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锡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你不是吧这么自恋？你也忒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爻森沉默了一阵，说：“是有点。”
    话音刚落，爻森的手机响了。看见来电人的姓名，爻森心里颇为诧异，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事能急到要给他打电话的地步。
    打电话来的人是基本和爻森同期进了宙斯盾的钱浩，两人以前也曾经是初中同学。
    爻森接起：“喂，钱浩？”
    “是我。”钱浩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反倒带着点寒暄的笑意，“好久没和你联系了，最近训练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爻森随口回答，“怎么了？有事？”
    钱浩却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怅然：“你现在有空吗？我就在亿游楼下呢。”
    爻森脚步一顿，他们一行人离亿游大厦已经不远了。爻森讶异钱浩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S市，毕竟宙斯盾俱乐部和亿游解约之后便不在S市租场地了。
    再加上钱浩的语气忽然变得低落，爻森感到有些奇怪和隐隐的担忧，当下便答应道：“行，你等会儿，我正从外面回来，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爻森对王宇锡道：“钱浩来了，有点事找我，你们先回去。”
    王宇锡也知道爻森有个宙斯盾的朋友叫钱浩，诧异地说：“现在来找你？都快九点了，这个点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森哥，不厚道啊。”
    “别瞎猜，人家可能有急事。”
    爻森加快脚步走到了亿游门口，果然在大门口台阶上的花坛边看到了站在那儿发呆的钱浩，便径直走了过去，叫了他一声。
    钱浩抬起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苦涩和酸意。
    爻森：“进大厦去吧？外面冷。”
    钱浩点点头，跟着爻森走进大厦。大厦设有入驻俱乐部的队员和工作人员才有的身份门禁，钱浩在这里住了也有几年了，平时回来都直接从门禁过去。
    这一次他却只能站在门口等着爻森在前台给他填临时的参观申请，钱浩看着爻森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办完手续之后，两人去了公用层的会客室。
    爻森给钱浩倒了一杯柠檬茶，坐在了他的对面，问：“怎么突然过来？”
    “就想来这边走走。”说完，钱浩沉默了一阵。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沙哑地说，“爻森，我打算退役了。”
    爻森一怔，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钱浩会出现在这里。他微微簇起了眉，问：“为什么？”
    “你也知道，宙斯盾拿不出什么成绩了，可能连今年WCAD预选赛都很难出线，队员们都……都很丧气，最近的训练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钱浩顿了顿，佝偻着身子，脸色有些灰败，“赞助商基本都撤走了，有些个人成绩好的队员都准备跳去别的俱乐部了。我本来也想跳的，可我的成绩还没好到让好的俱乐部主动找我。”
    钱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泛起了强烈的不甘与无可奈何的伤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声音：“爻森，这个行业三年就已经是一个平庸选手的极限了，我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我还可以打出好成绩，我还有机会，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他看着会客室墙面上挂着的各队电竞明星与恢宏耀眼的亿游大厦的大门合影，神情一瞬间有些木然恍惚，随后他又深深地低下了头：“我和我的教练队友们都商量过，我家里人也不同意我再这么耗下去了……爻森，我不适合这个行业。”
    钱浩停顿了片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这些天所有的迟疑与执念：“我决定退役了。”
    爻森静静地等待着他说完，放在膝盖上交握的手紧了紧。钱浩说得一点没错，电竞行业的优胜劣汰注定了能够站到最后的只是少部分人。而不比其他多数可以靠时间来沉淀积累经验的行业，电竞行业需要的是短时间内朝着高处的拥挤争抢，并没有太多人愿意等待一个平庸的选手成熟。
    爻森作为那挤过独木桥的少数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爻森望着钱浩，缓缓道：“只要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我不会劝你留下。”
    “我有时候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像你这样。”钱浩怅然地苦笑着，“只是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就是不适合，我再找什么理由都没有用了。”
    他的眼圈微微地红了：“以前大家都一起说好在这个行业做出成绩的……但我还是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
    钱浩抬起头，笃定地看着自己熟悉多年的好友：“爻森，你不一样，你必须去争取赢得一切……算上我的份。”
    爻森抬了抬嘴角：“我会的。”
    爻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两人在会客室待了一个多小时，钱浩的临时参观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他便打算离开了。爻森将他送到楼下，今天和爻森谈过之后，钱浩心里放松了不少，脸上也没了先前那些悲伤，只是还有些许怅然。
    他回头看了一眼亿游大厦大厅的LED屏幕，苦笑着说：“我还在亿游训练的时候就总觉得自己时间还够，今后还有机会。后来才发现，有些事真的等不了。”
    将钱浩送上出租车之后，爻森朝他挥了挥手，但钱浩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知怎的却让他记忆深刻。
    爻森发觉有些事的确是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