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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雷晓雪被吓得脸色发白,抱着叶英梅的胳膊哀求:“娘,大哥知道错了,您让爹别打他了。”
    叶英梅能冷眼看着雷青山雷声大雨点小的踢打父子俩做戏,却无法不理会雷晓雪的哀求,她低头问她:“晓雪,你知道偷钱的贼被人抓住后,大伙会怎么处置吗?”
    雷晓雪茫然地摇头,叶英梅笑着对她道:“他们会把贼的手指头剁掉,或者将他吊到村头的大树上,扒了衣服裤子,拿扁担打,只要不是当场打死他,就是公安来了也无法追究大伙。”
    雷晓雪被得脸上再无一点血色,抱着叶英梅的胳膊,射身体却在发抖。
    雷青山知道叶英梅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再不敢做戏,脚上用足了力,狠狠踢在雷光祖肩上:“你跪老子有什么用?跪你娘去,求她原谅你。她要不原谅你,你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这一脚踢得狠,雷光祖嘭地砸在地上,他咬着牙爬起身转向叶英梅,屈膝向她下跪,叶英梅却伸手拦住:“你不用跪我,我也当不起你娘,我没有一个偷钱的儿子。”
    雷光祖弯曲的膝盖僵在半空,抬起头,眼底的恨意都要溢出来,只是还未说出话,雷青山又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还不跪下?跪倒你娘原谅你,重新认你做儿子为止!”雷青山将他压得跪地,转头又对叶英梅道,“他也喊了你快三十年的娘,你就原谅他这次。”
    叶英梅冷笑:“嘴上喊娘有什么用?你问问他心里可有敬我为娘,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难道就不曾照顾他,不曾给他缝衣做鞋?但做得再多也没有,他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别人说他一句后娘养的,他就偷偷把军子的衣服鞋子剪烂,我从来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雷青山先是一脸惊愕,而后是愤怒,抬脚踢地上的雷光祖:“这些混账事,你做没做?”
    雷光祖被踢的身体一歪,抬起头喊道:“我没有!”满脸悲愤的样子。
    雷青山松了口气,转头对叶英梅道:“光祖说他没有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英梅迎上他的视线,扬着手里的信封,笑得讥讽:“刚刚他还说没拿不该拿的东西。”
    雷青山脸色又青又白,转头照着雷光祖又是一番踢打:“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儿子,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老子就该把你摁倒尿桶里淹死!”
    第206章袒护
    “老子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的?现在媳妇都给你订上了,你还有什么不自足,手伸那么长,不怕被人剁了手去?”
    雷光祖任他打骂,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秦家说了,齐家得了端午节礼,他们没得,是咱家看不起他们秦家,让儿子拿出二十块钱补上,不然别想二妹年底嫁进来!”
    听到这个理由,雷青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叶英梅,叶英梅嘲讽地冲他勾了勾唇角,让他很快想起送节礼当日,叶英梅对他说的话——
    你雷家有没有家底送亲家节礼我不知道,我儿子有就行。
    又羞又愤,他转过身,狠力踢向雷光祖:“这事你怎么不跟老子说,自己伸手拿不该拿的钱还有理了你?”
    “我跟你说有用吗?你拿得出钱吗?”雷光祖爬起身,愤怒地冲他吼道。
    雷青山被吼得脸都黑了,抄起边上一根棍子就照着雷光祖打:“老子凭什么拿钱补?端午是个屁节,他娘的秦家要节礼要得着吗?你去告诉秦家,年底秦二妹要是嫁就算了,不嫁立刻将礼钱退回来,老子给你找个新媳妇!”
    雷光祖被抽得嗷嗷叫,转头冲门外跑,雷青山也追打出去,犹在骂骂咧咧:“老子不信,没了他秦家秦二妹,老子儿子就娶不上媳妇……”
    “青山,你怎么还打孩子啊?”听敲锣声出门上工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忙拉住雷青山。
    “你别拦着我,老子就是要打得他长记性!”
    雷青山挣开那人,拿着棍子又遭雷光祖抽去,但被其他村民拦住,纷纷劝道:“他三叔,光祖都大了,你这么打他可是要记仇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是啊,孩子大了打不得,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
    “这事说不开,他定亲的秦家让他补端午节礼,他脑子想都不想,也不跟老子说,偷拿了家里的钱就要去哄人家开心,你们说他傻不傻,该不该打?”
    “他三叔,该打的是那秦家,哪有端午也要节礼的。”
    “就是,是要秦家无礼,光祖也是憨实了点,怎么人家一说你就拿钱哄人,有了第一次,人家以后随便找个理由就找你要钱,到时候你到底给不给?”
    “你七爷爷问你话呢,哑巴了,不会答话啊?”
    “老三,别打孩子,他就是个憨实孩子,这次确实是秦家过分,但光祖也要记住七爷爷的话,什么事都按规矩来,你不吃亏,别人占不着你便宜。”
    叶英梅站在院里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只听着外面的热闹冷笑,提夫妻二十多年,这样的伎俩瞒过谁去?也就骗骗不知真相的村民,将锅踢给秦家,还在大伙面前得了同情,得了个憨实的名头。
    “娘,您别怪大哥了好不好,是秦家太坏,若没有秦家要节礼,大哥也不会拿娘的钱。”雷晓雪拉拉她的袖子,怯生生地说道。
    叶英梅低头对上女儿的眼睛,神色复杂:“你是不是还觉得,若是没有娘给齐家送节礼,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对上她娘仿若看清她内心的眼神,雷晓雪松开她的袖子,低头不说话。
    叶英梅面上露出失望,但还是耐心对她解释:“偷就是偷,并不能因为他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偷拿娘的钱就没错。”
    雷晓雪还是迷茫:“娘是说大哥错了?”
    “当然错了,偷是不劳而获,毛主席可是告诉我们爱劳动,不劳而获是可耻的,偷更是犯罪。”
    雷晓雪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清亮了,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劝大哥不要犯错。”
    说完就往外跑,叶英梅没及时拉住她:“你大哥有你爹劝导,你不用去。”有些人不是不懂对错,不过是仗着有人袒护,肆无忌惮罢了。
    齐悦不知道她离开后,雷家发生的事。
    她越过一个村落,从山脚往上爬,到了前两次她遇到豹子的地方,将肉碗放到岩石上,但等了半小时,也不见豹子过来,抬头望见太阳已经偏西,她不敢停留,留下肉碗下山去了。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一道嗷叫声,她扭头就见一个身影扑过来,她没有躲开,那身影直撞入她的怀里,将她撞得跌倒,伸出舌头要舔她的脸,她忙伸手挡住:“上次教你的忘了吗?只有爱人间才能亲吻。”
    豹子舔了舔的手才从她身上跳开,幽黄的眸子透着喜悦。
    齐悦起身,揉着它滑溜的头顶问它:“看见我给你准备的肉了吗?”她打量它的嘴上没有油,便指着肉碗的方向,“你去吃肉,我下次再来陪你玩,今天太晚了。”
    豹子却没有同意,它用头拱她,而后前肢跪地,扭头冲她嗷呜一声。
    齐悦惊愕,指着它矮下去的后背问道:“你是想让我骑到你的背上?”
    豹子头颅往下点了点,齐悦又惊又喜,但打量着它不到一米的身长还是摇头:“你现在太小了,等你长大了我再骑你。”
    豹子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嫌弃,不满地嗷呜一声,走到她身后,头颅一拱,就让她跌坐在它背上,而后纵身一跃。
    齐悦猝不及防,身体骤然拔高,双脚悬空,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慌乱俯身抱住豹子的脖子。
    豹子不断跃起,穿梭在山林间,不时有山石树枝挡路,齐悦忙把头低下,豹子却能先一步避开树枝,或者跃过山石,没让她伤到一丝一毫。
    风在耳边呼啸,眼前景物在变幻,奇妙又刺激,恣意又畅快,她不知何时笑了起来,心中的烦忧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唯留笑声回荡在山林间。
    只是这个奇妙旅程结束得太快,当豹子停在山脚下时,齐悦有些没回过神来,她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爬上去的山,豹子带着她不到一刻钟就下来了。
    不过看到垂落在山顶的太阳,齐悦不敢耽搁,又撸了豹子头顶的毛一把,而后冲它摆手:“你回去吧,我下次再来看。”说完又提醒它,“记得把岩石上的肉吃了。”
    豹子幽黄的眸子望着她,没有动,齐悦明白它这是要等她先走,齐悦也不舍,但还是咬牙转身走了,直走出来山脚下的村子,回过头,还恍惚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再次生出将它抱回去养的冲动,却又一次压下这个念头,它是属于山林的,唯有山林才能让它活得恣意。
    而她要回家,家里有让她惦念的亲人。
    这一次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被她娘念叨好久,又问她雷军的屋子构造是怎样的,需要添置什么家具。
    齐悦扶额,她不能说自己没有在雷家停留,不然今晚就别想睡觉,于是努力回忆她第一次去雷家躲进去的屋子,但除了那让她印象深刻的豆腐块被子外,她就只记得那屋子狭窄和逼仄,但她不确定那到底是因为屋子真的太小,还是当时雷军给她的压力太大,抑或者他的个子太高,显得屋顶不够高?
    想不明白,她便敷衍她娘道:“他的屋子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就这两件家具就已经把他屋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放不下别的了。”
    “屋子这么小啊。”俞秀莲皱起了眉头,迟疑的问她,“你叶婶子有没说要起新房?”
    齐传宗斥责她道:“你这是什么话?若传到雷家去,别人还以为咱家轻狂。有间屋子住就行了,至于新家具,等回头你跟亲家聊一聊,看她怎么说,别让人觉得咱家女儿过不得苦日子,让别人看轻咱家。”
    第207章留房
    看着爹娘商谈她的亲事,齐悦有些坐不住:“咱不说房子,也不说家具的事,就算我跟他结婚,也是要随军的,房子和家具都用不着。”
    “什么叫做就算你跟他结婚?”余秀莲抓住她的话柄,一脸紧张的问她。
    齐传宗也意识到不对,脸一沉,喝问她:“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齐悦忙举手投降:“我说错话了,我错了,我道歉。”
    “真的只是说错话了?”余秀莲心里还是担忧,她不由得想起一周前齐传军在卫生所里挑拨的话,难道齐悦真的还真惦记黄秋实?
    “真的只是说错。”齐悦用力点头,飞快的转移话题,“咱说说咱新房子的布局,地基的高度,砌墙的厚度……”
    她说着,抽出一张字,用铅笔快速划出简图,又建议道:“咱的房子建在着坡地上,这地基就需要高一点,两旁还要挖出水沟排水,周边要种上果树,这样既能吃果子,也能固水固土……”
    齐传宗与俞秀莲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加入讨论。
    “挖沟和种树都是必须的,但建高地基就算了,它的地势原本不低,没有太大必要再抬高。”
    齐悦摇头:“地基必须要高,咱这里雨水多,若不抬高地基,每年暴雨涨大水的时候,咱新房子也得跟现下住的房子一样,水漫过床腿,别说没法睡觉,就是粮食都得被泡坏。”
    齐传宗与余秀莲都无法反驳,他们现下住的厢房地势较主屋低,每到涨水的时候,就要搬东西去主屋,然后在堂屋凑合睡觉,等到水退了,再清扫厢房和晾晒家具,麻烦的要死。
    见他们没有意见了,齐悦直接道:“我建议房子地基提高一米,前后院子也做出倾斜坡度来,便于排水。”
    夫妻俩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忙摇头:“这地基抬高半尺就够了,水差不多能排出去,也不那么费工夫,只在附近挖些泥土垒高就行,但若是抬高半米,那就得去河里弄石头垒起来,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半尺才十几厘米,哪里够。我知道抬高地基很费工夫也费钱,但我一早打算好了,这一千块都出来拿来建房,你们不用省的。”
    夫妻俩这下是真吓着了,余秀莲忙摇头:“一千块钱都够建两三座新房了,咱只建一座,多出来的钱你结婚时带过去。”
    老公还不知道有木有,剩下的钱要她带到哪里去?
    齐悦心里吐槽,面上不显,握着她娘的手道:“娘,你听我说,咱这房子要建就得建得舒服了,地基要拔高,墙要用青砖砌三七墙,横梁要寻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做材,瓦片也寻黑瓦,铺厚了,以免下雨天总漏雨,然后还得搭个阁楼放粮食以免返潮,前院再打个水井,这样零零总总下来,一千块也不过将将够。”又叹了口气,“我本想建个天井,但钱不够用啊。”
    夫妻俩目瞪口呆,余秀莲忍不住训她一句:“你当你是地主老财,还想建天井?”
    齐悦嘻嘻一笑:“等以后我有了钱,别说天井,我给娘建个绣楼。”她记得外婆说过,她娘小时候是住过绣楼的,不过那楼早二十年就被红袖章扒了。
    不过她这话没讨得她娘的欢心,反倒被弹了下额头。她也不在意,撒娇耍横,又抓来齐明明和牛根给她助力,最终磨得爹娘同意了她的方案,姐弟三个高兴欢呼,只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此时已经夜深了。
    齐传宗与余秀莲对视一眼,等姐弟三个欢呼完了,才与齐明明和牛根说道:“这新房子是你们大姐挣的,所以不管何时都得给她留一间房,你们可有意见?”
    齐悦愕然,刚想说不用,齐传宗就打断她道:“这是我和你娘的决定。”
    是决定,不是商量。
    齐悦心里感动,承了他们的心意,朝他们道谢。
    牛根其实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黑黝黝的眼睛在爹娘的脸上看了看,就乖巧地说道:“给,给大姐留房。”齐明明目光闪动,扑过去抱着她娘的胳膊撒娇:“娘,我要一间房,跟大姐一样。”
    一向力求公平的余秀莲却冲她摇头:“农村的习俗,女儿家嫁了,她原来的房间就归兄弟,兄弟愿意留房那是情谊,不是义务。”
    齐明明立马转过身抓住牛根,女霸王一般问他:“说,以后你要给我留房间,我的房间不能给别人占了。”
    牛根有些慌,立刻朝齐悦求救:“大姐。”
    齐悦将他从齐明明手里解救出来,又对不满的齐明明道:“明明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挣很多钱,自己能盖房,不用惦记娘家的房子。”
    在农村,儿子奉养父母,也继承父母的一切财产,嫁出去的女儿是无权分财产的,这虽说与法律相悖,但除非兄弟姐妹要闹上法庭,而到那时兄弟姐妹间多年的情分也没了。
    齐悦不愿齐明明和牛根也如此,便提前教她自立,齐明明双眼一亮:“大姐我真的能自己建大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