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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确实也是,那您当时有怀疑的人选吗?”
    大肥姑说:“自然有啦!当时我左思右想,你说这几个人,葛大爷老实巴交一辈子,娘炮苏只会明目张胆的赖账,那杠头王野猪一样的人,弯儿都不会转,又没有这种脑子,肯定是林千斤输不起,故意给我难堪呐!”
    “恩,您怀疑的确实有理。”
    大肥姑急赤白脸的说:“你说我大肥姑,是那吃哑巴亏的人吗?我肯定咽不下去这口气啊!我拿着那冥币就往美美花店去找林千斤了,心里说,不干一仗不算完!平时看她一个小姑娘,开个花店,自强自立,挺不容易,说实话我没少帮她,可是她这干的是人事儿吗?结果到了花店,她妈正在店里坐着呢,看见我来了,又是看茶又是让座,还直谢我帮她照顾闺女,我这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就是这么报恩的?林千斤她妈倒是懵了圈,问我她闺女怎么得罪我了,我掏出冥币往柜台上一摔,叫林千斤出来把昨天的事说个明白,林千斤她妈一看我那阵仗,也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事,说,我家闺女昨天感冒在医院打吊针,晚上才回来,一天没见到你,昨天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时林千斤也从屋里出来了,一张脸白惨惨病歪歪的,我问她,你昨天晚上干了啥,自己心里明白不?别当我大肥姑是傻子!林千斤也莫名其妙,说昨天跟他妈一起在家睡觉根本没出去啊!还说少占个位置你们还不高兴了。我说你倒红口白牙,推了个干净!林千斤还是一副不明真相的样子,索性把昨天店面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给我看,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林千斤昨天一晚上,果然都在家里待着没出去!”
    我听了大肥姑的话,也愣住了,如果林千斤真的没出去,那那天晚上一起搓麻的,难道是个冒充林千斤的妖鬼?
    我忙问:“大肥姑,那视频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啊!”大肥姑几乎哭了出来:“我当时吓的魂不附体,提也不敢再提那件事,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那之后,又有什么怪事发生吗?”我赶紧问。
    “当然是有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想办法了。”大肥姑擦擦眼泪,接着说:“我当时就算把这事情说出来,也就是会被人当神经病看,再说万一捅破了,惹到那妖鬼不高兴,不是作死吗?我心里也害怕,就没敢声张,偷偷把那几张冥币在十字路口烧了求平安,活动室也不敢去 。可是隔了几天,实在是冒瘾,你说我这双手天天除了给人弄头发,就是摸摸麻将才舒心,他们几个又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拿红中,我心里寻思着,怪事总不能两回全叫我遇上,一咬牙,也就去了,这才知道,那妖鬼是盯上我们了!”
    “怎么,那妖鬼又作祟了?”
    “可不是嘛!那天晚上倒是打的尽兴,五个人也都没多大输赢,我这心里还庆幸呢,到了九点多,杠头王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手就臭了,一把接一把的输,把我们几个乐坏了,都问他是不是摸了金。他也不支声,闷头打牌,输家都是一个样儿,我们都没多想,高高兴兴的玩到半夜,五个人各自回家,杠头王输急了眼,也没心思跟人抬杠,蔫不出溜的就回家去了。等我到了家,把手机打开看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条短信,我一到打牌的时候就会把手机关上,就怕有人找我,耽误打牌,打开短信一看,竟然是杠头王发过来的,说:大肥姐,我这一出来接到个电话,小辉,就是杠头王他们家孩子,发烧了,我媳妇叫我赶紧回家,你们几个也甭拿红中了,痛痛快快打吧!抽屉里的钱你帮我拿着,下次打牌再给我就行。”
    又一次的冒名顶替打牌事件……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肥姑跟吃了黄连似得,哭诉道:“我是又惊又怕,多了个心眼,怕是杠头王学精了吓唬人玩儿,跑去商店街黄大夫那一打听,九点半杠头王还真在诊所里陪着小辉输液输到半夜!就这样,我还高兴赢了钱呢,这可倒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到头来还得替妖鬼还杠头王的账,你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呀呼嘿……”
    这个妖鬼,也真够恶趣味的,我又问:“它现身两次,确实可怕,但是它有没有做过什么伤人害人的事?”
    大肥姑抽出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说:“这还不行吗再这样下去,迟早得被它给生吞活剥啊!你说我这人生就还这么点乐趣,也要被剥夺了,没有麻将打,剩下这几十年怎么过?还不如死了算了,呀呼嘿……”
    “大肥姑,别这样,”我赶紧劝慰:“您看,您连死都不怕,哪用得着怕那妖鬼老祖宗也留下话了:神鬼怕恶人…… ”
    “你大肥姑温柔一辈子,哪知道怎么做个恶人啊……眼看要被一个妖鬼赶出麻将圈子了,你说我窝囊不窝囊!”
    “是是是,”我说:“大肥姑,冷静点,到晚上,我带着我们店里伙计去帮忙,您跟我们一起去吧?”
    “行行行!”大肥姑的眯缝眼射出精光:“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到麻将桌,上刀山下火海,我什么都敢干!”
    “大肥姑这话也太严重了……”我苦笑着说:“这么说来,剩下四个雀圣还不知这件事?”
    “我还真没敢跟别人说啊!万一那个妖鬼报复我……”大肥姑又是一个寒颤,浑身肥肉抖动起来,看上去十分有韵律。
    “那晚上,咱们就去见识见识那麻将鬼的厉害吧!”我意气风发的说。
    “闺女,大肥姑这条命,全指着你搭救啦!”大肥姑握着我的手晃个不休。
    吃完了我和露华精心制作的黑椒鲜虾披萨配番茄生菜沙拉,外加黑椒牛柳,现打柳橙汁,又吃了雪梨,才刚七点,权当运动消食,我带上白泽和露华浩浩荡荡往老年活动中心溜达去。
    老年活动中心院子很大,铺满青方砖,黑檐白墙,是民国旧建筑,不知道以前是修建来干什么的,因为十分威严宽敞,解放后做过驻军司令部,后来日子长了,风吹雨打无人维护,年久失修,逐渐破败,政府不再使用,商店街干脆划分它做老人活动中心,古色古香的院落里放着彩色的健身器材,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
    院落中心留出一个空,栽种着一棵年代久远的大石榴树,正挂着半大的红石榴,我们小时候经常等石榴熟了过来偷摘,没少被管理人敲头。
    啊,满树玲珑的石榴在枝头随风轻轻摇晃,真怀念小时候啊。
    白泽煞风景的说:“四方院落非要栽树,明摆着着一个困字,不好不好。”
    老段子了,我赶紧拿出网上看到的段子拿来献宝:“那四方的院落住着人,就是一个囚字,难道要让人去大街上住?”
    “这杠抬得好!”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很有你王叔我的风范。”
    我接着探口风:“我听说赌鬼赌鬼,也是凶险的很,保不成是鬼在赌人呐!你说说,你们几个雀圣天天在这里搓麻,要是惹上了厉害的鬼,不是我吓唬王叔,别说手气了,就算命,也说不好被它们赌了去呐。”
    杠头王终于被我冲破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颤声说:“是真的!这牌桌上确实闹鬼!我,我亲眼看见过!”
    “王叔,赶紧说出来,街坊四邻的,这忙我一定相帮!”
    杠头王拉我们进去,掏出钥匙开了一间屋子的锁。只见一个空旷的大厅里摆着一个大桌子,被被几个雀圣摩擦的退了颜色,花里胡哨的,上面还堆着杂乱的象牙背麻将牌。
    杠头王指着桌子颤声说:“其实,我早就发觉不对劲,自打上个月,这牌桌子上,总有点奇怪。上一次我们打牌,我摸到了东风,坐在庄家位子,葛大爷捡到了红中,灰溜溜的站在后面吹脖梗子,打牌的时候谁也注意不到别处,一心全扑在六饼九条上,那把牌上来就是个地胡,现成落了听,我心里这个高兴啊,还寻思着这还胡不了吗?门前清已经到手啦!门前清你知道吧?”
    我答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猪跑吗!门前清是一张别家的牌没要,全是自己摸来的。”
    杠头王点点头:“还真知道点。所以我看只看是自摸还是放炮了。可是那一张断幺九的九条,我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里是又急又气,这会我就觉着有人在我后面吹脖梗子,肯定是葛大爷站在我身后啊!我这心里还怨都是葛大爷自己手气不好摸不到上座,在我后面吹脖梗子,不是影响我的财路嘛!加上九条老不来,我这心里猫爪挠了似得,说不出的丧气,不由说:看看看,看得出个花儿来!结果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拆了吧,根本没戏。你说我这小暴脾气,这不是乌鸦嘴吗?一回头刚要骂他,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想象那个场景也确实让人毛骨悚然,我忙问:“那葛大爷呢?”
    杠头王擦了一把不知道甚么时候流下的冷汗,说:“我也呆住了,怎么可能没人?这时候葛大爷刚晃晃荡荡从外面回来,还唱着小曲儿呢!我就问他:葛大爷,你干嘛去啦?结果葛大爷还没应声,我上家的娘炮苏倒捏着兰花指扔了个北风,拿腔拿调的说:人家葛大爷前一个小时就说吹脖梗子也没什么意思,看院子里大婶大娘跳广场舞了,你耳背了,都没听见?对吧葛大爷?葛大爷点点头:今天跳的是花蝴蝶,你大藕姨跳的是真好!”
    “这么说,果然不是葛大爷……”
    “别说这个,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呐!”杠头王接着说。
    “啥事?”我继续竖起耳朵来听。
    “娘炮苏一个北风,倒让大肥姐开了个大四喜!你说这叫什么丧气事!”杠头王愤愤不平的说:“然后林千斤一推牌,她那整整齐齐三张九条!我心里一凉,翻开没开的牌,九条码在最后一张!我背后的,肯定是个吹脖梗子的鬼啊!吓得我既不敢走,留下又害怕,那一天晚上都没开胡。”
    说着说着,又白又高又瘦,穿着夏威夷花衬衫,踩着人字拖的娘炮苏也进来了,一看见我喜得眉开眼笑,赶紧扑过来:“哎呦,这不是宝贝梅林吗?你说说,越来越漂亮了!还没找男朋友呢?苏叔叔给你介绍一个!保管小伙子跟苏叔叔一样,又白皙又修长,跟你配个才子佳人!”
    “拉倒吧你,你介绍的不是阴虚就是肾虚,看你那鸟样!“杠头王找到杠就得往上抬:”还是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六味地黄丸吧!”
    “哼,你懂什么?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抬杠抬杠,小心腰肌劳损啦!”娘炮苏反唇相讥:“昨天输的掉了底子,手下败将一个,今天还敢来抓风!”
    杠头王撇嘴说:“你这辈子就赢那么一次,还好意思抖起来了,看你这身板儿,别死在牌桌子上!”
    我赶紧打圆场:“两位叔叔别吵了,说起来,苏叔叔,您在这里打牌,有没有碰到过怪事?”
    娘炮苏一听这话,先小心翼翼的看了杠头王一眼,问:“怎么,杠头王说有怪事?”
    杠头王脖子一梗:“老子吐口唾沫都是钉,老子是说过,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