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有了严氏发话，褚玉瑭正式进入褚家商号管理层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贺明宣依旧像个称职的总管事, 领着她熟悉各处人事, 也主动陪着她参加了几次商业谈判。虽然大部分合作都是遵照老规矩, 如期续约走个过场而已, 但是褚玉瑭全都一丝不苟地认真对待。
    褚家商号的所有人对大少爷的上任并没有太多反应, 依旧如常在各自的岗位上干活。对于大部分伙计来说, 只要当家的能把生意稳定经营下去, 工钱照常发放，定期还能加些银两, 就是他们最大的期盼了。究竟是不是褚家的人来执掌，又或者是哪一个褚家的人来管理, 并不是那么重要。
    “大少爷，轿子准备好了。”季叔敲开了书房的门，褚玉瑭合上了账本。
    “我去接大少奶奶, 你让他们在门口候着。”褚玉瑭换了穿衣风格，深色系的外衫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皙，却也为她遮掉了不少稚嫩气质。
    施婉琬今天也特地盛装打扮, 与入宫前准备不同, 她尽力避开华贵, 着重突出精致和典雅。今日是她陪着褚玉瑭第一次正式出席江南商会举行的宴会, 也是她以褚家老板夫人的身份，正式与江南商界老板们的家眷们见面。
    “婉琬，你准备得如何了？季叔都已经打点好了，你若是收拾好了, 我们可以出发了。”褚玉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施婉琬悠然地转过身，看着她的身影由远及近。
    “我可以了。”嘴角轻扬，施婉琬的自信由内而外散发，看得褚玉瑭眼前一亮。
    “婉琬，你今日可真好看！你穿得这么美，是要去气死那些太太们吗？”褚玉瑭见到施婉琬的浅笑，自己带着更深的笑意迎面走去。
    施婉琬听她夸自己好看，心中丝丝微甜，却不愿表露得太明显，生怕自己这小女儿家的神态被褚玉瑭取笑。
    “还不是为了给你褚老板挣面子吗？总不能你刚上任，就领了个不上台面的夫人去参加宴会吧。据我所知，这场宴会可是江南商界那些老板们特地为你继任褚家商号老板而举办的。”
    褚玉瑭无奈地耸耸肩，摊手道：“我这个继承啊，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非要弄得这么隆重不可。”
    施婉琬又回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便走过去与褚玉瑭并肩，道：“走吧，别迟到了。”
    自从褚老板去世，严氏虽是褚家当家主母，但是已经不再出席这样的场合。这些年来，大部分都是贺明宣跟几位年长的管事们代表褚家商号出席。可是今年不一样，褚玉瑭近日前已经正式以继承人的身份接管了褚家商号，如今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褚老板了。
    既然飘摇已久的当家之位有人坐了，江南商界不可能无动于衷，毫无表示。之前就对此处于观望状态的各家商号纷纷行动起来，但是又各自防着对方，生怕自己轻举妄动给别人可乘之机。索性到了最后，便各自退一步，联手办了这个庆贺商宴，共同会一会新任的褚老板。
    季叔安排的轿子在路上走得稳稳当当，但是坐在轿中的人则有些紧张。
    “婉琬，真是难为你了，身体不好还得陪我出来应酬这样无聊的场合。”
    施婉琬却不以为然，她知道褚玉瑭格外重视这场宴会，也知她虽然做了准备可还是内心忐忑。
    “阿褚，无妨。不过是将来在生意上有往来的人聚在一起，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做你自己就好，我也没有觉得辛苦，你不必分心照顾我。”
    施婉琬这话说得直接，主次分明，令褚玉瑭心生佩服。
    她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人，叹道：“婉琬，你只是年长我些许，怎么能够如此镇定？好像什么样的事情都难不倒你，什么场面都无法动摇你。”
    施婉琬无比镇定地说：“无论什么事，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淡定。若是宫宴你去多了，就会觉得今晚的宴会是何等轻松愉快。”
    褚玉瑭相信这话乃真，毕竟皇宫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普通角色，虽说宫宴配备的都是顶级的，无论是佳肴还是美酒。但是却让人吃得提心吊胆，根本就无法放心地享用美食。只进过一次宫的褚玉瑭，对此都记忆犹新，印象深刻。更何况是从小就深得皇后娘娘喜爱的施婉琬。
    “婉琬，你尽管放心，今晚有我呢，我不会让你那么累的。”说完，褚玉瑭伸手轻轻握住施婉琬的手。
    施婉琬的手有些微凉，却被褚玉瑭热乎的手一把握住，竟发现这人原来还出了些手汗。看来褚玉瑭心里远没有刚才话里表现的那样冷静和放松。
    “褚老板，你可要好好表现噢，莫让我在其他富太太们面前丢人呐。”施婉琬朝她眨了一下眼，俏皮地说。
    褚玉瑭最爱施婉琬这样的鼓励，似乎这看似小小的施压也从侧面印证了褚玉瑭还是有用处的。
    “嘿嘿，今晚我会保护好你的，不让你受累，不让你丢脸。”
    这么闲聊着，也就到了宴会举办之地。褚玉瑭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会迟到，其实是过于紧张所致。后来跟施婉琬聊天，也就忘了这事。下了轿子一看，不早不晚，到的刚刚好。
    现任江南商会会长于成恩之前一直在跟提前到场的贺明宣寒暄，见到褚玉瑭夫妇到了，立即抽身迎了上去。
    “褚老板，褚夫人，欢迎欢迎啊！”于成恩笑呵呵地走了过去，朝着褚玉瑭和她身边的施婉琬拱手示意。
    褚玉瑭虽然内心紧张，但是表面功夫事先准备充分。她看到紧跟在于成恩身后接踵而至的诸位老板，脸上含笑，客气地逐一回礼。贺明宣在不远处看着，眯着眼看了会儿，便不发一言地走上去。
    等到围绕在褚玉瑭身边的人少了些，贺明宣才找了空档跟褚玉瑭说话。
    “大少爷，大少奶奶。”
    褚玉瑭笑眯眯地看着贺明宣，说：“贺大哥，今日你这话可说错了。我现在可不仅仅是大少爷了。”
    虽然这话是笑着说的，褚玉瑭也没有任何责备之意，但贺明宣还是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当即道：“是我失言了。”
    褚玉瑭摆摆手，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老板，今晚来的有很多都是江南商界的名人，绝大多数都与咱们商号有生意往来。待会我会一一为你引见的，你可要记住他们。”
    贺明宣知道褚玉瑭的性子，记事识人全凭心情，特别是商号里的事情，基本都不上心。但是既然今晚是特地为她举办的宴会，希望褚玉瑭可以略微用心，别将场面弄砸了，影响了褚家商号今后的人脉才好。
    “我知道的。有几位叔伯我之前已经见过了，其他的人稍后于会长也会向我介绍。贺大哥，你辛苦了这么久，今日不妨就放松一下，好好享受一下这觥筹交错的美好时光吧。”
    贺明宣一听，明白刚才于成恩撂下他主动上前搭讪，就是为了抢这个先机。谁不知道褚玉瑭对商界众人都是脸生得很，今晚谁担任了她的向导，谁就能跟她待在一起一整晚。可是褚玉瑭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得悻悻离去。
    施婉琬看着贺明宣离去的背影，凑到褚玉瑭耳边说：“好像贺总管不太喜欢你的美意。”
    褚玉瑭知她是故意说反话，转过脸对她笑，说：“要么是他不高兴，要不就是我不乐意。你说，你选谁？”
    施婉琬见褚玉瑭故意将这个话题又推给自己，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一个人正从褚玉瑭的方向走来，面色不善。
    看到施婉琬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褚玉瑭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褚老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是从前褚玉瑭不喜欢听的，但是又不得不听的。因为每回进出柳府，似乎总是碰上。无论是几句客套寒暄，还是特地将她留下深谈，总是能让褚玉瑭湿了一身汗。
    木然地转过身，褚玉瑭皮笑肉不笑应道：“柳伯伯，你好。”
    朝着褚玉瑭走来的人，正是柳瑜安的父亲，柳员外。
    柳员外的脸很冷，目光却十分犀利。他从褚玉瑭一出现就盯着她，直到现在，才走过来。
    “不敢当。褚老板如今与我柳家再无多少瓜葛，仅剩的也只是几桩无足轻重的小买卖。你这声伯伯，倒是折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