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的郭子松简直堪比周扒皮, 说十一点拍就是十一点, 乔巧还迷迷糊糊着就被抓进了化妆间。
    谢元仪已经换好戏服在化妆椅上坐下了, 见乔巧呵欠连天地被陈姐拖进来, 把泡好的咖啡递给她：“打起精神来。”
    陈姐看着乔巧神色自然地从谢元仪手中结果咖啡，咕嘟咕嘟喝完, 揉揉眼睛进了试衣间，心情复杂。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陈姐在剧组呆了这么多年, 她们这些幕后人员工作的第一要求就是嘴巴得闭严实, 这种事情她见怪不怪, 更不稀罕说出去。
    乔巧那件脏兮兮的粗布衣裳穿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可以换掉了。她今天拿到的是一件鹅黄色的旗袍，款式简单大方, 裙摆开叉处绣了几缕向上蜿蜒的蔷薇花蔓, 款式简单大方，充满了少女的清新，又不失小女人的妩媚娇俏。
    乔巧三两下换好了衣服, 陈姐为她打理好头发后便开始上妆。
    不知怎的，换上戏服之后, 乔巧原本充斥全身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子里自发地就开始过着剧情。
    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是杜芃在跟着瑶华潜心学习后, 歌唱技艺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学校也开始受到老师的肯定，但她内心仍然是那个自卑保守的女孩，始终不敢迈出自信的第一步，导致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白白浪费了一年时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这次的打击让杜芃彻底抛却了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不再畏惧面前的一切挑战与磨难，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生活中机会与磨砺并存，是一个在不断选择不断后悔中不断前行的过程，自卑与畏首畏尾只会让脚步更加迟缓，从而失去更多的选择机会。
    历史的洪流无情而又细致地将每一个匍匐前行者的棱角都一一磨去。
    妆毕。乔巧抬头，镜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粉底不再用深色发黄的色号来刻意营造营养不良的状态，水润的粉唇妆与清淡的眼妆呼应，不过分强调气场却也十分恰到好处地提了气色。
    “陈姐辛苦了。”两人向陈姐礼貌地道别后，走出化妆间，在片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下一场戏就是她们了。
    “杜芃这个角色挺有意思的，有跌倒有爬起，有性格的缺陷，也有许多过人之处。”谢元仪托着下巴，忽然感慨道。
    乔巧认同地点点头：“不止是那个年代，我觉得杜芃的经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同样有借鉴意义。”
    谢元仪弯了弯嘴角，眼中泛起几分笑意。
    “卡！”
    “谢谢导演，谢谢大家。”听郭子松终于喊了卡，几位演员们松了一口气，道完谢便离开了影棚。
    下一场戏该乔巧了。她按照场务指示走到自己的站位上，和其他几位合作的演员礼貌地打了招呼，闭了闭眼睛，开始让自己进入角色状态。
    这场戏的背景是学校里，杜芃因为有瑶华的指导，加上自己又十分努力，歌唱水平突飞猛进，竟然受到了一向严格的先生的表扬。
    有同学对此十分嫉妒，对她百般刁难，让杜芃一开始喜悦的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各部门就位，第三场第一镜，action！”
    杜鹏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原来的声乐入门班的教学已经不再适合她，她因此被转入高年级，和同龄人一起上课。
    今天，她被先生点名唱一遍昨天刚教的歌。
    “杜芃。”
    杜芃听见先生叫她，像是被人击了一下般，忙站起身。
    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把书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引来了周围一些同学的嗤笑。
    先生也皱了皱眉。模样倒是挺周正，怎么做事毛毛糙糙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你把我昨天教的歌唱一遍。”
    这首歌昨天才教，今天能唱得好到哪里去？旁边几位同学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杜芃出丑。
    杜芃微微低了头，把来自周遭的恶意一一挡在耳外。昨天下了学，她便在瑶华面前反复练习了这首歌，现在，她依循着昨天的经验，轻轻舒展歌喉，清聆柔美的声音便回荡在小小的教室中。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杜芃慢慢找寻到了感觉，眉间不觉染上了几丝怅惘，抬起头来看着窗外，像是真的在等待那人的到来。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今宵别离后，何日君再来！”
    坐在监视器前面的郭子松也在心里暗暗称赞，面上带了几分意外的惊喜。
    他没想到乔巧唱歌这么好听，完全达到了专业歌手的水平，这下连后期配唱都省去了。
    “乔巧音乐系出身，是我学妹。”谢元仪生怕他一时想不起来似的，十分及时地向郭子松介绍道。
    可以说是本质乔吹了！
    被谢元仪这么一提醒，郭子松想起来了。他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生怕我不知道乔巧唱得好？”
    “那可不。”
    郭子松：“......”他怎么觉得连呼吸都是一股子酸臭味儿呢。
    以后必须禁止情侣一同进组拍戏！
    一曲唱罢，杜芃收回目光，感情也慢慢从歌里抽离出来。那个心中充满期待与感伤的少女渐渐远去，她感受到周围同学难以置信的目光，又变成了胆怯懦弱的杜芃，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很好。”
    杜芃受到先生嘉奖，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怕自己惊呼出声会失态。
    而一直轻视她的那些同学更是难以置信。先生几乎从未开口称赞过任何人，这样破天荒的好事，竟然会发生在杜芃身上？
    她不是又脏又笨的女佣吗！
    不对。杜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形象一改从前的落魄，现在已经换上了漂亮的新装，皮肤也白净了许多，看起来竟是比她们这些富贵出身的女孩还要靓丽几分。
    哪里还有半点女佣的落魄样子！
    杜芃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尽量不理会旁人投射过来的嫉妒与猜疑。
    先生今日心情甚好，连带着平日里严肃的脸色也和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