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都很安静，安静得不像一场年会，而像一场追悼会。
    这时，一阵洪亮且节奏感十足的巴掌声响起。
    “啪，啪，啪……”从人群的末端，渐渐移动到前面。
    是萧雨！她来了！蔡菜开心地跑过去，正想伸手牵她，忽然想起这里是正经场合，不宜搂搂抱抱，于是脚下一刹，身子生生顿住，刚抬起的手落在她衣摆处，小心翼翼地掸了掸上面的灰。
    萧雨冲她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然后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傲娇模样。
    刘双双自然也看到她来了，顿时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原来是萧主管来了，真是稀客，两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另谋高就了呢。”
    萧雨笑了笑，没理她，而是走到李总面前，笑着说：“李总好。”
    李总点点头：“身体怎么样了？”
    “老毛病，不碍事，以后少喝点酒就行了。”
    “老太太呢？”
    “还没醒，已经有专家来会诊了，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那我晚点去看看她。”
    “好。”
    两人说话间，王主任也正在台上死命拽着刘双双。
    “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王主任急得不行，这脸丢得，感觉明天她总经办主任的头衔就会被下了。
    “既然萧主管来了，那我今天索性就把话全部说开了来，也让大伙儿评评理。”刘双双见两人聊得高兴，根本不搭理她，不由地火气更盛了。
    其实刘双双自己也知道，今天过后，她基本就凉了，但她仍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也值得搏一把。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拼的话，她就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其实最着急的是李部长。他就坐在李总后面，一看到刘双双上台就知道要糟，然后使劲冲后者使眼色。谁知眨废掉了，刘双双就是死活看不到，或者假装看不到，总之就是不搭理他。
    要不是担心有失身份，李部长真想亲自冲上去把她拉下来。这姑奶奶，实在太没有眼力劲了，他心想，李总和萧雨说话，摆明是在给她台阶下，如果她顺势下来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年会照开，优秀照评，回头顶多给她一个行政处罚……扣点钱而已，舍财免灾不是吗？可现在，看她那模样，居然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真是……作啊！
    李部长的心在滴血。
    萧雨心里却笑开了花。作，你可劲儿作，照死了作，作不死你我不姓萧！她乐呵呵地想着，李总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看着肚子大，实际肚量小，你让他失一点点颜面，他就让你失很多很多金钱！现实社会就是这样，金钱至上，再没有什么惩罚措施能比与收益挂钩更让人心凉的。
    她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刘双双念出自己的名字，接着再“配合”她演完这出戏，然后就可以恭送她离开了。
    是的，离开。今天离开酒店，明天离开公司，明年，谁还会记得刘双双这个人？
    李总自然也听到了刘双双略带要挟的言辞，脸色明显就难看起来：“萧雨，你们部门最近事情可真多啊。”
    “李总，您知道我的，向来只关心业务方面的事，这些家长里短，我可不想去费那个神。”萧雨不紧不慢地说，“李总若是想知道，不妨问问李部长？他常年在办公室，这些内务，想必会比较清楚一点。”
    李部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萧主管，你惹出来的事，可别往我身上推啊。”
    话一出口他就心道不好！上当了！
    果然，萧雨皱起眉头：“李部长指的什么？我做了什么让刘双双不高兴的事了？”她看着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说她利用职务之便抢夺其他业务员客户资源的事吗？还是她用底价撬同事正常盈利单子的事？还是她和后辈争这个优秀员工名额的事？”
    “……”这一刻，李部长肠子都悔青了。他真是一时大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下这几件事一挑出来，李总就是想不关注都不行了。想到此，他不禁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扑过去一把掐死萧雨。
    果然，李总直起了身子：“有这些事？”
    李部长差点哭出来。
    萧雨点点头：“其实我个人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在年会上说，影响大伙儿心情。”她说得轻松惬意，仿佛这些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放屁吧你就，李部长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不是大事？不是大事你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的安排这一出出？每一步都跟安排好了似的，就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他心里还在暗自诽谤着，却见李总忽然站起来了。
    要知道，以李总的体型，站起来其实是很费劲的。但即使费劲，他也要站起来，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李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台上王主任和刘双双还在拉扯，台下一干人等看戏的看戏，抹汗的抹汗，此时眼见李总站起来，一个二个忽然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连动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刘双双见状，顿时笑起来，但笑得不太明显，是那种很压抑很隐喻的笑，看起来假惺惺的，丑死了。
    另一边，萧雨也笑了，笑得很明朗，很自然，明眸皓齿，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嘴唇，印在蔡菜眼里，让她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连带着嘴巴，都痒了起来。
    第92章 穿帮
    年会临时中断了, 偌大的宴客厅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那个圆圆胖胖的男人, 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下来吧, ”李总冲刘双双招了招手，然后转头对贺主任说, “让大家休息30分钟，30分钟后, 活动照常进行。”
    贺主任很准确地传达了李总的意思, 但是没有人离开。没有人想休息, 人人都想看热闹。
    “要不要清一下场？”王主任紧张地问。她好心疼自己，眼见就要退休了, 居然遇上这么一出。做了一辈子老好人, 别到头来晚节不保，被开除了就真的丢人了。
    “不用，”李总摇摇头说, “不让他们旁听，他们也会知道, 不如坦荡一点。我确实说过, 员工的事都是大事, 既然都是员工，就都有资格知道我处理大事时候的态度。”
    刘双双很快下来了，眼里藏不住的窃喜。她大概以为自己赌赢了，拿到了与萧雨对抗的主动权。
    “李总……”她抽抽噎噎的，泫然欲泣。
    蔡菜差点吐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李总问得很温柔, 眼睛却是看着王主任的。
    王主任是个老好人，遇事向来喜欢和稀泥。她不喜欢攀龙附凤，也不喜欢结党营私，平日里与人相处礼貌而疏远，温暖却淡漠。李总很喜欢这种凡事都能把自己摘离在外的人，于是常年对她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把总经办主任这么重要的职位让她一坐就是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