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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节

      “电话里怎么说的?”林雨桐问道,“她还在沪上?”
    四爷摇摇头:“之前猜测的没错,她不在沪上,来了京城。秘书接的电话,想来会转告她的。林雨槐叫人在咱们家的宅子和店铺附近守着,很快就能有消息。”
    徐丽华在酒店里洗了澡,用雪花膏在脸上抹匀了,又站在镜子前来回的搓着手。此时,电话铃响起,她皱着眉往床上一靠,这才将电话接起来,是酒店大堂里,问她要不要将沪上的电话给接进来。
    “接进来吧。”徐丽华一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手拿着听筒。
    资料上显示,这林雨桐夫妻两人跟美国人做声音,这里面可有不少都是违禁的东西。电子元件这样的东西他们要来做什么呢?只怕还是要提供给工党。
    她愤愤的将资料合上,心里有些懊恼,放走这一对夫妇,对党国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这简直是无法估量的。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急促:“徐小姐?”
    “嗯!”徐丽华应了一声,“什么事?”
    那边道:“今天在京城打来一个电话,是找您的。”
    徐丽华一下子就坐起来:“找我的?是男是女?”
    “男的。”那边肯定的道,“打听您在沪上没有?我说不在,在京城,那边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问您在京城的具体地址,我没有说。”
    徐丽华嘴角翘起:“做得好!”想来这个电话,应该是那位尹先生打的。怎么?将他的老底揭出来了,他才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有家有舍的人,能跟林雨桐那种无亲无故的孤儿比吗?有家人,就意味着有牵挂。谁也不能免俗。
    等挂了点点,徐丽华又拨号码:“给我接文海路三十八号。”这是蓝衫社京城分部的地址。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将手里的资料塞到枕头下面。这玩意,她不想叫别人看见。功劳这种事,能不分出去,还是独吞的好。
    林雨桐是在各种声响中起来了。劈柴声,叫嚷声,孩子的哭闹声,这真是久违了的烟火气。
    才打开门,杨子就提着篮子进来了:“大姐,我二姐蒸了糖包子叫我送来了。你就别做饭了。小米粥我也提了一罐子。”
    起的可真早。
    林雨桐接过来了,也没客气:“你们都吃了吗?”
    “正吃着呢。”杨子也没进去,“大哥说一会子就过来,找姐夫有事。”说着,就沿着游廊跑了十几步,上了台阶就是东厢房了。
    林雨桐提着篮子回屋,将炉子蒸腾旺了,四爷已经起了。咬了一口糖包子,滋味说不上来。用的是压碎的糖块,用玉米面包的。这洋糖是昨儿自己散给孩子的,杏子得了一些没想到没舍得吃,给一家子包了糖包子。
    一个包子没吃完,林雨槐就来了,“有动静。昨晚上宅子和铺子附近就多了一些陌生人走动。今儿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换班了。铜锤带着人跟着他们,之前回来说这些人都回了文海路三十八号。他们回去之后不大功夫,就从里面出来一辆汽车,如今这汽车去哪了。还没查出来,不过应该快了。”
    文海路三十八号。
    四爷和林雨桐记住这个地方。
    林雨槐就起身:“我先去上班,有消息我叫铜锤直接回来找你们。”
    四爷拿了两根金条出来,“这么大冷的天,别委屈的了兄弟们。”
    林雨槐没接着,“你直接给铜锤,叫这些人也知道拿的是谁的钱。以后你用他们也方便。不用那么多,有一半就行了。”
    铜锤回来的时候,都中午了。
    “那辆汽车去了福运来酒店,里面的人下车后直接去了三零八号房间。”铜锤跑了气喘吁吁,在书房给四爷将监视到的事情说了,“我问福运来酒店里在后厨帮忙的一个兄弟,他说里面住着一个女人,二十来岁,很新潮。”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四爷给铜锤连续倒了两杯水:“辛苦兄弟们了。”说着,将金条推过去,“以后还少不了劳烦大家。全都买成白米细面,当时我给兄弟们家里的长辈们的心意。”
    不说给他们,只说是叫买成东西给各家各户的老人。这人说话真讲究。铜锤笑着接了,“回头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吩咐。尹大哥,咱们不问你打听这女人做什么,也不问这女人为什么找你的麻烦,这事到了咱们这里,就算是了了。这个请你放心。”
    等铜锤走了,林雨桐就进了书房,“我有一个办法,咱们不需要露面。”
    四爷点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酒店里的徐丽华靠在沙发上,不住的冷笑:“跑了?能跑到哪里去?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尹家还在,姓尹的就跑不了。”想着已经叫人查京城的各个酒店了,想来他们很快就藏不住了。她心里一笑,这两人都不是能吃苦的人,一路逃亡,哪怕是狼狈的时候,也都住的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所以,真撒开网查找,一点都不困难。吃不了苦,当的什么工党。
    正想着呢,外面响起敲门声。她以后是有了消息,“还挺快的!”
    打开门,却发现是酒店的侍者:“小姐,这是有人送到前台的,给您的信件。”
    徐丽华皱眉接过来,空白的信封上,只写着中规中矩的五个字:徐丽华亲启。
    闹什么幺蛾子?
    徐丽华将书信接过来,就问这侍者,“是什么人送来的,你知道吗?”
    “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常在酒店门口擦鞋。他说是一个先生叫送来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侍者显得十分的恭顺,躬着身子将知道的都说了。
    徐丽华嘀咕了一声:“故弄玄虚。”这就一把将门给关上。坐在沙发上,将信封来回的搓了一遍,好似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一样。她将封口的地方给撕开,才发现信纸好似跟信纸粘在一起了,一着急,就不由的将食指塞在嘴里润湿了,然后再去揭开信纸,等好容易揭开了,纸片上却写着‘文海路三十八号门口见’。
    这几个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字迹非常淡。
    徐丽华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两人还真是属狗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呢。连这个地方都被他们给摸着了。
    她急匆匆的站起来,拿起电话,得赶紧给他们说一声,老巢被人知道了,可不是玩的。谁知道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那头却是盲音。
    电话不通?
    她烦躁的打开房门,招手叫了站立在楼道里的侍者,“你们这里的电话怎么回事?”
    “抱歉小姐。”侍者脸上带着歉意,“电话局正在抢修,很快就好。”
    可我等不了了。
    徐丽华回房,穿上大衣,想了想,将带过来的资料连同这封信一起放在包里。能给自己送信,就证明这酒店他们已经知道了。材料放在这里,就不安全了。
    只是不知道约自己的是尹震呢,还是他们夫妻俩。但不管是谁,敢约在这么个地方,都不得不说胆子够大了。别的地方,自己当然不会一个人贸然前去。但是这个地方,自己有什么好惧怕的?
    顺利的从酒店出来,然后叫了一辆黄包车。一路到了文海路,一点状况都没有出。
    等快到三十八号门口的时候,徐丽华远远的,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包着鹅黄色的围巾,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可那身形,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她就认定,这女人是林雨桐无疑。
    她的身边,还有许多人。远远的,听见铛铛车的声音,然后看见林雨桐往站牌边挤,这是要上车吧。
    她迅速的从黄包车上下来,然后朝林雨桐追了过去。此时,车来了。林雨桐在人群里往车上挤。徐丽华三两步跑了过去,伸出手想揪住林雨桐的胳膊。却不想提在手里的包猛的被人一拽,她吃不住力,手一松,就被人抓去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林雨桐拿的,可抬头再找林雨桐的时候,就见林雨桐站在已经上车了,两口空空。
    不是她拿的?
    那是谁?这可恶的小偷!她左右转着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拿着她包的人。紧跟着,就觉得天旋地转,往下倒的时候,她好似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车上又下来了,然后悠然的远去。
    林雨桐当然不会在车上停留,一旦徐丽华出事了,这个她最后关注的铛铛车,就会成为首要目标。一个电话过去,车就得停下来,然后车上的所有人,都会被盘查好几遍。因此她利索的从前门上车,然后从后门又下车了。上车就是为了趁乱将徐丽华手里的包抢过来。她可不信这个疯女人没有一点证据就该追到京城来。所以,这些东西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虽然不知道徐丽华有没有给别人看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复印件给过别人,但是至少得知道这些证据是什么,才好做应对。
    给徐丽华的信封上是有毒的。拉着徐丽华上路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元。所以,将徐丽华拉倒地方的时候,时间控制的刚刚好,正好是铛铛车过来的时候。然后自己再抢包的一瞬间,又给她下了药,保证她再也张不开嘴,说不出半句话。
    第728章 民国旧影(15)三合一
    铛铛车开走了。可站的离车特别近的一个女人,毫无征兆的倒下了。而此时,该上车的人都上车了,没挤上车的人也退到一边的站台下了。徐丽华倒下的时候,周围是空的!
    林雨桐此时已经坐在骡车,走远了。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巡警的警哨声,还有周围呼喝着叫嚷着,催促着叫救护车的声音。
    这时候的救护车跟后世可不一样,来的可没那么快。这一阵骚乱就发生在三十八号门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对于一个特务老巢,这个骚乱足以引起足够的重视。
    林雨桐猜想的没错,在她所乘坐的骡车转过弯,汇入人来人往的人海中的时候,三十八号里快步走出两个人来查看这边的情况。其中一个人跟着站长齐恒在酒店门口远远的见过徐丽华一面,等扒开看热闹的人群,看见躺在地上的女人时,他眼里的愕然一闪而过。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给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就慢慢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之后才撒丫子往回跑。
    “站长!站长!”他来不及敲门,就那么直接的给闯进去了,却正好看到站长快速的将手里的金条往桌兜里一扔,然后猛地将抽屉给推回去锁上了。
    “冒冒失失的,规矩呢?”齐恒皱眉看了对方一眼,“出去,重新来过。”
    “是!”这人低头应了一声,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齐恒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办公桌上,微胖的身形让他看上去透着一股子可亲的劲。外面的人见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个特务头子。
    “站长。”门从外面推开,小伙子显得有些拘谨。
    “我说小毛啊,你怎么这么毛躁啊。”齐恒嘴上批评着,但语气还算是和顺。
    被叫做小毛的小伙子心里一松,赶紧往前走了两步,“站长,不是属下着急,是真的出事了。”他不等齐恒问,就赶紧道:“就是您去见的那位徐小姐。她就在咱们门口不远的站牌下,如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李华正在那边看着呢。”
    他一口气将知道的赶紧说了,齐恒反应的半分钟才有些恍然,他‘蹭’一下站起来,带的椅子一歪‘砰’一声倒在地上。“你说的都是真的?”
    “属下亲眼看见的。”小毛朝外指了指,“您听,救护车的声音……”
    齐恒斥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就从桌子后面跑了出来,从门口的衣服架上将帽子拿下来扣在头上,然后才抓起大衣往下跑。他一边下楼,一边将大衣往身上穿,嘴里也没闲着,“快去,叫人给警察局打电话,把现场控制起来。”小毛随便指了一个人去办事,就又追着齐恒的脚步跑了出去。直到大门外,站在院子里,还能看见救护车远去的影子。“快!去医院!”
    小毛已经将车开过来把车门打开了,齐恒一坐上去,车就顺着救护车的路线追了过去。
    一路紧追,一直追到博爱医院的门口。猛的一个刹车,齐恒打开车门从车上下去,正好看见医院里的人从车上抬下担架然后喊着:“让让,这是往急救室去的危重病人。”他心里一急,看来情况不妙。这么寻思着,脚下不停,快速的跟了过去。急救室的门紧闭,他只能在门前徘徊。不大功夫,从里面出来一个带着口罩一身白大褂的大夫,“你是病人家属吗?”
    齐恒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直接问:“病人怎么样?”
    其实医生根本就没看清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证件,但证件上的‘青天白日’徽章却看清楚了。他也不深问,只要知道跟病人有关系就好,“对不起,我们很遗憾,抢救无效……病人呼吸停止,已经确定死亡。”
    什么?
    死了?
    他的脑门一下子就懵了,死在京城就罢了,怎么偏偏就死在自己门口了呢?
    “怎么死的?”齐恒看向医生,“告诉我,是怎么死的?”
    “突发心疾。”这一声回答的斩钉截铁。
    心疾?
    徐丽华有心疾吗?好像没有吧。要是有心疾,她家里也不会叫她做这一行啊。不说别的体能训练,就只枪械这一条,她就过不了关。整天听着枪声,她那心脏受的了吗?
    这么想着,齐恒看向医生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你确定是心疾?”
    莫名其妙!
    这医生冷笑一声:“人就在急救室,你只管带走。看谁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来。”
    齐恒脑门上青筋直蹦,一脚踹开急救室的门走了进去,看见徐丽华躺在急救室的床上,双眼紧闭,嘴唇乌青,已经没有半点声息。但是只这么看着,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得上报!得赶紧上报。但这话该怎么说才能不把自己给牵扯进去。这事自己也冤枉,是她跑到自己的地盘上,什么话也没说只叫自己帮她点忙。问是什么事,她也一直回避。问的急了,直接给了自己一根金条封住嘴,只叫下面的人盯住一所宅子和一个铺子。自己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这才把人给撒出去了。可是那宅子里和铺子里都没人了,人早就不在了,能查出什么。这谁也不赖不是吗?
    但徐丽华人却死了,这事就不能完。该查的还得查。
    他回头看了一眼追进来的医生:“人我交给你们了,就这么暂时别动。还有参与救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医院呆着,哪里也别去?”
    他从医院出来,直接就回了三十八号。
    李华看着齐恒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他忙上前汇报,“现场的人都被带到警察署了。还有那一趟徐小姐没赶上的铛铛车,也叫人拦住了,包括司机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暂时在车上,警察正在盘查,到现在为止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齐恒坐在办公室,手放在电话声,回头看着李华,“那宅子和铺子在谁的名下,给我查清楚?”
    李华马上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话音才落,外面就有人闯了进来:“房管局那边说,徐小姐早前就已经将那宅子和铺子的记录抽调走了,说是过后还回来了……所以,他们手里也没有记录。”
    抽调记录做什么?
    “tmd!”齐恒真是杀人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