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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顾启珪闭了闭眼,木已成舟,一切朝前看才是正理儿。只是对于他那位新鲜出炉的‘未婚妻’,顾启珪还是有些好奇的。
    至于让自家爹爹去北边儿,顾启珪更是不得其法,北方的罗国侵犯大齐是事实,但是北方兵将车马一直是整个大齐最强的,就是皇子过去也不会有危险,就是不知道圣上让爹爹过去是何用意了。
    但是不管其他,顾启珪现在远离京城,做什么都不得其法。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还是投入到府试的怀抱好了,毕竟离府试考试也就只有月余的时间了。
    从报名、核查再到做保,这一次府试凡事儿都是顾启珪亲力亲为的。
    府试是四月在辛城举行,正好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不过,府试的各种流程包括考试内容都与县试差不太多,所以一切事宜坐起来都还算得心应手。但是顾启珪的心态却有诸多不同,经过这一次的县试,他明白科举考试就是一个过独木桥的测试,一不小心就会被同考的人挤下独木桥。府试时要还是像在县试时那样胡思乱想,他恐怕随便会被秒成渣渣,虽然,不用尽全力是一定的。但是,顾启珪也决定暂时抛下这些包袱,放下了这些顾虑,就像爹爹说的那样去做,奋力前行。
    当然,府试既然是在辛城进行,顾启珪的住行事宜自然都不用担心了。早在月余前,木姨就给他来信说早就准备好了,给他备下了离府试考棚最近的客栈——‘和风楼’。
    顾启珪自然心存感激,说起来,都是看爹爹的面子,对他这样客气。
    所以,当和他一起温习的朱仕谦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在辛城订房间,着急忙慌的提议说要早一些时候就派人去辛城的时候。顾启珪只是随意说道:“哦,那个啊,木姨说已经帮我在‘和风楼’定了房间,我就就不赶过去了。”
    朱仕谦,嗯……无语,绝望。
    “不过,要是表哥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安排二哥和你住在一起也行的。”顾启珪笑着这样讲道。
    朱仕谦瞬间就激动了,“跟着你真是好,不然我就只能自己干这件事儿。”
    ……
    第98章 府试
    月余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个月间,顾启珪身边儿的人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吴柳堂’一直负责摆弄草药的二皇子沐沣,自从到了江南‘花离’第一次发作,因为没有玄景大师的药抑制,使得这一次沐沣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幸好有吴柳先生在身边,当场给沐沣扎了几针,没多久就恢复了,沐沣这边儿的人都觉得是看到了希望。尤其雀经历过几次朱氏毒发,看到吴柳先生没几下就让自家主子静了下来,自是欣喜万分。可是吴柳先生自从知道沐沣的病状,眉头就一直没展开过。
    再有,‘京中四公子’中三位都已订有婚约,又都巧合的都是当今圣上赐婚。这下仅剩安珏然还是一己之身,于是他就成了京中家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的快婿人选,倒是越来越抢手。
    再有顾府四个孩子都已经定亲,婚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好,所以哪怕就冲着这些姻亲,顾烟琪的行情就不会差,朱氏隔三差五的就会收到各种请帖。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顾启珪也只是从与顾府的书信来往中才能知道事情的枝节,这一晃眼的功夫,府试如约而至。
    府试,顾启珪再一次感受到了古代学子的热情,数千名经历过县试的学子齐聚辛城,再次走独木桥。县试和府试都算是科举前的预备性考试,如果说县试是基础性选拔合格的读书人,那么府试是选拔其中的拔尖者。
    府试连考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会在众多考生中取前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开考这日,刚刚卯时一刻,贡院开门,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搜身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细致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座位号)寻到自己的位子。顾启珪、顾启锋和朱仕谦并不在一个考棚,所以在初查过后就分开了。
    府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在夜里休息是都会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府试一日里可休息三次,有人会送来饭食和清水,要入厕的,也有兵士专门引导并监视。黄昏时分,考生可以开始交卷,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就会有两名府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考生才可以离开。
    反正夜宿考场是顾启珪最尴尬的时候了,住在别人家里或者间或住个客栈,他都有些认床,在这一席之地上,大家睡觉的习性真的是不同,再加上巡视军官的来回脚步声,顾启珪觉得不要太吵,能睡过去的都是神人。
    再加上,一想到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曾经被多少考子盖过,顾启珪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被子上的霉味和有些黑亮的被头,顾启珪,嗯——一言难尽。
    再加上他也不能乱动,不能随意翻身,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总之第二日,时辰一到,顾启珪立刻就睁眼爬起来了,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一直到最后出场,顾启珪都感觉自己鼻间似有似无的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揉着还僵硬着的腰出考场,正好遇上和他别无二致的两位兄长,三个人相视苦笑。
    回到‘和风楼’,三兄弟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到自己的房间,各自洗漱,倒头就睡。
    顾启珪还插空想了一下自己的考卷,头两场暂且不论,就是策论‘农桑,科考与朝堂’的题目令人深思。表面意思就是农事,科举月朝廷的关系,这题倒是出乎顾启珪的预料,也是府试出题官大胆。
    仔细解读,就能发现这题目可不单单是说农桑和科考的事情。世家贵族因为有恩荫庇护,家族子弟会因为父辈的努力而仕途顺当。
    科举取士则不然,虽间或也有世家贵族夺魁,但不可否认科举是毫无根基的百姓入仕的主要手段,选举出的大部分人才都是平民子弟,一朝考中,鲤鱼跃龙门。这句话也就是说,这题探讨科举对朝廷的意义,把科举与农桑相提并论,谁人敢说不好?
    大齐朝农事立国,历经几代都是如此,士农工商,农排第二,哪个童子会对它品头论足。顾启珪看到策论题目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京城顾家本就特殊,顾府世家贵族出身,却因爹爹一人,不仅没有受到冲击,反而受皇帝重用。所以这题,作为顾启珪这些世家子弟来讲不可多说,反正题目说的含蓄,顾启珪着重描写其他重点,反正策论是问对策。
    因为当今皇室和各世家贵族的博弈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在江南这个地界儿。参与科举的都是苦读好几载的读书人,学堂里的夫子或多或少的会提起点儿。
    所以说啊,顾启珪其实是有些压力的,明明隐约猜到这出题者的意图,却不方便详写这一方面的见解,本来想释放些天性的顾启珪,有些更紧张了,这次府试啊……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夜,生理和心里的双重暴击。
    顾启珪又翻了个身,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
    府试过后,顾启珪又有一阵闲散的空闲。府试放榜也是十余天之后,这段时间,表兄弟三人约定就在辛城逗留到放榜再回去。辛城繁华,倒是个极好的游玩之处。
    木氏知道后,还安排了专门引路的向导。城南护城河,城西西山寺香火鼎盛,城北庠序阁,再加上城东一条街,跟上次相比,这次顾启珪倒是把整个辛城逛了个遍。
    ‘江南水乡,两岸画廊’的确名不虚传,此时,因为朱仕谦坚持,所以三兄弟租了一艘画船,行于穿过辛城的运河之上。
    天早已经漆黑一片了,但两岸却是灯火通明,顾启珪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江南的繁华开放,看着在岸上招呼客人的伶人和跑堂的,间或有醉汉在岸上指着他们说一些酸话,倒是观尽百态人生。
    “话说起来,策论你们都怎么写的?”朱仕谦问道。说起来这还是几天来,他们兄弟三人第一次谈论府试。
    顾启锋正要说话,顾启珪就抢先了,笑着说道:“啊,策论有什么难的吗?还好吧。”
    朱仕谦面色一僵,觉得自家这个小表弟肯定是凉了,竟然连纠结都没有。“没,没有,就是不难,我就是说说。”还是不在放榜之前给他压力了,就快乐的玩两日吧。
    顾启珪偷笑,他初见十三表哥时,觉得他是朱家人的典型性格,温文尔雅,君子作风。但是相处久了才能知道,朱仕谦性情豁达,内里也是一个活泼善良的少年。就看现在,听到顾启珪如此讲,他明明好奇的不行,却因为担心对方,而选择沉默。
    “好了,不要再逗他了,这次府试的策论我们确实不好答。”顾启锋笑着说道,看着两个小的玩闹,他也觉得好笑。七弟看着老成,但是和朱仕谦凑到一起就有些小孩心性。
    “啊,启珪,你竟然诈我。”朱仕谦又不是傻瓜,听话音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没有,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看出来看不出来又有何区别,反正不能详写上去。”顾启珪轻描淡写。
    这一下,不知朱仕谦,就是顾启锋嘴角的弧度都有些下垂了。
    “真羡慕你,”朱仕谦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启锋。
    顾启锋不明所以。
    “二哥你可是知县选出的案首,这次过试几乎是可以板上钉钉的事儿。毕竟没有哪个知府会全盘否定知县,连他选出的案首都不认可的。”朱仕谦越说越羡慕嫉妒恨。
    顾启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但是却觉得很有道理,连带着看顾启锋的眼睛都带着光。
    顾启锋是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七弟平时看起来气定神闲,还有这样的时候。
    似乎看出顾启锋的意思,顾启珪张口就说:“有什么办法,就上次我的县试,名次那样靠后,因为说书先生的关系,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愚弟我可是还想着起码翻个身呢。”
    顾启珪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想他虽然小时候身子不好,现在也好太多了不是,可是经过说书先生如此这般一宣传,他倒是成了体弱多病,学识平庸的少年代表,就是不知道他那新出炉的岳家是怎样想的。十六传来消息似乎长宁王次子不喜他,就是远在云南的长宁王世子都是极其不屑他的,想想就压力山大,所以,这人呐,有时候低调真的要不得。
    这下顾启锋和朱仕谦都觉得好笑了。
    “不过,说起来,这题出的也有意思,咱们身在其中不好说,他们就是身在其外,恐怕也不知道怎么说,这说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还是在江南这个地界儿。”朱仕谦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顾虑,不知道这个事儿暂且不说,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好说。
    顾启锋倒是摇摇头,“这次府试剑走偏锋的人必然不会少,因为这次主考官李知府是清流派,通过正经科举出身的农家子弟。”
    顾启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所以说没有研究透县试和府试的主考官是他的错了。
    朱仕谦也是想起了这件事,没再接话。
    第99章 放榜
    转眼就到了府试放榜的日子,相比起县试来,因为亲临现场,顾启珪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巳时刚到,前面人群就熙熙攘攘的传来了声响。
    顾启珪一行人就坐在‘和风楼’的二楼,从这儿朝外头看去,对面的情形能看的一清二楚。“府衙那边儿似乎有动静了,”朱仕谦从窗户向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向外张望。
    “不是说巳时二刻才放榜吗?再说在这儿也什么都看不到吧。”顾启珪看了一眼兴奋的朱仕谦,嫌弃的说道。他刚有朝外瞥了一眼,不仅只有考生而已,还有家人,本来参加府试的人就多,再加上凑热闹的人,这样一来街上是人挤人,人挨人。这里离放榜的地方并不近,能看见才怪。
    “我这不是好奇吗?”朱仕谦嘟哝,他发现真的一点儿看不到,才回到座位上。
    顾启珪觉得好笑,他第一次看见这位表哥时,本来还觉得是成熟的少年,接触之后才知道是个内心蠢萌的少年,偶尔逗逗他,就很开心。
    兄弟几个说说笑笑,一般就是顾启珪和朱仕谦在说,顾启锋在一旁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发——案——”外面传来雄厚的声音。
    这下子,几个人才是都有了些兴趣,走到了窗户边上向外看去。府衙里出来的衙役正在张贴红榜单,考生也都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人群显得更拥挤了些。
    “唱——名——”府试虽然只取前五十名,分甲、乙榜,甲榜只占十人,而唱名只唱前三,这毕竟只是府试。
    唱名开始了,“刘坤”“刘坤”这是第一个说出来的名字。不一会儿,唱名结束,没有他们的名字。不过三个人都没有露出什么遗憾的表情,当他们在考场上看见考题的时候机已经预料到了。
    唱名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呼声,伴随着“我中了!我中了!”的声音,就是一起来看榜的家人,都十分的高兴。这就是科举的魅力吧,给这些平民百姓改变命运、走向未来的希望。
    “主子,”他们听完唱名,刚坐下继续喝茶,顾擎已经回来了,引得三人齐齐回头。
    “二少爷是第七名,表少爷是第十名,主子是第二十名。”顾擎一一禀报。
    顾启珪扶额,所以说,明明都是参加府试的世家子弟,为什么就是他比较突出,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送大家生无可恋脸。
    “所以,你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提世家与皇族之争是吧?”朱仕谦好奇的看着顾启珪说道。
    “是啊,”顾启珪恹恹地说,且不说在这之前,他不知道知府是一个有这样背景的人;就是知道,作为他也没法提,站在世家的角度,还是站在皇室的角度都是一个问题。所以他的文章只能尽力忽视这种观点,着重其他的,反正策论就是提出对策不是。可是啊,要是出题人有这种意图,就撞枪口上了,不过,看来是撞了吧,顾启珪在心里叹道。
    不过能过就行,顾启珪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集齐小三元大三元的。可是啊,感觉他的科举之路似乎是不大顺利啊。
    “索性,也算幸运,不过也能看出知府大人的品味了,这前三甲两个是农家子弟,农桑甚是了解,还有一名比较激进,深入分析了世家和皇族的关系,都算是敢说话的。”朱仕谦分析着这一次府试的前三甲。
    “你认识那三个人?”顾启珪好奇。
    “一面之缘,之前我去参加考生的聚会,他们都去了,在分析自己答卷的部分他们都有说。”朱仕谦说道。
    顾启珪也觉得幸运,至于朱仕谦说的聚会,他也知道,就是考试结束之后,同一县的考生大家就会聚在一起探讨,当时也有邀请顾启珪顾启锋兄弟,但是他俩都没有过去,只有爱凑热闹的朱仕谦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有说一些有用的呢。
    “对了,这样一来,八月份的院试咱们就可以一起参加了。”朱仕谦笑着说道,“三年才有一次的院试,可要好好努力才行。”毕竟那才是科举的开端。
    “留在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今日就回去吧。”顾启锋站起来。
    “好。”顾启珪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在内心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他真是太低调了,把来江南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做到了,心里哭唧唧的为自己比个耶。
    长宁王府
    “郡主,要不要歇一歇?都出汗了,一会儿着凉就不好了。”雪儿看着满头大汗还继续和丫鬟们踢毽子的沐茜,赶紧劝道。
    “不要,我还可以玩一会儿,没事儿的,雪儿就再一下下,一定不可以告诉母妃哦。”沐茜恳切的说道,手托着小小的脸蛋儿,讨好的说道。
    雪儿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儿,立刻就想松口了,但是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绝对不行,郡主再玩下去,王妃知道了,她们可是要受罚的。”
    看着雪儿凶巴巴的脸,沐茜笑出了声,“好雪儿,你要是不说,母妃怎么能知道呢?对不对?”
    “什么事不想让雪儿告诉我?”长宁王妃一进院子,就听到自己乖巧的小女儿正说着这话。
    “茜儿给母妃请安。”沐茜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背后的小手却疯狂的摇手,示意陪她玩毽子的婢女赶紧把自己藏起来。但是显然,这里并没有让她们藏起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