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都不发怵，还有闲心摸了个果盘里的苹果。“要么算我借你，要么我出钱放这儿，你自己看着办。”
    乔棉看着和乔景一点都不像。
    乔景血腥气重，混惯了，打架斗殴什么脏泥的事都沾过。
    乔景偏有一副江南水乡似的美人气质，明眸皓齿，轻轻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乔景却知道的。
    他姐的性子，骨子里和他如出一辙。
    他一刀剁在案板上，冷声道，“算借我的。七出十归，到时候还你。”
    乔棉愣了一下，差点被气笑。“从哪学来的黑话，你当我是放高利贷的？”
    她瞥了眼厨房里一声不吭的乔景，敲敲桌子，“一百块利息，多的不要。”
    第30章
    乔棉在租的房子里, 过年前的时候都在收拾。
    乔景也在。乔棉让他去学习, 他偏不去，非要和乔棉一起收拾这个房子。
    “反正也就那样。”乔景很漫不经心, “不是一直挺好吗。”
    他说的挺好，就是稳居年级第一的意思。乔景聪明又拼命，从没从这个位置上跌下来过。
    乔棉想着过年，还是由着他了。
    在乔棉坚持下, 找了房东，乔棉和这里签了长期的租房合同。
    她签下来是为了给乔景的。乔景马上要读高三，他平常不住家里也不住校，乔棉总不能让他去睡网吧。
    乔景自己无所谓。
    乔棉正在核对租房合同。她抬头瞥了他一眼。
    “不一样。”乔棉重新低下头，“乔景，这里暂时作为一个房子, 这也是…家。”
    乔棉轻声说，“你在这里住着。以后，无论是做什么，我们也得有个去处。”
    乔景正挽着袖子在水池边洗碗。
    听到乔棉温和的话，他皱了皱眉, 还是没否认乔棉的说法。
    “姐。”
    乔景洗完碗，看向乔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早就察觉到了。从乔棉回到这里以来，她和往年从来不一样的反应。
    乔景又不是傻子。他知道上大学和之前读书不一样, 乔棉也不一定会绝不谈恋爱。
    乔棉正在回陆立川的关心。听到乔景的话, 她愣了愣。
    她没打算欺骗乔景。此时却难得犹豫了一下。“嗯, 是谈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词从乔景面前说出来显得陌生的过分。
    乔棉从高中就是校花，在学校追求者甚众。
    她那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
    乔景抬头看她。居然从乔棉神色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他低下头，把洗干净的碗筷一个个放好。“挺好的。读大学了，是该谈谈恋爱，别老自己一个人。”
    乔景顿了顿，又漫不经心似的，“人怎么样？”
    这话让乔景来问实在太古怪。
    乔景自己都懒得询问，他不谈恋爱，对这方面也没多少感觉。
    乔棉想谈就谈，乔景也不会多管什么。但是他却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
    乔棉知道他的意思。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长得一般，家境…还好吧？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句是疑问句，乔棉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回答。陆立川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情况，乔棉也不知道他的家底到底如何。
    只不过从日常的相处中，乔棉也没觉得有多少不适应。
    她又想了想，笑起来。“他对我很好。”
    “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乔棉拿了水果刀削苹果，散漫道，“重要的是过程。”
    她半垂着眉眼，神色瞧不出什么情绪，“万一不合适，或者变数那么多，也还会分手的。”
    乔景轻哼一声。他看不出乔棉的心思，却看得出这事没乔棉说的这么简单。
    他看得见。无论乔棉因为什么选择了那个男生，至少在提起的时候，她是开心的。
    乔棉不打算提，乔景也没问。
    离过年还有一两天的时候，乔棉拉着乔景，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她手上拿着采购清单，对着过年的年货一样样准备。就算其实过年的只有她和乔景两个人，乔棉也很用心。
    从超市出来已经挺晚。
    乔景提着两大袋东西，没让乔棉拿。“我拿就行了。”
    他语气淡，却毫不退让的拿走所有东西，就让乔棉象征性的拿了两包零食。
    “这么冷，快点走。”他低声说，把羽绒服拉高。
    乔棉走在他身边，搓了搓指尖，“是快点回去。冻着的食物要放到冰箱里…”
    还好这段时间乔棉攒了点钱，又比以往加大了接测评的数目。七七八八花下来，还有乔景的份额。
    “棉，棉棉？小景？”
    不远处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棉一顿。脸上的微笑刹那就淡了下来。
    她和乔景一同看过去。
    超市附近热闹的夜市上，一个摆地摊的瘦弱女人正局促不安的站在摊前。
    看着两个人都转过头来，女人急匆匆的和旁边的摊主说了声什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乔棉和乔景都没动。他们看着这个女人跑到面前，苍老的脸冻的通红。
    乔景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塑料袋在摩擦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这个跑近的女人，眸子里情绪冷淡，只是带着不明显的阴郁。
    “妈。”乔棉上前一步，拦在他和徐荷梅中间。
    她神色看不出端倪，淡淡的，“你怎么这时候还在摆摊？不回家过年？”
    这个城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为了乔景读书，房子租的是这个城区的。超市，自然也是这里的。
    徐荷梅惊惶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眼眶很快就红了，又用苍老粗糙的手抹了抹。
    “我，棉棉，小景，总算找到你们了。”徐荷梅哑着声，“你们，你们这段时间都住哪？棉棉，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的视线和话语更多的落在乔棉身上，而非乔景。
    对于这个从小都去黑网吧混，一身戾气的儿子，徐荷梅也有本能性的不愿对视。
    乔景嗤笑一声。他把塑料袋重重往地上放，一步走到乔棉身前。
    “妈，你有什么事就找我。”他冷冷道，“找我姐算什么？我住哪，住哪也不会滚回去。”
    徐荷梅后退了两步。她搓着双手，沙哑道，“小景。不是，你还要读书，不能乱跑。棉棉，你也看着点小景。你们爸爸那边…”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词语似乎像是一个引.火.线。
    乔景挡在乔棉身前，眸里满是血腥气，“还有脸提他？是他妈还嫌我揍的不够狠是吧？”
    “我不介意再多送他去住几次医院。”乔景懒洋洋地说，神色带着狠意，“反正我就这条命，我还未成年，卸他几条胳膊腿还是没问…”
    “小景。”乔棉按住他的肩膀。
    她的力道不重，乔景却啧了一声，没再吭声。
    徐荷梅浑身都在发抖。她想说什么，却哆嗦着说不出来。
    她拼命看着乔棉，看着自己女儿，眼里都是眼泪，还在摇着头。
    乔棉深深地看向徐荷梅。这个女人整日操劳，为家庭，为丈夫。
    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乔棉和乔景都看得清楚分明。才不过这个年龄，就老的不成样子。
    乔棉低下头，把身边的塑料袋拎了一个递过去。
    “回去过年吧。”她淡淡道，“别让那个男的出现了。东西就是孝敬你的，银.行.卡号我也有，给自己攒点钱吧。”
    乔棉垂着眸子，明明是温婉的长相，此时说的话却分外冷漠。
    “没事的话，别再来找小景了。算我求你，他还要读书，耽误不起。”
    乔棉说得平淡。她像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意。
    徐荷梅怔怔的看着她。乔棉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就算在家，也从不抱怨什么。
    乔棉把东西放在她面前，示意乔景提上另一袋。
    她没再说什么，乔景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有徐荷梅这件事，乔棉和乔景很久都没说话。
    “姐。”乔景先开口，他声音很低，“没必要。我不去就算了，你没必要这样。”
    他说，“我打过她丈夫，撕破脸过，这事了结不了。姐，你一直都听话，他们也喜欢你。”
    乔棉回过神。她使劲拍了下乔景的头。
    “瞎说什么。”乔棉无奈道，“你别管这些，我自己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