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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数学是她的强项,怎么突然觉得好难?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脑袋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影响了她的学习能力。
    午休结束,数学课开始后,程恩恩上学在英语课上积累的信心,被打击得溃不成军。
    已知偶函数f(x)在[0,2]内单调递减,若a=f(1),b=f(lg0.5),c=……
    数学老师姓李,刚过而立之年,头发已经冒白,正在黑板上边写字边慷慨激昂地讲解:“这道题非常简单……”
    偶函数、f(x)、单调递减……这些词听起来都似曾相识,为什么连起来就陌生得像阔别了几个世纪似的?
    李老师的语速好快,他在说什么?lg0.5等于几?a为什么小于b?
    程恩恩难过得不行,她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晕头转向。
    完了,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现在找那个肇事的江先生赔钱还来得及吗?
    更难过的还在后头,晚自习老秦过来的时候,宣布了一件大事:
    “同学们,已经开学一个半月了,想必大家已经适应了高三的学习节奏,第一次月考安排在这周的周四和周五……”
    他话音尚未落地,教室里已经轰地一下闹开了。
    “我靠不是吧,这么快?”
    “月考什么玩意儿?还要月考啊?我还以为……”
    “完了,我一听到考试两个字就生理性胃疼。”
    “安静!”老秦不悦地敲了敲桌子,“月考是惯例,是对大家学习成果最好的检验方式,也是给老师的一种直接反馈,了解一下大家的水平。”
    七中向来有月考的传统,一月一次雷打不动,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通常安排在国庆节之后。
    程恩恩对待考试一向认真,还从没有像这次这么恐慌的。
    晚自习结束,程恩恩又在教室看了会儿数学书,依然没能找回自己学霸得心应手的感觉。
    闷闷不乐地去买了新的洗漱用品,回到宿舍,推开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谁动我的东西了?”
    她抬头,看到陶佳文的桌子前站着一个齐刘海瓜子脸的女生,正有点生气地瞪着她。
    程恩恩和她对视着,一秒,两秒……
    “陶佳文,你的东西占了恩恩的桌子,我帮你放回去的。”叶欣主动缓和。
    原来是陶佳文。程恩恩对上号了。
    陶佳文不依不饶:“谁准你们动了?还乱放,你们把我桌子都弄乱了!”
    她的桌子本来就是乱的啊。
    程恩恩将新毛巾拿出来时,陶佳文叉着腰还在发脾气:“烦死了,我最讨厌别人动我东西!”
    程恩恩便走过去,把下午放上去的几本书和瓶瓶罐罐搬下来,放到地上,转身走开。
    “程恩恩你什么意思啊?”陶佳文在背后喊,气势汹汹,眼看着是要吵架的意思。
    程恩恩回头:“啊?”她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让放在你的桌子上吗?”
    “……”
    她的语气和表演太过诚恳无辜,陶佳文扑哧一下笑了,虽然立刻就捂嘴忍住了,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破了口子,就消散于无形了。
    陶佳文迅速把烦躁的表情恢复好,又嘟囔了一声“烦死了”,坐回床上。
    程恩恩有点茫然,这个人好奇怪。
    磨人的数学小妖精让她心事重重,也没太多心思关注这个善变的室友,锁着小眉头思考着上课时李老师讲的那道题,去卫生间洗漱。
    哗哗的水流声遮掩了外头的说话声。
    陶佳文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对另外两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没经验,以后一定忍住不笑场了。”
    几天下来,上完了所有科目之后,程恩恩发现了问题所在:她的知识真的被撞丢了。
    语文课文和政史地的知识点丢得七七八八,但毕竟是靠记忆的内容,一复习便很容易回忆起来,而她的记忆力一向优秀,忘了再重新背诵就是,不怕。
    唯独数学令人忧愁,她不仅忘了,还学不会了。已经三天了,她连第一节 课李老师讲的那道题都没琢磨过来,差点气哭。
    考试之前,老秦单独把程恩恩叫过去,问了问她这几天的学习情况,又安慰她毕竟落了一个月的课程,不要着急,慢慢来,就算月考成绩不理想,也不要在意,当成一次普通的测验,看看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以后有针对性地学习。
    道理程恩恩都懂得,她比别人少上了一个月的课,这次考试很有可能保不住自己的第一名了。她心里有准备,能接受。
    然而考完成绩一下来,程恩恩当场就气哭了。
    回到津平街自家那套公寓,江小粲就老实了。
    再机灵,说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家里爸妈闹离婚,妈妈还出了事故一昏迷就是一个月,好不容易醒了,好家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没来得及见一眼,又被扔到爷爷奶奶那儿,一待就是大半个月。
    江小粲倒是不怕自己被抛弃,他有自信着呢,他是爷爷奶奶的心头宝,江与城才不敢不要他。
    他怕他妈没人要。
    在家里安分了几天,自己估摸着江与城放松警惕了,江小粲就又开始作妖了。
    这天江与城有应酬,司机这几天眼睛不舒服,都是范彪在开车。
    往饭店去的路上,高峰期,路堵得车只能哆嗦着走,范彪把着方向盘,慢慢跟着车流往前蹭。这会儿方麦冬坐在副驾,跟后座的江与城在聊公事,他不敢出声骂,火全憋在肚子里。
    于是中控台手机一响,他看都看号码,接通摁了免提,开口就是火气满满的一嗓子:“有屁快放!”
    那头传来司机小王的声音:“彪哥,完蛋了!”
    小王不跟着江与城,唯一的工作就是接送江小粲上下学,任务清闲薪水还高,一向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人也是范彪手把手带出来的,不高也不壮,普普通通的身材,人群里看着十分不打眼,但要是碰上什么事儿,一个撂三个不是问题。
    他这么一喊,范彪有不好的预感,自己都没琢磨明白,先吼了回去:“完你个蛋,你才玩蛋!好好说话!”
    小王平时性格挺稳的,这会儿声音跟劈了叉似的:“小少爷不见了!我四点半就在门口守着了,现在人都走完了,没看到他出来,问老师,老师说他一下课就跑了!”
    范彪一愣,脑子里也是一句:玩球!
    车猛地一刹,他往后看,正低头看文件的江与城抬了眼,目光冷得煞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学不好还给自己立学霸人设的程恩恩:qaq
    第7章
    程恩恩的语文和英语都发挥稳定。语文只有两句古诗文默写没记起来,但被阅读理解和作文的接近满分弥补回来;英语的语法也忘了一些,但语感还在,135分也不差。文综倒是有许多知识点来不及重新背诵,但多数看到就有印象,简答题也能言之有物,成绩在意料之中。
    至于数学……
    考试结束程恩恩就整个人陷入了低气压,12道选择题11道靠蒙,填空真的就是一片空,大题就不用说了,能写上一个解字都勇气可嘉。
    李老师已经极尽所能地给她往高了打分,架不住实在没东西可打。
    选择题对了仨,15分;6道大题勉强只有第一题答出了第一小问,答案还算错了,李老师慷慨地给了一半分数,5分;六个“解”字都一个给了1分,这加起来总共也才26。
    26。
    班里倒数第一的那位男同学答题卡盲涂的,都涂了25呢。
    成绩是周一张贴出来的。
    别的同学一到周五就如同重获自由的鸟,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地回家去。程恩恩通常半个月一个月才回一次,家里的生活费也是一个月一给,五百块,吃穿住行都在里边,日子过得还是挺紧张的。
    她周末没回,自己在宿舍勤劳地洗洗衣服,然后叼着小卖部买的面包到教室上自习。
    数学考试给她打来的毁灭性打击让她自尊心严重受挫,这两天算是跟数学杠上了,从早到晚啃课本。可惜数学是个硬骨头,她那一排小牙还真的啃不动。
    成绩单出来,程恩恩是一个看到的,看完就坐回了自己座位上,低头对着数学课本。
    班里陆续有人进出,樊祁跟后头几排的追随者们一块打球回来,一帮男生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经过第三排的时候一帮人声音安静了些,视线不可避免地在程恩恩身上停留一阵。
    樊祁往座位上一坐,外套塞进抽屉,靠在后面桌子上玩手机。
    那几个男生发现成绩单,热火朝天喊了起来:
    “卧槽,我数学居然考了六十分?不错不错,及格了。”
    “及格个屁,九十分才是及格线傻逼。”
    “那我也比你高,你才三十分,猪都能比你考得高……”
    程恩恩默不作声,继续对着数学书。
    “成绩出来了吗?”有几个女生也开始讨论。
    “出来了,刚贴的,我刚帮你看了,你13名。”
    “真哒,我这么厉害?”
    “对啊,你前面就是程恩恩。”
    “她才12吗?她语文和英语考那么高呢!”
    “嘘,小声点,她数学拉后腿了。”
    “多少?”
    “26。”
    “不是吧?我都80呢……”
    程恩恩合上书,站起来,瘦瘦弱弱地立在那儿,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的校服已经是最小号,长度倒是刚刚好,就是肥了些,显得肩膀很薄,线条很好看。
    “麻烦让一下。”她声音还是很软,而且比平时更小。
    樊祁听见了,往她脸上瞄了一眼,起身。
    程恩恩从他旁边经过,垂着头,脑袋才刚到他胸口。
    她走出教室,樊祁收回视线,往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全班都听得见的声音中心看过去,不耐烦地拧了下眉:“闭嘴行吗?”
    声音不大不小,但自有气势,成功让吵吵嚷嚷的教室陷入了寂静。
    安静只持续了半分钟。
    有人扬着调子说:“哟,祁哥护媳妇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