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霍书钦:在那儿学习还适应吗?】
【程燃:还行。】
【霍书钦:脑力劳动者需要早点休息。】
【程燃:……】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到卫生间卸妆洗漱后,默默地躺在床上。
和她同住的一个小姐姐,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床上的一团,奇怪地喊了下她的名字,没见她反应还以为她睡了,连忙关了灯,再把床上的台灯转暗,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继续复习她的历史课本。
程燃睁开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
悬而未决整日吊在心头,煎熬的心情让人心痒痒,期待又害怕,还不如无情无欲的时候,什么烦恼都不存在,落得一身轻松。
时间划过指尖,一个月匆匆划过,程燃提前和老师请了一周的假回b市——拍广告、回家团聚,说出来也是异常心酸。
品牌方在微博微信全渠道正式官宣她为本服饰品牌的亚洲区代言人,并放上几张拍摄广告时拍的精修宣传照。
程燃转发了微博,连同仗义的卫南点赞和评论此条未必,关注的人多了自然会出现不和谐的评论,嘲笑这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国内野鸡服饰,底下立马有网友为无知人士科普,在国内虽不知名,但好歹人家也是某大牌旗下的快消子品牌,有些粉丝不要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
这话回的便是顶着冯少微名号的真爱粉,两人的粉丝都知道她们俩闹崩许久,以往程燃会评价、转发支持他们女神的微博,但自从她被褚江高调挖走之后,他们这群粉丝便再也没在评论区看见过程燃的身影,尤其是冯少微的助理有意无意地暗示程燃不给面子,粉丝们群情激愤,骂程燃是拣了高枝忘了自己的出身,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所以才有了先前那一番嘲笑。
而程燃的粉丝大部分都是从她出道时开始关注她的忠实理智粉,年龄不小,佛系追星,撕逼能力小,购买力强,当初的辣条全靠他们支持。这次广告代言,这群号称佛系理智粉也不怎么搭理对面那群走狗粉,破天荒地在粉丝群讨论起买热搜和推广,大有普天同庆一番的激情。
他们说到做到,下一秒有认识平台方的粉丝联系相关人员,着手开始工作。
等到程燃的助理小周洗完澡慢悠悠地打开电话,发现微博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热搜,是品牌商的广告话题,她以为是品牌方买了推广,没想到点开评论,一溜的熟悉面孔,像是在示威□□炫耀一般。
【天使爱甜食:我们粉丝坦荡荡,就是买的怎么了?总比你们明明买了还要装白莲花说没买要好![微笑][微笑]】
【小程程高飞:我们高兴花这个钱,我们乐意宠她,怎么啦?】
【宁宁今天吃了炸/药包:照片拍的不错,不过建议摄影师照片不用太精修,不然会显得假。】
【买粉联系v123456:粉丝们看我名字哦,为女神花钱不算花钱。】
……
小助理连忙敲开隔壁的房门,唐少欣也在看几个粉丝群的聊天记录。
她们刚刚才看见前一天的聊天记录,今天这么快上热搜,估计还是他们加急加塞的结果。
两人一合计,没在群里说什么,出现在群里连发了几个大红包,然后又私底下给负责这事的几个大粉发了红包,大粉都是年纪比程燃还有大几岁的人,收到红包反而给退了回去。
他们是心甘情愿为程燃花钱,而且花的只是自己赚的钱,唐少欣线上解释半天,也没能让人同意收下。
唐少欣只得嘱咐小周,还像以前那样,给那些粉丝买水果生鲜快递寄过去,剩下的钱用他们的名字捐给慈善项目。
进房间和程燃一说,她这个时候倒好说话,没纠结他们收不收红包的事情。
“随他们去,他们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要别花太多钱。”程燃说完,又倒头就睡,她从隔壁邻市回来后,便开始感冒,拍完广告后病情严重,鼻涕眼泪齐齐上演。
门铃响起,小周出去开门。
“谁来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问了句。
房间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声音,背着光线,她看得不分明。
小周探了个脑袋进来,冲她说道:“小程姐,有事叫我,我们俩就在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第32章
小周和唐少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给人关上大门。
房间内沉寂无声,人还站在门口,视线淡淡地扫过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间,最后落在床上乱糟糟的一团上,一动不动,好似全然不知房间里多了个人。
他掩上房门,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拧开床头的台灯,然后看到把被子裹成一团蝉蛹的人,上面还露了脑袋出来沉沉地呼吸。
霍书钦垂眸看了许久,她背对着他,只给他露个后脑勺,微长的发丝凌乱地覆在脑后,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见她不耐烦地哼唧了声,随即掀开一角被子,伸出来蹬了蹬腿,而后慢慢地转过身来,仰面朝天,抱臂横在胸前躺在床上。
一副防备至极的睡姿。
霍书钦弯腰替她盖住了那只裸露在外的脚,然后出房间,在厨房里新烧了壶热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重新放到床头。
水杯一放下,她立刻睁开了眼睛,微茫的眼神从透明水杯延至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最后慢慢抬头看向了他。
“是你啊。”她说。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吸吸鼻子,正想从床头扯张纸巾擦一擦,下一秒顾忌到他在场,没好意思当着人面拧鼻子,只是捏着纸巾,下意识地搓成了长条。
“你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又闷又沉,仿佛被人捂着口鼻说话似的。
霍书钦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眼神定在她的脸上仔细地看着她,皱着眉问:“感冒了?”
她应了声,坐在床上抬眸看他:“不小心着凉感冒了。”顿了顿,“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霍书钦说着把水递给了她,“感冒就多喝点热水,这话是真的。”
她不作声,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鼻塞过于严重,导致她的味觉也受到影响,热水喝下去,反倒有些苦苦的,她皱着眉头,一股暖流从喉管流淌至心底,烫得晕晕乎乎的。
“有点头晕。”她小声地说。
霍书钦一愣,随即伸手过来覆在额头试了试温度,又在试试自己额头。
她反应迟钝,后知后觉地才,目光呆呆地看着他的手。
霍书钦:“家里有体温计吗?”
她摇摇头。
霍书钦:“估计是发烧了,你先躺下。”
她依言躺下,默不作声地看他拿着手机摆弄着。
“你在干嘛?”她语气软软地问。
“买个体温计,预计十分钟送到,到时候你测一下温度,如果太高,我带你去医院。”话音刚落,手机发出提示音,是骑手接单的提示音,他重新坐了下来,“难受吗?”
程燃点点头:“头晕晕的,没有力气。”
“对了,你要不要喝汤?我妈知道你回来,特意让阿姨给你炖的排骨汤。”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温柔,脸上所有的表情仿佛都融化在这股淡淡的温柔之中,“想喝吗?”
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霍书钦,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她躺在床上,微微侧着身子看着他,目光不动分寸,直直地想要望进他的眼底。一双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眨了又眨,始终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人以为她会哭出来。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浸湿掖在下面的被角,她立刻伸手,装作不经意地抹掉了眼泪。
霍书钦目光幽深,拿着纸巾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含着笑意低声打趣道:“怎么像个小孩子,一生病就想哭?”
眼角的泪水细细碎碎,怎么都止不住,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别哭了啊,万一隔壁她们进来,肯定以为我在欺负你。”
程燃吸了吸鼻子,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按在眼睛上,企图这样便能够堵住眼睛流眼泪。
“因为我是陆家的女儿,你作为我爸朋友的儿子,照顾一下也是应当。而且我在你们眼里是个小可怜,小时候被亲奶奶丢到公园,又被人贩子卖到别的城市,一个人在娱乐圈底层摸爬滚打,赚钱养家糊口,我自己现在想想也确实挺惨。”她闭着眼睛,声音隔着那一团纸巾传出来,“你说我说的对吗?”
霍书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当年她走失的隐情,陆飞江夫妻把这事瞒得很深。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如果连我爸妈都重男轻女,我估计还是那个十八线小演员,被人欺负了还得笑呵呵地谢谢人家。”
“但我不想你因为我的身世或是我的身份对我好,显得我很可怜。”
门铃声蓦地打断了她的声音,她偷偷移开脸上的纸巾,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然而一不小心对上了他的视线。
霍书钦冲她笑了笑:“回来再说,我先去开门。”
程燃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个袋子进来,拆开其中的一样体温计,看了下说明书后递给她。
“放嘴里的,三分钟之后拿出来。”
“我自己来。”她接过体温计瞧了瞧,然后放进嘴里,但因为鼻塞严重,闭上嘴就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张几秒闭几秒,看得霍书钦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知道应该给你买个腋□□温计。”他知道她难受,没阻止她,左右不过这测出来不太准确罢了。
霍书钦沉吟了几秒,“你刚才问我的话,我想了想,大致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要明白怎么还会是这种淡淡的表情?程燃闭紧了嘴巴。
“你高估我,也低估了你自己。”霍书钦停了下来,像是在组织语言,良久没有作声,“有些事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像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这不需要理由,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好。”
程燃看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怎么会因为是可怜你才对你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看我妈妈和宁宁都很喜欢你,因为你身上有很多值得让人喜欢的优点。”
“所以,你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程燃忍不住拿掉体温计问他。
霍书钦露出无奈的表情:“你生着病,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种问题,你好好休息。”
他伸手接过体温计,透着光线去看计数,他边看边嘀咕道,“今天是我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你回去吧。我睡一觉就好了,再不行我让她们陪我到医院。”程燃重新躺下,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然后看向他,“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不送你出门了。”
她侧过身,背对着房门口,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听见门锁轻轻落下,她回过神,呆呆地望着门口。
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生病果然容易多愁善感,实在是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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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夜幕遮盖整座城市,在那繁华的一角,湿漉漉的马路刚下完一场雨,树下微微一晃动,洒落下一片雨滴。在马路一侧,三三两两的人摆起了大排档,廉价的塑料桌椅摊开放在路边,炒菜架子支在另一边,女人擦桌子,男人颠勺炒着菜,各自忙碌得来不及擦汗,刺啦热油入锅的炒菜声、吆喝揽客的声音、拼酒吃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为这座城市一角的独特景象。
她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路旁,边走边停,恋恋不舍的视线在那些餐盘上停留几秒,烧烤摊的香气扑面而来,肚子闹腾得像是在打架,她咽了咽口水。
“小妹妹。”一个男人拿起一串豆干在她面前晃晃,“想吃吗?”
她没有说话,目光愣愣地盯着男人手上的豆干,脚步往那里挪了挪,最后停下不动。
男人走了出来,把豆干递给她,然后摸了摸她的辫子说:“吃吧。”
她犹豫地接过,最后饥饿抢占为先,她咬了一口,听见男人在一旁问道:“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呀?他们人呢?”
她到处看着周遭的一切,陌生的马路上,只有人来人往的陌生人,她没有爸爸妈妈了,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画面交织,光影流转,过往的人和事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