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温以宁吃了个花椒,麻得她舌头都没感觉了,李小亮瞧她模样就想乐,很自然地拿着纸巾伸手越过桌面,“别动别动,嘴角的油都快掉衣服上了。”
很轻的一个动作,纸巾在她嘴角停了停。李小亮又坐下去,纸巾揉成一团没有丢,就这么拽紧在了掌心。
温以宁筷子顿在半空,冲他笑了下,“以后有女朋友了,这种好心事儿就别干了啊。”
李小亮也笑,望着她没说话。
“眼光别太高,找个合适的就定下来。”温以宁继续开吃。
李小亮还是看着她,表情温和,“你也说了,得要合适。诶,你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出来见见我们?”
温以宁吃了一片青菜叶,含糊道:“我没有。”
她有没有,李小亮当然知道。她妈妈江连雪那性格,一有值得炫耀的事,非得让方圆百里都知晓。就以前温以宁考上大学的时候,江连雪逢人就说,眉目张扬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这性子也没少开罪同龄的邻居妇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们的儿女到了这个年龄基本都成家立业和和美美,时不时的拿这事儿刺江连雪,“哎呀!以宁还没有找对象呐,这大城市不是很多优秀男人的嘛。”
江连雪一肚子怨气只得活生生地自个儿咽下。
李小亮接着她的话,脱口而出,“那正好,咱俩凑一对,继续过日子得了。”
温以宁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脸蛋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李小亮眼神黯了一瞬,很快又眉开眼笑,“玩笑话就吓成这样了,那要是真的呢。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喝点儿水。”
等她气顺了些,李小亮很自然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对了,你妈妈这次也托我从这儿带点药给她。”
温以宁抬起头。
“就是挺普通的消炎药,只不过她指定要这个牌子。”
“哦,你方便就带吧,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李小亮这次只在上海待了两天,学校那么多课也走不开。他也是很够意思了,自己行李没带几样,倒是给温以宁提了两大袋的特产,这是湘西那边的特色,熏肉火腿都给切成了一小片用保鲜袋分装好,一袋就是一顿。里头还有一个保鲜碗,是小亮老师切好的姜蒜,整整齐齐地码在碗里。
李小亮说:“有时间就自己做饭呗,我都给你切好了。注意身体啊小宁儿,回来了咱们再聚。家里头你也放心吧,江姨我帮你看着,有事打我电话就是了。”
一米九的高个男人,心思细细腻腻,能看出里面全是闪着光的温柔。小亮老师潇潇洒洒的走了,背着酷酷的双肩包,一手扶着自己的妈妈进站,背影就像是一座安稳的大山。人送走后,温以宁给江连雪打电话,本来是想问问近况,但江连雪成日在麻将桌上大杀四方,嚷叫着让她别打扰自己赢钱。
温以宁喂了半天,那头信号断断续续就给挂了。刚挂,又有电话进来,温以宁看见名字本来想不接的,但她肩膀被赶车的路人碰了一下,手指跟着往下一戳,正好按了接听。
唐耀说:“我看见你了。”
温以宁如芒在背,顿时四下张望。
“回头,你左边。”
唐耀的车停在出站口的临时停靠区,这次他不是自己开车,坐在副驾,一辆奔驰s600横在那儿,车窗滑下,他偏着头对温以宁笑,“美女,第一次出来跑出租,你照顾一下生意行么。”
温以宁的手机还举在耳畔,杵在原地也笑了起来。
唐耀从不让女生感到半点为难,总是能用自己的方式化解尴尬,这是他让人舒服的地方。明目张胆的追人,也给予你充分的尊重和自由。温以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唐耀从车门储物格里拿了瓶水,拧开盖再递给她。
“我今天运气好,心想事成了,也省了一趟去接你,走吧以宁,我请你吃火锅。”这人还真直接,每次见面从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别拒绝啊,上次你请我,这次我还回来,我从不欠女人的。”
温以宁哭笑不得,“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唐耀也笑,“你看我现在连花都不送了,给你省心了吧?再拒绝吃饭,那我明天可就继续送了。”
“怕你了。”温以宁点头说,“那还是老地方?”
“行。”
司机把他俩送到,就被唐耀打发走了。这司机也跟了他很多年,跟着从美国一块儿回来的。他问唐耀:“不用车吗?”
唐耀挥挥手,“不用,回去的时候打车。”
温以宁蛮想笑的,他回头就捕捉到了这个表情,挑眉问:“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总裁?”
“是是是。”温以宁心情不错道。
“还不是想创造能跟你独处的机会。”唐耀又出其不意的给你一句认真,就这么张弛有度的拿捏着分寸。
提醒她,我还是要追你的。
两人点完菜,坐在位置上等,唐耀正低头收邮件,温以宁仰头喝水,就听他忽然问了一句:“我哥带你来吃过火锅吗?”
温以宁被呛得直咳嗽,捂着嘴,半天也没消停。
唐耀凝着她,语气很有深意,“追女生,不按着她的喜好来,怎么追的上?不过也是,我哥他胃不好,吃个西餐还行。”
他这么一说,温以宁心里还是略有不适的。
“昨天打篮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身上那股劲儿全是冲我来的。他这样的性格,很少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唐耀又给她把水倒满,意料之中的问:“你和他是有过一段的。”
温以宁眼神诧异,慌乱一闪而逝。
唐耀说:“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没打算瞒着我。他太能忍了,也太稳了,想藏一件事的时候就能做到滴水不漏。我知道这样打听你的私生活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哥。”
温以宁看着他,原本是想表现的不在意,想用轻蔑不屑的姿态告诉他,你猜的全是错的。但唐耀凝神专注望着她的神色,太有包容力了,温柔又慈悲,安静而有力量,甚至某一瞬间,某一个眼波流转,竟然能看到唐其琛的影子。
温以宁恍然低下头,经年月久的往事以及活在当下的困惑,掺杂搅拌在一起。她从无人说起,也不敢说起。但凡一个人给了她几分信任的错觉,内心的堤坝就小心翼翼地槽开一个豁口,即时微小,也足够人流露心声,卸下防备。
她垂眸凝视着桌面,声音缓而平:“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可能会有误会,或许误会也解释清楚了,但不是所有感情都得有个结果。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长大了,不是当初那个别人对你好一点,就死心塌地追随的小女孩儿了。”
温以宁的平静极了,两句话就把这段过去给概括,公正客观,是说给唐耀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视线挪上来,坦荡的和唐耀的目光接轨,说:“总之这几年,我跟他没有缘。”
唐耀被这个眼神罩住了,有那么几秒的分神。
他嘴角轻轻扯了扯,淡笑着问:“那你还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