈梓然让下人挂在樱桃树上的一盏盏灯笼。
    是……梓然回来了?赵盛恍惚又激动地不可置信。他亲了亲陈梓然的额角,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走向了门。
    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里,妖界胡然:“哈哈哈,我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围观。”
    魔界赤离:“幸灾乐祸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魔界青峰:“哎哟我去,劳资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么磨磨唧唧的行事风格了。不就是扮鬼吗,我一个魔演技到位,比鬼界众鬼都要像鬼!诸位,擦亮眼睛,准备好你们的双手为我鼓掌,劳资要开始表演了!”
    樱桃树上有人走动,树干一阵晃动。江沅还在想,承受了这么多人重量的樱桃树还好吗,就听“咔嚓”一声,樱桃树从根部断裂,带着满树的人倒在了地上。
    樱桃树……断了。
    六界的参赛者心理素质过硬,即使樱桃树倒得猝不及防,即使摔倒在坚硬的地砖上,也没有人大喊大叫。低低的痛呼声此起彼伏,但声音都控制在三步之外听不见的响度。
    江沅没有感觉到疼,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趴在了贺宴的胸膛上,身上依旧披着他的外衣。她的手随着动作,落在了贺宴的脸上。入手是沾满了雨水异常滑腻的脸颊,鼻子高挺,强势地强调它的存在感。
    江沅随手掀起身上搭着的外衣,盖在了贺宴的脸上。雨还在下,外衣好歹可以遮一遮。
    贺宴:“……”总感觉自己和停在太平间的尸体一个待遇。
    赵盛打开门的瞬间,看见了樱桃树突兀地倾倒。星光,也不见了。
    他跨出房门,冲着樱桃树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梓然?”
    “是你吗?”
    院子空荡,只雨声和着风声。
    众人捂着口鼻趴在地上装死,动也不动。
    赵盛没有等到回应,他忽然红了眼睛,对着面前的空气,假装陈梓然就站在他的面前,“梓然,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我错了,梓然,我错了。那樱桃树是我们一起栽种的,如今,你连它都不留给我了吗?你是一个念想也不留给我了吗?那以后无尽的寂寞岁月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什么思念你?”
    “我知道的,我做的事无法原谅,我不是人。怪我鬼迷了心窍,梓然,求你,原谅我好吗?”
    “梓然,你出来见一见我好吗?”
    赵盛诚心诚意忏悔,他曾是京都出名的才子,腹有诗书,气质斯文。仪表翩翩。此刻,不仅衣衫不整,几日未打理自己,胡须冒了出来,看起来邋遢极了。
    他魔怔了一般,对着樱桃树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时间渐渐流逝,而赵盛丝毫没有回房间的趋势,依旧站在原地,回忆与陈梓然的往昔。围在梧桐院外面的参赛者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而困在樱桃树繁茂枝叶下的参赛者动弹不得,摒着呼吸,怕被赵盛发现。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慢慢从树影里悄悄爬了出去,走到了赵盛的身后,一个手刀将他打晕,又把他抗回房间,放在了床上,营造了一个他自己回房的假象。
    那人关上了赵盛的房门,大家纷纷从樱桃树枝叶下出来,对他感谢不已,“救苦救难的你,与观音菩萨不遑多让。”
    那人蒙着面巾,看不清容貌,他双手抱拳,声音浑厚,“谬赞谬赞!”
    回到贺府,手机显示已是凌晨四点。江沅拒绝了贺小七的宵夜提议,她迫切想洗洗睡。
    贺宴抱着枕头,眼巴巴地望着江沅,要与她一起睡,睡床。
    困得头昏脑涨的江沅,脾气不好,她皱着眉道:“你长得美吗?”言下之意,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