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69节

      她本想撒腿赶紧溜的,却不想根本挪不动步子,等回过神时,方才还很远的女子已在她面前停下。
    那是个绝美的女人,肤若凝脂,一貌倾城,顾盼间光辉熠熠,撩人心怀,只是脸上的神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看着她的目光亦有无限感怀。
    “你的笛声很好听。”
    “…………………”
    完了,这好好一美人,耳朵却是聋的。
    第61章 <61 横扫天下(六)
    夜深露重,晚风徐徐,稀薄的月光轻洒在竹林绿海。
    倚在竹下的绿杉男子吹罢一曲,垂下眸子轻叹一声,然后朝正趴在不远处露出半个脑袋还自以为装得很好的小妖看了过去。
    这几个月来她时不时就会来他的竹林,前几回说是来还他落下的横笛,他不喜使用沾染上他人气息的东西,便随口说了将这横笛赠予她。
    自那日起,这小妖便成了竹林的常客,平日里话语不多,多数时候仅仅是躲在一边听他吹奏,还会摸出那只横笛学他的指法技巧,却从未吹出笛声,想来是怕惊扰到他。
    那俗物所化的小妖远比他以为的要良善许多,所以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今日就到这儿吧。”
    万年竹收回打量那小妖的目光,手腕一转便将笛子收到怀里,他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言罢便要离开。
    “柱子哥,晚安啊!”
    江九幺探出整个脑袋朝绿杉男子挥了挥手,然后又默默蹲了回去,她上辈子学了那多年的钢琴课,基本功还算扎实,所以一遍下来已经将刚才万年竹吹奏的曲子记了个大概。自从那日的竹林一遇之后,她便对这项高雅的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那晚还得到了一偶然路过的美人姐姐一番夸赞,她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
    ——“下回还能吹给我听吗?”
    当然,必须,肯定——没问题!
    江九幺从来不会拒绝美丽的人事物,她满心欢喜地答应,并再次感慨这美人的耳朵真心不怎么好使。但换个角度来说,美人姐姐或许是用心聆听到了她那刺耳的笛音里的真善美。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江九幺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将万年竹送给她的横笛递到了嘴边,她回忆着刚才的曲调,将口中的气流压低送入吹口,笛声便又在这竹林间响了起来。
    都说千日管子百日笙,笛子吹响一五更,这笛子的发音确实比较容易,但笛音长短、高低、强弱及音色等需要完全契合曲子,这就是一件难事了,稍不留神便会气岔了,那后面的调子也就跟着乱了。
    “口风放缓些,不必那么急。”
    男子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江九幺一愣,笛声跟着停了,她抬起头,迎着月色朦胧看到了本应离开的绿杉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开口指点她。
    “嗯,多谢。”
    她愣愣地低头致谢。
    万年竹轻点头算作回应,他隐约听到了有人踏进竹林的声音,便对身边的扫把小妖说道:“接你的人来了。”
    江九幺一愣,她顺着绿杉男子所指方向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踏着竹叶而来的小小身影。
    “阿星,该回家了。”
    来接江九幺的是个穿着黄色直垂、背后有一对黑羽翅膀的男孩,他已有五岁孩童的身量,长得玲珑可爱,面上却带了三分小大人似的肃然,那奶声奶气的本音也透着点儿正气。
    而能叫她阿星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亏得他能从扫把星这个名字里挑出了还算好听的称呼,不像那些一点都不坚持审美的山精妖怪,天天一口一个扫把的叫她。
    “呀,这么快就到点了?”
    他轻蹙起眉:“你再不回去,那臭狐狸得把洞弄塌了。”
    江九幺嘴角一抽,背脊跟着嗖嗖发凉,赶紧要跟万年竹道别离开,但回了头仅瞧见他一摆而过的衣袖,转瞬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啧,今天的柱子大哥依旧是这么潇洒。
    “行了,狗子!咱回去吧!”
    “……”
    没错,这个五岁的娃娃就是当初江九幺捡回来的那颗蛋孵化而出的小天狗。
    短短的几个月,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妖怪与妖怪之间的差距。
    同样的这么点时间,臭狐狸没有把到新妹子,江九幺也没有成功修炼出屁股和腰,除了那几根高粱穗更加枯黄以外,她没有一点长进,反观这小天狗,这就跟吃了发酵粉似的,个子蹭蹭得长,心智也没有落下,还是以可怕的二倍速。
    江九幺不止一次问臭狐狸如何缩短这赤、裸裸的差距,结果那臭狐狸也是张大嘴巴好半天不能言语,最后只是干干地扇扇风,说什么后生可畏的屁话。
    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年,他大概都能长得比她高大了。
    “阿星,你怎么了?”小天狗牵着江九幺的手朝她看了过去。
    “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有些感怀。”
    江九幺笑了笑,她看着仰起头看向自己的孩子,蓝色的眸子在夜幕里衬得跟蓝宝石一般耀眼。
    她又抬头望着满天星河,深深吸了口气,心情都变得无比舒畅。
    “狗子你看!星星好大颗!”
    “……嗯。”小天狗抬头望着天空,又侧目瞧着江九幺欣喜的样子,那星河如同碎银落到她的眼里,“阿星你若是喜欢,待我展翅高飞一日,定带你上天摘回来。”
    江九幺一听这话乐得喜笑颜开,其实他根本不用摘星星送她,她自己不就是扫把星本人嘛。
    但她也不好拂了这小奶狗的面子,便笑着应允道:“好呀,等狗子你会飞了,记得第一个送我上天!”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忙改口道:“不不,还是先送你二突子叔叔上天凉快凉快吧,省得他总唧唧歪歪的。”
    小天狗想到了出门前看的妖狐,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确实。”
    江九幺抱着身子打过一个寒颤,那臭狐狸一个人在家一准在不停叨叨她,真是想想都觉得麻烦。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
    *
    事实证明,江九幺想得一点儿都没错,她跟狗子才到家就看到了狐狸洞里一阵飞沙走石,而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似的坐在碎裂成两半的石桌边上饮茶。
    她嘴角一抽,走上前打了招呼:“臭狐狸,晚上好呀……那个,我回来了。”
    妖狐面色不改地轻抿了口茶,话语里透着淡漠:“还知道回来啊。”
    她干干地回了个笑脸,总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狐狸精,而是个设了门禁的更年期老娘:“哪儿的话,我不回来也没别的地方去呀。”
    “哼!”他忽然冷哼了一声,将茶杯怕碎在了石桌上,“你也知道!”
    小天狗见状,习以为常地煽动了身后的翅膀吹开了迎面而来的茶杯碎渣,不让它溅到他跟江九幺身上。
    江九幺偷摸着挠了挠耳朵,她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你看看你,这一天天的,屋子也不收,衣服也不洗,篱笆坏了一个月都没有修!”妖狐气恼地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落着江九幺的不是,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额角的青筋在不停蹦跶,“成天就知道出去找那竹子精七搞八搞!家里放着那么大的秃蛋也不管!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可没要你管。”妖狐嘴中的“秃蛋”出声表明立场。
    “闭嘴!”
    “秃蛋”无所谓地耸耸肩,并单手托举起个没有受到波及的石凳坐到稍远些的地方。
    妖狐被这么一打岔也说不动了,词穷之余便将手中折扇啪一声拍到了石桌上,粗喘着气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情绪。
    江九幺苦恼地抓了抓扫把脑袋,这不是臭狐狸第一次对发脾气,但绝对是最无理取闹的一次。这泼妇加怨妇的姿态愣是将她数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这臭狐狸此时气呼呼地坐在石凳上,虽然转身扭头一副不想听任何解释的样子,但这屁股底下那摇来晃去的大尾巴怎么看都写着两个字——
    “哄我!”
    唉,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妈……”
    “你叫我什么?!”
    “不是……我就一时口快。”江九幺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伸脚朝他那儿试探地挪了一步,“狐狸哥哥,你不一直嫌我手笨,说这种事儿你一个小法术就能搞定。”
    “小法术怎么了?!小法术就能面面俱到吗?!小法术就不耗费鬼火了吗?!小法术就能掩盖你好吃懒做的本性了吗?!”
    妖狐的小法术三连把江九幺怼得一脸懵逼,这家伙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
    “我……”
    “你什么你?你根本就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你真的不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吗?”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
    妖狐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好像重点走偏了,他怔怔地瞧着面前那木头脸,猛吸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咳,再说了,你这丑扫把学人家吹什么破笛子,附庸哪门子的风雅。”妖狐的情绪平复了些,抬手揪着扫把脑袋的毛来回扯,“再说了,你要是真想学音律,你问小生不就行了,小生抚琴可绕梁三日。”
    她赶紧鼓掌:“是是是,狐狸哥哥一级棒,狐狸哥哥音乐家。”
    “嗯,算你还有点儿审美坚持。”这话妖狐很受用,就连表情都舒缓了下来,但斜眼瞟到了躲远了的小天狗,嘴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叨叨,“还有你个秃蛋也是!”
    小天狗捧了杯热茶递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呼呼吹着,他不是很想掺和家里两个大人的日常拌嘴,但话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不能就这么受着。
    “关我什么事?”
    “平时见你天天粘着丑扫把,关键时刻就知道窝在家里睡,回头让你们一起去住竹子窟就知道我这儿的好了!”
    “反正我住哪儿都一样,阿星高兴就好。”
    “你你你……”
    江九幺见他俩一副斗鸡的样子,赶紧上去做了和事佬,一边拍拍小天狗的屁股让他赶紧回去:“乖,回家睡觉,不然影响发育。”
    “那你回头别嫌我长得快。”
    “嘿,你这小子……”
    小天狗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后抖了抖翅膀便朝自己的山洞走了回去。
    见送走了小的,她又立刻回头去哄大的:“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把屋里收拾收拾,衣服咱就不洗了,狐狸哥哥讲究人必须穿新衣裳,外头的篱笆一会儿就去补。”
    妖狐晃了晃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他这么说着便伸了个懒腰,顺手再一挥便将刚才砸烂的石桌茶杯恢复成了原样,再道了个晚安说要进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