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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她又想起昨天和老闫碰面时的情景,愈发动了疑心。
    或许是老闫看到了课堂的一幕,回去之后,告诉了冯恪之?
    不管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这种暴力行径的,以常理推断,倘若真是他干的,动机似乎是在替自己出头。
    孟兰亭眼前再次浮现出年前发生在自己和冯家儿子中间的种种不愉快——或者,称之为怨隙也不为过了,不禁有点迷惑。
    她当然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能让冯家儿子听闻不平遭遇就愤然为自己出头的地步。
    但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目的,他打人的动机,又是出于什么?
    孟兰亭费解了半晚上,第二天去了学校,遇到奚松舟,又听到了一件令她吃惊的相关的事。
    奚松舟说,他昨晚本想去找政治系那个名叫秦明传的学生谈话,没想到,找到学生宿舍时,得知了一桩意外。
    一伙看起来像是打手的人,凶形恶状,竟在傍晚时分,公然强行闯入学生宿舍,将秦明传捉住,当着众多学生的面,轮流扇他耳光,气焰极是嚣张,扇完了,放下一句话,说这个秦明传欠钱不还,按道上的规矩,原本是要剁手指的,看在他是学生的份上,从轻处置,略施小惩,予以警告,随后大摇大摆离去。
    宿舍里进来了流氓,弄得学生人心惶惶,唯恐打手再次闯入,很是担心人身安全,于是报警处置,警察不肯来,正好奚松舟到了,由他出面,警局才来了警察,问了话,转了一圈,说会调查,随后就走了,其实等于没来。学生们不放心,奚松舟就叫学校保卫科的工人过来,工人手持铁棍,在那里宿了一夜。
    孟兰亭沉默着,并没说什么。等到中午放学之后,独自来到几公里外的邮局,进去打了个电话。
    “请问要接哪里?”
    听筒里传来话务员的声音。
    “麻烦帮我接龙华宪兵司令部。”
    昨天老闫和奚松舟说话时,孟兰亭曾听到他提了一句,说自家的九公子,今年到了这里做事。
    电话很快接通了。接过去的是总机,听话的,应该是个文秘。孟兰亭说要找冯恪之。
    “冯参谋不在!”
    对方态度很是高傲。
    “我叫孟兰亭。这里的电话是0213。麻烦您,等他回了,方便的话,请他回个电话给我。我可以在这里等半个小时。”
    孟兰亭挂了电话,就坐到电话亭的边上,开始等待。
    张秘书挂了电话,随手在一个本子上,添上记录。
    冯恪之今早第一个到的司令部,其余人姗姗而至,不少人还迟到了,看到冯家公子就站在大门口的岗哨边上,还换了制服,和昨天刚到时的样子判若两人,无不吃惊,又很是惶恐。等听他下令集合出操,谁还敢怠慢?
    冯恪之在操场上,盯着一队宪兵在练体能,做完了最后一组深蹲,看了眼表,说:“早上就到这里。解散,休息!”说完,转身而去。
    宪兵们平时的操练多为敷衍,今天突然赶鸭子上架,进行这样完全是按照正规军队规范来的体能操练,个个累得两腿发抖,好容易听到一句解散,等冯恪之一转身,立马全都趴了下去,个个吐着舌头喘息如狗。
    “哎呀,冯公子,你回来了?辛苦辛苦!”
    杨文昌正等在办公室的门前,看到冯恪之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殷勤地递上自己的手帕。
    “擦擦汗!实在是辛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实这种事,交给下头就好了,又何必冯公子你亲自上阵?走走,赶紧吃饭去。中午锦江饭店,我专门定了位子,就当是给冯公子设的接风筵——”
    冯恪之没接他那条手帕,自己摘下帽子,随意擦了擦额头沁出的一层热汗,笑了笑,说:“司令的好意,我心领了。中午就算了,司令部食堂吃点就好。”说着,朝自己的办公室大步而去。
    杨文昌一愣,见他已经往里走了,不像是在玩笑,急忙转头,吩咐边上的人,火速去通知食堂的伙夫,赶紧新做几个好菜出来,冯公子要在食堂吃。
    “冯公子!这是今天早上打来这里找您的电话记录。一共七条。”
    张秘书远远看见冯恪之走了进来,赶紧迎上去,翻开本子,一边跟在后头,一边念给他听。
    “八点零二分,市政府秘书长打来,说全体同僚不舍冯公子的离职,拟为冯公子设一高升筵席,询冯公子何日方便,等回复。”
    “八点三十五分,一程姓公子打来电话,说明日乐丽舞厅开业,约冯公子前去游乐。”
    “八点五十分,宅电,说冯公子早上出来,忘了携带收拾好的衣箱,司机送来——已经放到您办公室了。”
    “九点半,市政府黄市长再次打来电话,请冯公子回电。”
    ……
    冯恪之漫不经心地听着。
    “四十分钟前,还有一个您的电话。是个女的,说叫孟兰亭,留了个号码,应当是电话局的号,请冯公子您打回去,说可以等半个小时。没提什么事。时间应当已经过去了,冯公子您不必回了……”
    冯恪之进了办公室。大约感到热,解起领口的几只衣扣,突然,那只手一停,猛地转过了脸。
    “什么?为什么没立刻通知我?”
    他的语气,极是不快。
    张秘书吓了一跳,张嘴看着冯恪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哪……哪条?”
    他问完,立刻就意识到,冯公子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刚才念的最后一条。
    不禁费解,又有点委屈。
    他只是照吩咐,把电话记录下来就行,不用去通知。
    连市长和秘书长的电话都没立刻接,他怎么知道这个姓孟的小姐的电话,会这么重要?
    何况对方又没说什么事。
    他看着冯恪之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照着那个号码,立刻就拨了回去。
    电话是接通了。但那边回复说,之前打电话的那个小姐,刚刚已经离开了,好像就在几分钟前。
    冯恪之啪地挂了电话,一把抓起车钥匙,转身就往外去,走了两步路,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又硬生生地刹住,转过身,黑着脸说:“出去!”
    张秘书如逢大赦,赶紧抱着本子溜之大吉,回到位子,定下神后,在笔记本上添了一个备注。
    日后凡接到一孟姓小姐的电话,须第一时间火速通知。
    切切!
    杨文昌为了讨好冯恪之,布置的这个办公室还带个套间,推开一扇门,进去就是一个连了盥洗室的小卧室,以供他随时休息。
    冯恪之几步进了盥洗室,打开水龙头,俯身哗啦哗啦洗了把脸,擦干,对着镜子梳好头,一一扣上军官制服上的那排錾暗纹铜扣,正了正衣领,低头看了一眼,随手从一叠堆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细亚麻手帕里抽了一条出来,蹲下去把脚上那双沾了层操场黄泥的长筒美制军靴擦得一尘不染。想了想,又往头发上抹了层发蜡。临出门前,忽然又记了起来,赶紧折回,从那只老闫送来的箱里翻出昨晚冯妈帮他放进去的那瓶八姐送的还没开封的eau de cologne古龙水——据广告词,闻起来好似刚洗过澡的清爽味道,又兼备男人的性感。
    冯恪之扭开香水盖子,闻了闻,往身上嗤嗤嗤嗤,喷了十来下,终于收拾完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自己觉得也颇是满意了,赶紧跑了出去,发动汽车,呼地一下冲出司令部的大铁门,向着之华大学疾驰而去。
    ……
    孟兰亭中午没等到冯恪之的回电,因为下午还有事,只好先回来了。
    现今大学态度开放,不限制学生的课程流动。下午的内容,是帮周教授对那些临时选修数学的学生进行基础水平测试。
    也就是考试。
    因为人数很多,考试安排在一间大教室里。
    试题是昨晚周教授亲自出的。全部是解答题。根据难易程度,每题分值不等。
    这是现在通用的数学试卷题型。没法靠蒙,不会做,就不能得分。这也是考大学时有人吃鸭蛋的原因。
    下课铃声响起,考试完毕,孟兰亭收了卷子。学生们却还不走,纷纷围在她的边上。有问答案的,有抱怨周教授题目出得难,恐怕自己没法如愿录取的。孟兰亭耐心地一一解答。
    “孟小姐,有人找你,等在学校大门外!”
    忽然,一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喊道。
    孟兰亭应了一声,抱起试卷,走了出去。
    “是谁找我?”
    “是个军官!很年轻的!长得比顾焰先生还要英俊啊!他还对我笑!”
    女学生应该是一路跑进来的,不停地喘息,双眼放光,到了这会儿,脸庞还带了点散不去的红晕。
    顾先生是现在有名的一个男电影明星,正好前段时间他主演的一部电影大红,顾先生就成了上海很多时髦女子的梦中情人。恰好也因为顾先生从前就读过之华大学,所以在这里,顾先生更是倾倒大片的女学生。
    能从这个女学生口中说出这样的赞美之词,可见对方人才,应该是很出众的。
    孟兰亭听到军官两个字,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冯恪之。
    毕竟,中午她才给他打过电话。
    但他居然会屈尊,来找自己,她又觉得很是意外。
    孟兰亭朝着大学门口走去。女学生热心地领路。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远远地,女学生就指给孟兰亭看。
    果然,在大门外的路边,停了一辆汽车。一道身影斜斜靠在车头的一侧,似乎正在等人。
    真的是冯恪之。
    因为宪兵部队的性质,制服比常规部队还要讲究几分。尤其是军官的制服,料子和样式无不考究,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愈发挺拔,也极是惹眼。
    正好是下课时间,不断有学生进出,很多人频频回头,向他投去瞩目的好奇目光。
    孟兰亭见他双手插兜,似乎等得很不耐烦了,赶紧加快脚步出去。
    “冯公子!”
    孟兰亭出了校门,叫了他一声,见他转过脸来,抬了抬眼皮子,好似刚看到自己出来,也根本没有走过来的打算,便朝他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汽车的边上,中间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来了?”
    冯恪之瞥了她一眼,口气很是随意。
    “秘书说你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了?正好中午我路过这里,想起来就顺道停下问一声。”
    “你什么事?”
    第21章
    孟兰亭闻到了散自于他身上的古龙水气味,也是如此的嚣张,就如同他这个人。
    她被熏得呼吸微微一窒,刚开始,几乎有点透不过气来,更弄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会突然洒了这么多的香水。
    记得先前,从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类似于这样的体味。
    孟兰亭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往后稍稍退开了些,等恢复了呼吸,才说:“冯公子,昨晚那个和我一同竞考助教位子的罗先生被人打了,今天又听到了个消息,也是在昨日,傍晚有人扇了另位秦姓学生的耳光。我猜,应该是和昨天课堂上向我发难的事情有关。”
    她抬起眼。
    “冯公子,我想问下,是不是你叫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