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好，季薇一大早就被梁以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这种天气正合适滑雪，梁以沫经过昨天一下午的特训，颇有成效，立即拉着季薇跑到初级滑道上验收下特训成果。
    季薇在滑雪上也是白目，五年前跟元丽泽在h市玩了几天，元丽泽的滑雪技术很好，手把手地教她滑雪，她在摔了无数个跟头后，气恼地决定将滑雪这项运动打入冷宫。现在想想，有她这么个怎么都教不会的徒弟，该崩溃的应该是她家元三岁才是。
    提到元三岁，季薇又一次跑神了，真是讨厌，时不时就会想起某人的感觉，真是不好呢，季薇懊恼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被某人影响心神。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听说投资商又来探班了——”
    有人嘻嘻笑：“是来探班还是探人？”
    “哈哈！你这话我竟然无法反驳。度假区的工作人员已经去接待了，裴总和刘导也过去了。”
    “果然出钱的是大爷啊。”
    季薇穿着亮橘色滑雪服，只敢在初学者的小坡上试滑，听到剧组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意有所指地瞄了她几眼，她低垂下眼眸，心情有些复杂。
    呃，果然不出所料，某人必定是扛不住了。
    在是不是要原谅他这件事上，季薇陷入了小小的烦恼中。
    梁以沫从初级滑道上滑下来，在季薇身边站定，她也听到了剧组人员的议论，碰了碰季薇的肩膀，笑嘻嘻地问：“薇薇姐，你家元三岁来了，你不去迎接吗？”
    季薇不吭声。
    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的梁以沫惊奇地发问：“薇薇姐，你跟元总吵架了？难怪你这几天都怪怪的，也没见你们怎么联系。”
    “嗯。”
    季薇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梁以沫知道她不愿意开口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可是作为朋友，她还是非常真诚地给了季薇建议：“薇薇姐，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磕磕碰碰，有时候激烈的争吵反而好过默不吭声的冷战。在感情里，冷暴力最可怕了，特别伤人。”
    季薇失笑，“你这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小丫头，倒是会劝起别人来了。”
    梁以沫正色说：“这可是来自我的切身体会，我爸妈就是因为冷暴力而分道扬镳的，所以——”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就给自己定了规矩，如果将来我有了男朋友，绝对不要跟他冷战，也不许他跟我冷战，这样子真的很伤人的，再炙热的感情都经不起寒冰的侵蚀。薇薇姐，元总那么爱你，你也要好好珍惜他，不要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梁以沫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这种话听着非常耳熟，季薇依稀记得，四年前，温蒂也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和元丽泽也是在冷战中。
    然后——
    然后，他那天喝了很多酒，真的是很多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她到底是放不下他的，跟着萧璟和温蒂去办公室找他时，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的却是廉紫苑抱着他，热情似火地亲吻他。
    那个画面，她极力想忘却，却偏偏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这是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提及的禁忌，却也是一颗定时炸弹，季薇甚至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何时会爆炸。
    但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廉紫苑——
    季薇当时是这样想的，直到现在依旧是这么个想法。
    “薇薇姐？”
    季薇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嗯，我们继续滑雪吧。”
    “好。”
    梁以沫见她刚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想得如此出神，但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想必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她也只好把一肚子疑问都吞在了肚子里。
    傍晚时分，剧组接到通知，由元丽泽做东，请大家在spn酒店里聚餐。剧组的人员都知道聚餐是假，某位金主真正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要来看看自家的暴君娃娃。
    季薇在房间里磨叽了一会儿，终于是耐不住梁以沫的软磨硬泡，换了一件轻便羽绒服，跟着梁以沫和魏嫣一起去了17楼的包间。
    等到了包间，发现除了元丽泽以外，剧组的主创人员都到齐了。元丽泽作为投资方，整个剧组就他最大，自然是留的最好的位置，次主位坐的是裴偃这个制片人，他坐在元丽泽的左方，右边则也空出了一个位置。原本这个位置该由刘导入座，刘导非常知趣地主动让出这个位置，大家心照不宣地打了个照面，自然知道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季薇一到包间，就被剧组众人起哄强行按在了元丽泽右侧的位置上，她无语了一会儿，也没有矫情，老老实实地入了座。
    五分钟后，姗姗来迟的元丽泽推开包间的门，先是瞄了一眼坐在他右边的季薇，见她能来参加聚餐，他的心情稍微开朗了一些，又见她没有抗拒地坐在了自己身边，他心里的欢喜明显多了几分。
    元丽泽通常参加这种聚餐时，身边免不了由萧璟或者温蒂陪着，像现在这种独自一人出席的情况，还真是非常少见。不止他人诧异，就连季薇也对他出门不带助理这件事，感到非常好奇。
    季薇想，以元丽泽这种重度脸盲症患者，没有萧璟和温蒂在身边，他会不会压根就认不出剧组里的主创人员，尽管这些主创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
    她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而元丽泽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度假区，目的有二。
    其一自然是想念自己心爱的暴君娃娃，尽管知道她还在生气中，他不便靠得太近，但能见见她，以慰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其二则是跟spn酒店集团的合作意向，关于在度假区开发度假公寓的合作议案。廉湛已经派了代表前来洽谈，元丽泽在工作上向来认真，加上卖自家三姐元倩影的面子，他倒是非常重视这次合作。
    当然，前提是没有廉紫苑的参与，这是他在美国跟廉湛达成的共识。
    廉紫苑——
    这个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元丽泽提起她的时候，总会有一丝丝的恼怒和心虚，尤其是面对季薇的时候。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季薇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指责都没有，可是正是这种反常，让元丽泽心里更加没有底。
    这是一颗定时炸弹，元丽泽非常清楚，他想，季薇应该也非常清楚。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廉紫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不要出现在季薇面前。
    元丽泽入座后，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裴偃作为制片人，首先将电视剧的拍摄进度跟元丽泽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元总，关于电影版的人选，我和刘导拟定了一份名单，前些日子已经发你邮箱，不知道你对男女主角的人选考虑得如何了？”
    刘导也紧接着说：“是啊，我和裴总都觉得女主角方面，姜静是不错的人选，她是电影咖出身，年纪轻轻就是双料影后，不管是资历还是人气，都非常符合条件。至于男主角，如果汪少能接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姜静是谁？”
    元丽泽楞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发问。
    裴偃：“……”
    刘导：“……”
    季薇一看到裴偃和刘导的表情，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记得魏嫣跟她说过，这个姜静是星语传媒的当家花旦，而星语传媒已经被云腾影业集团收购，算起来姜静这个年轻的双料影后，是元丽泽旗下公司的艺人，还是扛把子的那种。
    她隐约听温蒂提过，收购星语传媒时，元丽泽和萧璟还跟人家姜影后吃过几次饭，连新闻也报道过几次。不过，因为元丽泽从来不跟任何女人单独相处，倒是没有传出什么绯闻来。
    季薇见裴偃和刘导面上均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手上一顿，拿出手机悄悄给元丽泽发了一条微信。
    元丽泽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手机，见是季薇发来的，下意识地瞄了她一眼，见她也不看自己，面无表情地吃着菜，他噫了一声，疑惑地打开了微信。微信里是关于姜静的个人信息，以及姜静的照片，还特别注明：这是你自个儿家的艺人，一起吃过几次饭的那种。
    元丽泽握着手机，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抹弧度，单手支颐，侧首凝视着默默吃菜的季薇，温柔地问：“你觉得怎样？”
    “嗯？”
    季薇楞了一下，抬眼看他。
    “姜静作为女主角，你觉得怎样？”
    季薇：“……”
    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她这个一点都没有分量的小编剧？！
    季薇觉得全场的目光登时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艰难地吞下了嘴巴里的苦苣，见大家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忍不住咕哝道：“……呃。”
    元丽泽浓眉紧蹙，“嗯的意思是ok？”
    裴偃瞅瞅元丽泽，看看季薇，又瞥了一眼僵在座位上的魏嫣，他真心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有趣极了。这位金主大人还真是有趣，连选择女主角都要征求心爱女人的建议，话说回来，即使尊重编剧的意见，最该问的不应该是魏嫣这个原著作者吗？
    “嗯的意思是元总您不该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吗？”
    季薇受不了他过于专注的眼神，一不留神就甩出了这句话。她口中的专业人士自然是刘导和裴偃。
    听她叫元总，在座的各位都暗暗好笑，觉得他们这对小情侣可真会玩儿，都在全国人民面前大秀恩爱了，这会儿撇清关系——
    这是另一种秀恩爱的方式吗？
    只不过，大家谁都不便开口，均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瞅着他们俩。
    元丽泽：“我就喜欢征求你的意见，你是编剧不是吗？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挑选女主角？”
    众人：“…………”
    然后用一种饱含同情的目光盯着魏嫣。
    这是在当众打脸人家第一编剧吗？大家有点明白为什么媒体不待见这位金主大人了，他们不得不说，这位金主大人目中无人的程度，略微欠扁啊。
    季薇听到这句话，没有觉得被撩到，反而尴尬地要死。她耳尖发烫，不动声色地掐了元丽泽一下。
    手臂上微微的刺痛让元丽泽轻蹙了一下眉头，他疑惑地瞪着季薇，不明白自己那句话出了错，等触及到季薇略带警告的眼神时，他委屈地扁扁嘴，闷闷道：“裴总和刘导既然是专业人士，在选角方面自然经验丰富，这些事情就交由裴总全权处理吧。”
    裴偃优雅地抿了口红酒，眯眼笑道：“元总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元总这样说，那裴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
    第121章 关心
    饭局在裴偃和刘导的斡旋下, 方才因元丽泽造成的尴尬气氛, 很快就消弭殆尽。虽然元丽泽没有再当众让人家第一编剧的魏嫣心酸窘迫到下不来台，但是另一种举措，还是让在座的各位吃了一大波狗粮。
    元丽泽是投资商，说白了就是金主大人, 上了新的菜式，自然是先转到他面前。他平日里就唯我独尊惯了的，萧璟跟温蒂又把他当儿子宠, 往夸张点说, 他就是个生活白目。
    尽管跟季薇在一起后，他也慢慢地学会了照顾季薇，不，与其说是他在照顾季薇，倒不如说他才是享受宠爱的那个人。是以, 每当新的菜式转到他面前，没有了萧璟和温蒂的从旁辅助, 元丽泽只好以蹩脚的用筷方式, 帮季薇不间断地夹着菜。
    他出生在英国, 从小吃的是西餐, 用的是刀叉, 原本就不怎么会使用筷子。现今的竹筷偏偏还都是尖头的, 往常有商务宴会, 都是萧璟或者温蒂夹菜给他，他也并不隐瞒自己用筷不佳的事实, 非常执着地使用刀叉吃中餐。
    然而现在——
    这一筷一筷下去，季薇碗碟里的各类菜品多起来的同时，桌子上也零零星星散落了许多“漏网之鱼”。
    他夹菜的速度慢，又不大稳便，众人只好静静地等待着他夹好菜，才敢转动桌子。过了一会儿，大伙儿索性都放下了碗筷，默默地看着他当众撒狗粮。
    季薇眼皮狂跳，嘴角也禁不住抽了几下。她见大伙儿都用揶揄又暧昧的眼神盯着自己，尤其裴偃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也坐不下去了。
    在服务员将澳龙端上桌子时，季薇用筷子挡住了元丽泽向澳龙下手的动作，当机立断地阻止了他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被阻止的元丽泽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偏过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娃娃？”
    娃娃？！大家的表情更精彩了。
    众人知道元丽泽在微博上公然秀恩爱时，叫季薇暴君娃娃，可没想到他原来在私底下，也是这般亲昵地唤人家。
    呃——
    好像有点甜，有点撩呢。
    尤其是他的声音清清浅浅，有点苏。
    季薇听他毫不避讳地唤她，脸上微妙地红了一红，瓮声瓮气地说：“……我自己会夹。”
    “我喜欢帮你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