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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何母端详了下儿子,微笑道:“我是在家没事了,忽然想来看看你们,就来了。你和阿美都很忙,但愿没打扰你们的正事。我这趟过来,看看你们就走的。”
    何方则目露愧疚之色,紧紧地握了握母亲那双粗糙的手,定了定神,视线转向冯令美,迟疑了下,正要开口,冯令美已是走了过来,笑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娘这么远过来,等了你一天!还不扶她进来!”
    何方则一愣,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朝冯恪之和孟兰亭道了声谢,随即扶着母亲走了进去。
    ……
    两人上路回家,说了几句何母过来的事,冯恪之一手操着方向盘,另手摸上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孟兰亭的细腰,叹气:“晚上的电影和浪漫晚餐是没了……”
    孟兰亭将他手拍了下去:“好好开车!”
    冯恪之也不敢真的造次,被她一拍,缩回手,老老实实地开车,到家,上楼回房,孟兰亭先去洗澡,也不像新婚夜那样小心了,随手“咔嗒”一声,习惯性地顺手锁了门。
    冯恪之对此似乎颇有微词,但也不敢抱怨。孟兰亭洗完澡,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出来,看见他只脱去了外套,竟四仰八叉地仰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眼睛盯着自己从浴室里出来,一动不动。
    她立刻上去,将他一把拖了下来。
    “你身上脏不脏?竟然这样就躺床上了?快去洗澡!”
    冯恪之也没反抗,懒洋洋地进了浴室。
    一阵哗哗的水声。
    孟兰亭擦完头发,正用梳子慢慢梳理,听到里头传出声音:“兰亭,我忘了拿衣服。你帮我递一下!”
    孟兰亭看了一眼他还落在外面的衣服,放下梳子,推开浴室的门,递了进去,手正要缩回来,被他握住,轻轻一拉,人就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浴室里,流淌着玫瑰露的潮湿香味,那是孟兰亭沐浴过后留下的芳香。年轻男人赤着,满头满身的水珠子,孟兰亭扑到了精壮的胸膛上,薄薄一层藕荷色的夏日睡衣就被晕湿了,贴在身上,峦峰起伏,宛若第二层的肌肤。
    冯恪之喉结动了一动,不等她开口,命令她:“替我擦下背。”说完放开她,转身背对,双臂分撑在墙,等着她来服侍。
    孟兰亭盯着他布满水珠,肌肉线条宛如流水起伏的后背。
    “还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不耐烦了,没回头,却叱了一声。
    孟兰亭终于拿了毛巾,走到他的身后,替他擦起背。
    “用力些!”
    “再用力!”
    他断续地下着指示。
    孟兰亭使出吃奶的气力,最后终于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红色搓痕。
    但胳膊也发起了酸,脸庞潮红,微微喘息。
    “还是不够用力!我没让你吃饱饭吗?”
    他的语气还是不满。
    孟兰亭终于恼了,把毛巾往他肩膀一拍,扭头就走。
    才转过身,腰肢被身后两条铁似的臂膀箍住,拖了回去。
    衣裳被撩了起来。人被迫跪伏在了地上。
    她喉间娇哼了一声。藕节似的一段雪白胳膊无力滑落。姿态婉娈。
    冯恪之大约极其兴奋,居然很快就完事了,抱着她,两人并头软在湿漉漉的浴室地面上,闭目,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往后不许再锁门。”
    他睁开眼睛说,除掉她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裳,将软成了糯米团子似的女孩儿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半夜,冯恪之醒来,摸了摸,手空的,心一跳,猛地弹坐起来,环顾四周,迅速翻身下床,几步到了通往露台的那扇门前,看见她靠在露台角落里,袍角被夜风轻轻掠动,松了口气,过去从后抱住了她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身子,抱怨:“做什么呢?半夜不睡觉。吓我一跳。”
    孟兰亭温顺地靠在他的胸膛里,闭目了片刻,睁开眼睛,仰头望着他:“你教我跳舞啊,好不好?”
    冯恪之一愣,俯视了她片刻,立刻点头:“好。”
    第76章
    因不早了,老太太又是远路而来,何方则和冯令美与母亲再叙几句,就将她送到房里。
    佣人早已将房间整理好了,铺了新的铺盖。冯令美摸了摸被子,转身对何母笑说:“娘,你累了吧?房间边上就是洗脸洗手的地方,你休息,养好精神。难得你来上海一趟,明天我陪娘出去转转。”
    “我年纪大了,也转不动。过来看看你们就成,不用麻烦那么多。”
    何母笑着摇头,催他俩也去休息,何方则和冯令美就出去了,顺带关上门。
    两人沿着走廊并肩走了一段路,到了楼梯口,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身后,各自停下了脚步。
    起先都没说话。
    “谢谢你了。”
    片刻后,何方则低声说。
    “我没想到我娘会突然过来。谢谢你,帮我招待她……”
    他看着冯令美,眼神里满是感激之色,语气诚挚。
    冯令美的脸上,早不见了刚才对着何母时的笑容,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谢错了人!我也是晚上刚回来的,比你早不了多久!你该谢的人是兰亭。这一天都是她陪的你母亲。”
    “那下次我再好好谢谢九弟妹……”
    他顿了一下,改口,“感谢兰亭。”
    冯令美神色冷漠。
    何方则沉默了片刻。
    “那……我先走了?我娘麻烦你了,我明天会早些过来……”
    冯令美依然冷漠。
    何方则低下头,正要下楼去,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开门声。
    两人齐齐倏然回头。
    何母出现在了门口,微笑道:“方则,娘这回过来,老家族人还托了我些事,叫我和你商量。娘也不累,睡不着,要是方便,你现在就过来听听?”
    何方则看了眼冯令美。
    冯令美立刻说:“去吧。老家的事要紧。”
    何方则转身,走了回来。
    何母笑道:“阿美,你要是不嫌没意思,你也来听听?”
    冯令美急忙摆手:“娘,你和方则慢慢说吧。我外头回来,先去洗个澡。我回房了。”
    何母和何方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进了屋。
    “娘,老家有什么事?”何方则关了门,问道。
    “什么事?你还有脸问我?”
    门一关,何母的脸色就变了,怒目望着儿子。
    何方则一愣。
    “我问你,你的名字,什么意思?”
    何方则迟疑着说:“‘岂弟君子,四方为则。’祖父给我起的……”
    他的祖父是老秀才。
    “亏你还记得!”
    何母压咬牙切齿,从自己那个放在桌上的解开的包袱里拿起一只新鞋,鞋底朝着儿子的头,狠狠抽了过来。
    何方则一时被打懵,低声说:“娘,你怎么了?突然打我?”
    “我不打你,难道疼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仁不义、寡廉鲜耻、没有良心的东西!”
    何方则困惑,抓住那只又要朝着自己脸拍下来的鞋底:“娘,我到底怎么了?你先说清楚!”
    何母怒道:“你对不起阿美!你是不是嫌她没生孩子,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了?你们早就分居了!是不是还要离婚?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会被你蒙在鼓里!”
    何方则愣了,抓着鞋底的那只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以前就不用说了,四节年次,她哪里没有记得我!去年底,你这个做儿子的都没给我来什么信,她还叫人给我送来了好些东西!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是不是觉着自己现在当了官,了不起了,就喜新厌旧做起陈世美了?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怎么瘌蛤蟆吃到天鹅肉的?她那样的出身,自己看上了你,愿意嫁给你,是你修来的八辈子福气!这才几年,你就敢这么对她!亏她今天还没事一样,对我这么亲热!我这一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了!”
    何母眼眶隐隐泛红,声音颤抖。
    “阿美这么好的儿媳妇!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宁可老何家断子绝孙,也绝不容许你做出这样忘恩负义不要脸的事!”
    何方则低声说:“娘,我没有别的女人。你别生气了。”
    何母一怔:“那为什么到处都说你们分居要离婚了?”
    何方则迟疑间,没有说话。
    “好啊!你还在骗我!没有别的女人,好好的夫妻,平白无故被人传成这样?”
    “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刚才看不出来你们不说话了?你敢说,你们现在还好?”
    何方则沉默。
    何母再次大怒,又攥起那只先前在家里做给儿子的纳了十几层厚的如同木底的鞋,朝着何方则的头脸,噼噼啪啪,毫不留情,狠狠地打了下来。
    何方则站着,一动不动。
    身后的那扇门,突然被人推开,冯令美奔了进来,将何方则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抓住了何母的手。
    “娘!你干什么?”
    何母气极,拭泪。
    “阿美!你来的正好!我儿子对不起你,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我打死他,给你出气!”
    冯令美瞥了眼何方则被鞋底抽得已经红肿的额角。
    “娘,你误会了!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好的!就是我太忙了,他也忙,平时不大被人看到一起,加上我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小人,这才被人编造流言中伤。怪我不防小人。你千万不要相信,白白气坏了身子。”
    何方则抬眼望着她,一动不动。
    何母望了眼儿子,又望向冯令美,迟疑了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