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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节

      “可是我若不归,你又何处去寻溯世之力?兰因媚骨已逝,天地之间,仅存我这一部人卷,你想化生飞仙,除却我之外,谁又能成全你?”季遥歌笑起,眼里醉入无数碎星。
    高八斗沉默,两盏檐灯似利眸,沉沉地望着她。
    涟漪自她足底圈圈绽开,裙摆微动,她似临水而生的一株莲,款款行来。
    “高八斗,我是来成全你的。万万载寂寞,化生飞仙不是你梦寐以求之事?如今我三卷齐全,溯世已成,足可予你化生……”
    她笑着,靠近了他。
    檐灯再度摇起,光芒散乱,刺眼非常。
    “成全我?将我化生成仙,令我与书楼两分,再将我诛杀……你的盘算几时变得粗陋不堪了?”
    “那么你想不想要?”她问他。
    “我自然要,但不是凭你,而是凭我。”高八楼笑起。
    黑雾自石楼之上凝起,不过片刻时间就凝作一道人影。
    季遥歌双眸骤睁。
    那人影……
    绘着穹海的深色宽袍,肤如苍雪,正是玄寰。
    第275章 终战(完)
    “小蛟。”
    季遥歌又听到这个昵称。玄寰每次这么叫她时, 都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是一副头疼的神情, 可唇角却又扬起。黑雾凝出的这个男人,和玄寰一模一样, 从语气到神态再到气息,与躺在五狱塔里那个玄寰毫无差别。
    这不是慑魂迷心的幻术。
    但季遥歌也不会傻得以为,这就是玄寰。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舞,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遥远得像在天涯尽头。他眼中又露出几分疑惑,问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遥歌没有回答。他很快就四下望去, 那双狭长的眼睛猛地一眯, 瞳中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以为他是假的?”高八斗的声音再度响起, 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我掌万华万事万物, 再塑一个玄寰又有何难?模样一样, 气息一样, 连记忆都一样。他活过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玄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重塑的?”
    季遥歌没动。
    “重塑的……”玄寰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跑向季遥歌, 可脚步才一动, 身体却似被无形丝线缚住,他半步都动不得, 他只能被缚在原地,“季遥歌,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在欺骗你……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东西,不要!”
    他很着急,绞着眉,怒睁着眼,鬓发凌乱。
    “季遥歌,你知道我没骗你。我不用幻术,而你也能轻易破幻,是真是假你可以自己感觉。”高八斗轻轻笑道,“我说了我掌万华万物,他既生在万华,又不曾飞升,在万华留下无数痕迹,要再塑并非难事。”
    一模一样的人,相同的记忆,这的确不是假的。季遥歌攥紧手,似也没想到高八斗有此诡术,她看到满池纵横交错蔓延向万华的根须源源不断地向高八斗输送着无数肉眼难以分辨的东西——可能是灵气,可能是某种力量,也可能是无数的信息,交织成网。
    高八斗没听到她的声音,笑意稍落:“看来你不高兴?那就多来几个。”
    又是一股黑雾飞出,凝出人形。
    “师……师姐?”那人愕然抬眼看她,“我不是已经死了?”
    隔了一万三千多年,这个声音,这张脸,还是轻而易举就让她想起。
    季遥歌呼吸变得急促——那是白砚。
    一个活生生的白砚。
    “别着急……还有。”高八斗笑着,“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如网,凡在此行过,便留痕迹,便有牵念,季遥歌,你看,这些都是你留在万华的牵念,我一个一个还给你。”
    又是两股黑雾飞出,渐渐凝成人形,在她面前化作一男一女。蛟王离梵与蛟后长夷,她的父母。
    季遥歌的胸膛已开始剧烈起伏,开口的声音粗沉:“你想怎样?”
    “我说过,如何利用溯世书化生飞仙,凭我不凭你。你看,这些都是你的羁绊,你被困住了。困网成茧,你逃不出去了。”高八斗一直在笑。
    池面上陡然亮起无数银光,四周被重塑而出的人脚底各生脉络,连接到季遥歌脚下,织成银网,将她困在其中。
    “这是你自己的羁绊,你想脱离,便要斩尽羁绊,你下得去手吗?”高八斗继续说道,“你下不去手,就只能被困在这里,你若斩尽羁绊,杀光他们,那你还剩什么?”
    无论哪种选择,她都只能留在这里,慢慢被蚀去神智,消磨七情,变成和他一样的存在。
    非人非仙非兽非妖。
    上界仙人又如何?逃不开这人世牵绊。
    网已成织,季遥歌动弹不得,而身陷网中的其他人亦动弹不得,她的耳畔充斥着他们各种各样的声音,频频而唤的“师姐”,绵长痛苦的“韵儿”,粗犷低沉的“女儿”,还有那恍若隔世的“小蛟”……他们大约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离梵似乎吼了声“杀了我!”那语气仍旧像无数年前,谢冷月逼她手刃他时的绝决。她的脑袋变得混沌,很多许久不曾记起的往事一幕一幕闯入脑海,不可控制。
    高八斗没了声音,四周只剩杂乱无章的呼喊,她单膝落地,心中钝痛,扬手便挥出一道芒刃,也不知往哪个方位打去,只闻得一声闷哼,白砚白衣染血,眉头拧成结。那血色刺得她神智一清,她艰难抬头,望向石楼。
    “高八斗,我的羁绊,你还漏了一个人,这个阵不成。”她忽然站起,朝着某处走去。
    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的,无法填上。
    “漏了一个人?”高八斗呢喃一声,“不可能!”
    “你敢放出那人把这个阵眼填上吗?”季遥歌笑着,挑衅道。
    高八斗又沉默起来,片刻后忽然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语气像发脾气的孩子,一道黑雾随着他的声音飞出,正落在季遥歌所迈去的方向上,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