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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一看就是柔软的纯棉质地,纽扣和衣摆上都印着小棕熊,帽子上还有两个熊耳朵!
    这么个沉闷又正经的舍友穿着这样的睡衣,反差有点大呀。
    “噗你这衣服好可爱,”戚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熊耳朵,又条件反射道:“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江绝点了点头,并不觉得羞耻:“我妈妈挑的,很暖和。”
    “我先去12栋教学楼的草坪那练晨功啦,”戚麟麻利的把杯子装进包里,笑咪咪的挥了挥手:“江老师回见。”
    九月的清晨总漫着微白的雾,鸟鸣藏在树荫与楼檐之间,仿佛随风而来的铃声。
    二十五个学生并没有按时到齐,有两三个显然并不适应这种生活,直到六点十五才姗姗来迟。
    助教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在简单解释大概的练习方式之后,开始带着他们做晨功台词练习。
    不同于高中自习念书时的整齐划一,大家念起书本里的绕口令时散乱无力,显然没有太多经验。
    更多的人并没有专注于自己的嘴皮子,而是在相互挤眼睛打量,或者去观察队伍右侧的戚麟。
    “——八了百了标了兵了奔了北了坡!”
    他声音洪亮话语连贯,甚至已经把这拗口的东西全都背了下来,跟着助教一边压腿一边高声背绕口令。
    少数人能跟上他们的节奏和语速,其他人都在靠后的位置看笑话。
    “——标了兵了怕了碰了炮了兵了炮!”
    助教小姑娘不够凶,以至于有人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好羞耻啊……这么大声的念这种东西。”
    “是啊,戚神还真没有偶像包袱啊,也不怕粉丝幻灭。”
    江绝早就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练台词形体,只跟着助教一起舒展身体拉伸韧带,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他在休息喝水的时候,只偏侧了眸子几秒,看向那个元气满满笑容干净的新舍友。
    完成的还不错,显然一直在学习怎样去控制气息。
    一个小时眨眼就过,大家再次集合准备解散,周助教却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记录簿出来。
    “下面来通报第一天的晨功成绩。”
    等等——成绩?!
    一帮小年轻的脸瞬间就白了。
    “温杭——九十分。”
    “孙盈盈——三十分。”
    “关远之——六十五分。”
    今天——今天不是第一天吗!
    老师还什么都没教我们,这就开始打分了是吗!
    哎周助教你打分都不提前跟我们讲一声!
    周助教依旧是那颇好说话的老好人模样,但打分时没有半分的婉转,连着三四个的分数都低于四十。
    “江绝——九十五。”
    “戚麟——八十。”
    她抬起头来,随意瞥了眼这帮学生的脸色,挥了挥手道:“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解散休息吧。”
    “老师!怎么突然就开始计分了啊!”这女生的声音都带着些哭腔了。
    “嗯,总分会计入期末成绩,占比百分之十五。”
    这话一出,下头更是哗声一片。
    “可我们都还不会啊——”
    “就是就是,我们还没准备好,你这就开始打分了……”
    周助教把圆珠笔放回位置,低头开始看手机的消息,慢条斯理道:“以后有导演找你们拍戏,记得也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
    “行了,散吧。”
    戚麟正收拾东西顺便看眼手机,这一个小时的功夫里,自家经纪人范叔就打了五个电话过来。
    他遥遥与同学们挥手告别,边走边戴上了蓝牙耳机。
    “范叔?这么早?”
    “可算接电话了祖宗——”范匀在电话那头简直快把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你再不接我真开车来学校找你了!”
    “行啊,带我去希尔顿吃早餐呗。”戚麟玩着饭卡,看了眼远处涌向食堂的人潮,慢悠悠道:“说吧,是临时加通告,还是又有大综艺要我去。”
    他哪怕一个人站在那里,也自带乖巧干净的浅浅笑容。
    任何藏在暗处的人随手一拍,都可以拿去直接当屏保。
    可语气的玩世不恭似乎与这张皮不太相似。
    “都不是,”范匀一改平日里不正经的语气,深呼吸道:“听着,你这小混蛋不是一直想演戏,还特地跑时戏院来学表演吗。”
    “我帮你争取了一个试镜的名额,就在今年十一月。”
    “这资源太大,我没法帮你抢,拿不拿的了那完全靠你自己。”
    “这几个月,你可得给我在学校好好学!”
    “哟,范叔,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啊。”戚麟垂了眸子,懒洋洋道:“范思哲迪奥积家的亚洲代言都拿过了,外头人都在传我是一路睡金主上位的,咱还有什么资源拿不稳?”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了六个字。
    戚麟差点在草坪旁的浅阶上直接栽下去。
    他简直如踩平衡木一般匆匆往前冲了好几步,指尖下意识地扶住耳侧的蓝牙耳机,一脸不可思议根本没办法压下去:“你——再说一遍?!”
    “两个主演都定了,导演选的是法国金棕榈奖前评委巴普蒂斯特,就拍《绿玫瑰》的那个。”范匀颇为头疼地加重语气道:“你要是把这笔玩砸了,那咱别聊什么转型不转型的,原计划的新年档综艺必须得去。”
    “我学,我昨天都在补课,你信我我真没肝阴阳师!”戚麟猛地压低声音,心里又高兴又慌得要命,脸上的表情却重归镇定,把一切都强行按了下去。
    直到他把一个煎饼果子吃完,两只手都一直在微微发抖。
    大家在换好衣服之后,再度出现在了形体课的舞蹈教室里。
    表演课四大专业课,分别是表演、形体、台词、声乐,想要顺利毕业这四样缺一不可。
    接近一半的同学没有舞蹈基础,有人来艺考时只做完一整套广播体操。
    所以在平老师带着他们压腿的时候,整个教室都是一片鬼哭狼嚎,连四幕落地玻璃墙都映着各种扭曲到极点的表情。
    会舞蹈的姑娘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比起炫技式的街舞,这儿只讲实打实的压腿和各种基本功。
    有人被狠狠那么一按,眼泪直接就崩了。
    平老师是个男老师。
    络腮胡,一米九,穿紧身衣的男形体老师。
    所以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随便就劈了个叉的时候,绝大多数男同学的脸都是绿的。
    “在这四年里,你们要完成基本的形体训练,以及初级艺术体操和韵律操。”平津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络腮胡都跟着一起动。
    可没有人笑得出来,他们全都坐在地上,用尽全力扳着自己的脚尖,不时传来疼痛所造成的嘶嘶声。
    “我将教你们芭蕾手位,华尔兹组合等等,”平津一边说话一边一掌把试图曲腿的同学往下按,后者差点疼得哭出来:“跨年舞会自然很有趣,但记住,你们学这些,是为了能够在戏剧表演时,最大程度地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江绝几乎如被熨斗熨过一般,相当服帖的伏在自己的腿上。
    他听的微微有些走神,只侧头看向那在不住小声嘀咕的戚麟。
    后者显然身体功底好极了,从小练跳舞将近十二年,无论腰肢小腿都灵活的如同关节娃娃,去年在演唱会上连唱带跳一个半小时,现在压压腿就跟玩似的。
    江绝试图屏蔽掉那大胡子老师的碎碎念,继续保持标准的形体动作,去听清楚他到底在念什么。
    “……石狮子吃了山后边……四十四棵死涩柿子……。”
    戚麟扳着腿念到一半,猝不及防地对上江绝的双眼:“……树的涩柿子。”
    两人四眼对望,场面略有些尴尬。
    “好了!时间到!都起来绕着这儿跑圈!”平津大声吼道:“全身活动起来!不许偷懒!”
    江绝跑在戚麟旁边,小声道:“你这样子是没用的。”
    “可是我已经快念顺了,”戚麟也压低声音辩解道:“刚才一个字都没错。”
    “不仅仅是要念顺,”江绝看了眼平老师在观察谁的动作,加快脚步道:“晚上教你。”
    平津看着这帮学生气喘吁吁地跑着圈,眼神忽然定在了那小声说话的江绝身上。
    他怎么长得——这么像自己的老朋友?
    第5章
    表演课是大家最期待也最跃跃欲试的环节。
    比起形体上的先天不足,声乐时的笨拙以及卡喉咙,以及越来越像诗朗诵课的台词训练,还是表演让人能念念不忘。
    ——虽然秦以竹已经开始被人叫老妖女了。
    秦老师在时戏院的呆了几乎二十年,也培养过不少优秀的学生。
    她业务水平高是真的高,凶也是真的凶。
    可是——这是表演啊!
    多少人向往着这节课呀。
    学会了表演,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以塑造各种迷人到喧宾夺主的反派角色,万一自己天赋秉异,这个学年报告演出上就被相中去试镜甚至拍戏呢!
    几乎所有人在艺考的时候,哪怕没有被老师特意叮嘱,都在表演方面胡乱摸索的看了些书,有钱的自然各种请老师来指点教导。
    就连秦以竹快步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多数人眼睛中略有些狂热的表情都没有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