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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纪宁钧妈妈的声音陡然提高,又一次把她注意力拉了回来:“儿子,我知道你现在是想弥补,想挽回,这是对的,你们男人总是这样,每次到失去的时候才开始着急。
    “但你怎么可以为了挽回就轻易下跪呢,你知不知道这样非但不可能让人回心转意,还会让你自己变得一文不值。
    “你到底知不知道,人的尊严是比爱情更重要的。妈妈真的不想看到你为了这段爱情,一次又一次的抛下自尊。”
    这一番话如深水炸`弹,柏溪跟纪宁钧都倒吸了口气,意识到傻白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纪宁钧立刻坐到妈妈身边,解释:“妈,其实刚刚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刚刚只是闹着玩……”
    “闹着玩也要有分寸。”纪宁钧妈妈明显是心疼儿子了,抓着他胳膊道:“行了,我今天有点头疼,你就先陪我回去吧。”
    柏溪满肚子内疚,想过来解释,纪宁钧却向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我来吧。”
    柏溪最后只送到电梯口,纪宁钧妈妈还是不太想看她,一直缩在纪宁钧后面,关门的时候才轻声道了再见。
    柏溪看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变小,直到b1,确定他们确实是离开了,又在楼道吹了会儿风才慢慢吞吞走回去。
    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羞愧和歉意,琢磨着什么时候等那边消气了,亲自登门道歉。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啊,明明是纪宁钧昨晚抽疯在她门口坐了半夜,如果他要是没来,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但他跪下来也是因为她说谎骗他吧,如果不是她存心戏弄,纪宁钧就会铭记膝下有黄金,纪宁钧妈妈也就不会来找茬。
    但但但但,如果纪宁钧这个人真的有点骨气,就算是她再怎么骗,也不会做那种事。
    想来想去,柏溪认定还是纪宁钧罪过最大,并且一定要把锅狠狠甩到他身上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另一边,纪宁钧手机上接到柏溪信息:“你们已经走了吗,你妈妈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帮我解释过?”
    纪宁钧原本沉着脸,看完她信息倒是忍不住噙笑:“解释了,她不听,我准备跪了。”
    柏溪大概是被刚刚那件事弄得有心理阴影了,纪宁钧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她再次回复信息过来。
    倒是纪宁钧妈妈在一边听到动静,凑来问:“是你那个好前妻发过来的?”
    “什么前妻啊。”纪宁钧特别不愿意听到这个称呼,说:“妈,溪溪跟你说抱歉呢。其实刚刚我们真的是闹着玩,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妈妈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又问:“就道歉啊,没点对你内疚什么的?”
    “也有吧。”纪宁钧看着屏幕上大片的空白,清咳几下道:“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应该让我下跪。”
    “那就对了。”纪宁钧妈妈突然喜笑颜开,完全不见刚刚的一脸愠怒。
    纪宁钧被这变脸弄得十分不解,就听他妈妈说:“老妈为了你追回老婆啊,真是豁出去了,好多年没发脾气了,刚刚演得真不真。”
    纪宁钧更加疑惑:“妈……你……你刚刚没生我们的气?”
    “有什么气好生啊?不就是给老婆跪一下嘛,只要能把老婆追回来,妈妈支持你天天都给溪溪跪一下。又不是割肉卖血,不过就是膝盖点地的小事儿。”
    “你刚刚不是说自尊比爱情重要吗?”纪宁钧完全凌乱了。
    “我呸!爱情都没了,你孤家寡人一个自尊给谁看哪!”妈妈抓着他手道:“儿砸,老妈是不是用心良苦,居然不惜以自己形象破灭为代价换取溪溪对你的内疚和可怜。”
    她捂一捂胸口:“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妈妈啊!”
    手机这时震了震,柏溪的回应终于来了。
    柏溪:“事先声明,今天的事情起因在你,是你要跪的,不是我让你跪的,你别一副好像是我害了你的样子。”
    柏溪:“鉴于今天的意外,以后请你不要再到我门上来了,以免我这个不识大体的人再次伤害了你自尊。”
    柏溪:“你要再敢过来,我非打得你找不到北!”
    妈妈再凑近点,一脸兴奋道:“是不是跟你道歉了,是不是内疚了,是不是心疼了,老妈我也太厉害了吧。”
    内疚?心疼?
    纪宁钧看着那一句“我非打得你找不到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业:一句话形容纪宁钧现在的心情。
    第44章 chapter 44
    离除夕还有几天,柏溪就给基金会所有同仁都放了假。新春佳节,几乎所有人都赶着回家,大家心思早就不在工作上,倒不如由她这个老板来做次好人。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海市,今天几乎已成空城,柏溪大早上出来,一路都没遇见堵车,留守下来的大多都是本地人。
    她像往年一样,很早就出去买除夕夜要吃要用的东西。虽然今年只有一个人过年,但也绝对不可以懈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对自己好一点。
    期间纪宁钧给她来过电话,说是早上亲自来送玫瑰时,家里没人开门,打过来向她拜早年的同时,关心关心她的去向。
    柏溪当即翻了个白眼,反问:“我不是说过你再来我就揍你吗,你到底是耳朵不行,还是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纪宁钧那边正在准备一场会议,生意人没有休假一说,过年期间的忙碌更甚平时。他接连大半个月都有应酬,白天还要忍耐宿醉后的头疼布置工作。
    胡杰跟缪明刚刚把几份文件递到他手里,办公室里十分安静,柏溪那边声音又大,两个人都听到对话,却很职业地当成没听见。
    纪宁钧瞥了两个人一眼,要他们暂时先出去,走到窗边对柏溪说:“揍就揍吧,我皮厚。你到底去哪了,晚上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你也知道你皮厚啊!”柏溪极尽挖苦:“吃什么饭,去哪吃饭,纪先生,你应该还没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吧。”
    纪宁钧听见这两个字就不舒服,刻意忽略了,说:“不管怎么样,你一个人,总该有个吃饭的地方吧。”
    柏溪说:“我这么大一个人,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纪宁钧说:“来吧,妈也喊你来。上次的事,她语气重了点,回去之后,她也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想跟你当面解释。”
    提到这个,柏溪就觉得尴尬,一尴尬就更不愿意了。
    “不去,不去。你帮我跟她解释一下好了,那天主要还是我们不对,等过了年,我再去跟她当面道歉!”柏溪扁嘴。
    纪宁钧冷哼:“要解释,你自己去解释,我才不会帮你。”
    “你这个人!”柏溪气得直摇头:“行行行,你不帮忙拉倒,晚几天就晚几天呗,大不了我到时候负荆请罪。”
    纪宁钧说:“你今晚过来不就解决了?”
    “闭嘴。”柏溪实在不想跟他多啰嗦了,说:“我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而且我根本不在海市了!”
    “……”纪宁钧紧张:“那你去哪儿了?”
    柏溪说:“新春佳节,阖家团圆的时候,我当然不想一个人啦。我回家了,早几天就买了车票,现在正在路上,马上都快到了。”
    她没等他说话,抢白道:“行了,就这样吧,我现在没空跟你啰嗦。”
    柏溪挂了电话,将刚刚挑的几幅对联买了。期间思忖几秒,又给纪宁钧发了条信息,要他暂时别给她爸妈打电话,理由是二老正对两人离婚生气呢,要他别火上浇油。
    另一边,纪宁钧翻了几页文件,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抓过手机反复看了柏溪刚刚发来的信息,愁容满面。
    他原本还准备给柏溪父母打个电话,一来是向他们确认柏溪是不是真的回去了,二来就是想暂时营造两人感情仍好的假象。
    按照纪宁钧计划,他原本是打算尽快挽回柏溪,两人顺利复婚后再去拜会父母,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现在,他父母这边已经知道了,柏溪居然也将这个消息坦白……她就这么急着跟他划清界限吗?
    纪宁钧心神不宁,一会儿的会议上很少发言,一张脸也拉得老长,会议室内众人以为他有所不满,所有人无不惴惴。
    尽管是除夕,纪宁钧还是一直忙到傍晚才走。天已经完全黑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街上人流车马却只是寥寥。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国外忙于项目。那边条件实在一般,刚刚来过的一场大风刮断了信号塔,所有人的手机顷刻间成了板砖。
    纪宁钧之前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让大家自由联络国内家人。他没有司机,一个人开着车子去了几十公里外的镇子找信号。
    可惜刚刚开了一半,车子就因为没油停在路上了。他后来租了辆人家的自行车,就这么一路骑着赶到目的地。
    跟国内连上线的时候,妈妈一家还在吃饭,柏溪躲在所有人后面,甜甜笑着喊他老公,要他好好工作,别担心家里。
    纪宁钧是个直肠子,理所当然就以为柏溪怎么说即是怎么想。
    如今时过境迁想起来,才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你听到的不代表是真心的,你看到的也不代表是发自肺腑的。
    柏溪说不定那时候就开始埋怨他,说不定在想,如果这家伙很快飞回来,那她就再原谅他一次,要不然就只能说拜拜了。
    纪宁钧揉了揉脖子,忽然想到,今天她的话里是否也别有他意。
    纪宁钧立刻又给她打电话,对面一直是忙音。他索性先不联系她,找了朋友帮忙查了下系统,看看她行踪。
    结果真如预料中一样,她没有买过火车票,没有买过飞机票。
    柏溪根本从头到尾就是骗他的。她并不一定还在市内,但也一定没有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回她父母那边。
    纪宁钧感慨,女人说起谎来是真的厉害,差点就又被她给骗了。
    纪宁钧拎了几样礼物送给妈妈跟继父。老妈是很容易被满足的,高兴地搂着他说:“下次把溪溪带回来,才是最好的礼物。”
    家里瞪着他开席,荣开宇嘱咐阿姨可以走菜,回头看到纪宁钧露出一脸为难。
    他很少回来,这种佳节欢聚的日子更少。原本,他是想好要先陪大家一起吃饭,接下来再去找柏溪的。
    可是身边没有她,又联系不上,他心里觉得十分焦急。
    老妈还是最懂他,拍了拍他肩膀,让他走:“溪溪一个人,肯定是很孤独的,妈妈支持你过去陪着,这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另一边,“孤独”的柏溪才刚刚开门,奥特曼把大大小小装着菜的塑料袋放进她家,还准备顺利登堂入室。
    柏溪一把拦住他,问:“你干嘛呢,我好像没邀请你进来吧!”
    奥特曼朝着她嘻嘻哈哈地笑,说:“我都把你送到门口了,你居然都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柏溪站进门里,卡着位子不让他进来:“我根本就没让你送,是你拼命要送的好吗?”
    柏溪今天出门没多久就在路上遇见了奥特曼,她起初还想当成根本没有看见他,偏偏这家伙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都已经察觉出她的排斥了,还硬是要凑近过来,往她这边贴热脸。
    见她在排队买馄饨,他特别不屑地说她根本不懂吃,本市所有口味挑剔的老餮,都不会选择在这家名气大口味一般的店买。
    名气大?口味一般?柏溪当即觉得被侮辱,这家店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她才不相信市里还有比这儿味道更棒的。
    奥特曼向她递去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不由分说把她从已经排了很久的队伍里拉出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柏溪一路被他七拐八拐带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一时间她甚至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想对她做什么坏事了。
    男人突然指了指一面留着背阴高墙上破败不堪的小招牌道:“就是这边了。”
    店外面虽然看着很不起眼,店里面倒是十分干净整洁,已经有不少食客在里面吃了起来,奥特曼找到个空桌子,边抽筷子边喊她过来。
    柏溪始终不太相信这男人,直到店家端来热气腾腾的馄饨,她刚刚吃了一个就被鲜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奥特曼向着她笑,问:“是不是没骗你?”
    柏溪大快朵颐,但又十分倨傲地装作矜持,说:“也就那样吧。这玩意儿,再好吃能好吃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