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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2节

      “心善?”林平章点头,她是心善。可也不能等同于一般善良的姑娘。
    她为了能降低朝廷百官对于皇太女的反对之声,先是放权于文臣,又悄无声息的叫阴家在外帮着收揽兵权。不仅收揽了兵权,还撺掇着各地驻军上奏折闹事,以图提高武将在朝堂的分量。对武将,打了一棒子又拿着个甜枣吊着。再利用武将的折子去逼迫文臣就范。两方眼看就打起来了,结果神来一笔,把本来就要来京城的江南士人给扯了进来。本来势同水火的文武两方,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从文武相斗,变成了以文人斗文人。
    武将觉得她好,文臣也觉得她不错,江南官员还都是她提拔的。三方都承她的情。
    她的手段多妙啊,收揽了人心,巩固了皇权,改革了军制。
    而她做的也仅仅是顺水推舟,毕竟请三清先生这些人,早前他就已经叫人着手请了。为的就是以新人换旧人。绕了这么一个圈子,叫她做成了这么多事之后,才绕回了原点上。
    她煽动起来的风,一翻一覆之间,便雨住风停了。
    聪明人看的透这里面的事,可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说透。
    不聪明人看透看不透的有什么关系呢?
    宣平二十五年的最后一天,即将迎来泰始元年的这个除夕之夜,皇宫里歌舞升平。
    那个已经大行的皇帝,好似早就被人遗忘了一般。
    太后没有来,上首只坐着皇上和皇后。几个侧妃极其皇子公主,都依次落座。
    可唯独,没有见到太孙,即将成为太子的那个人。
    不光是下面怯怯私语,便是柔嘉,也不由的低声问皇后:“母后,哥哥呢?”这么要紧的日子,怎么能没出现呢?
    像是蒙放陈云鹤这样,太孙的亲信,不时的交换一个眼色,目露担忧。
    此时,阴太师却站了起来:“启奏陛下,臣年老体衰,已不堪案牍之苦……”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众人听明白了,老太师这是要告老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张书岚几乎以为这老家伙吃错药了。他怎么舍得手里的权利的?
    这么一位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按照规矩,皇上该再三的挽留,才算是尽到了一个君上对臣下的最后一份心。
    可皇上倒是好,语气平平淡淡的说:“准奏!”
    然后阴太师也一脸理所当然的退下,坐好。
    都太坦然了,坦然的叫人心里发慌,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事情是大家所不知道的。
    阴太师刚坐下,结果陈擎苍又起来了,他是来请罪的。
    什么罪?
    欺君之罪!
    这一出一出的,都是什么意思?
    “起来吧。”林平章看向陈擎苍:“朕赦你无罪。”
    下面坐着的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平章就看李长治,李长治就高声喊道:“请嫡皇子、嫡皇女进殿!”
    什么叫做嫡皇子嫡皇女?
    嫡皇子不是太孙吗?嫡皇女不是坐在皇后的身边吗?
    柔嘉的脸都白了,愣愣的看向皇后。却见皇后的视线只盯着大殿的门口。
    众人顺着这视线朝大殿的门口看去。只见两个杏黄色的身影相携而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大,但稍微高一些的,明显更清瘦一些。一身皇子的袍服穿在身上清雅无双。但这……并不是太孙。
    而另一边,一位宫装的丽人……近前来再看那五官,满大殿的人不由的就站起身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前的太孙。
    蒙放和陈云鹤两人,盯着她的脸之后,又看她的身形,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的问了一句:“你之前可知情?”问完两人都一愣,然后又同步摇头!
    不!不知情!
    谁能想到呢?谁敢这么想呢?
    在众人注视下行了礼,然后跟林玉梧两人分站在皇上和皇后两侧。
    林平章就道:“就是你们看到的。”他指了指林玉梧,“嫡皇子,林玉梧。”又指了指林雨桐,“嫡皇女,林玉桐。”他看向皇后,“当年,两孩子尚在襁褓。奴才们忙中出错,将两个孩子抱错了。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又牵扯到北康,此时就被压了下来。”
    抱错了?
    呵呵!那这宫里的奴才都该打死才对!
    这事简直太荒唐。
    有人就喊:“当日,殿下当着满朝大臣发誓……”
    林雨桐就笑:“我是怎么发誓的?我说了,我是我父母的亲生骨肉,这话错了吗?”
    这人哑然。
    张书岚站出来看着皇上:“陛下,您如今这是要?”
    册立太子?
    可咱们对太子一点也不熟悉?
    他是贤是良,是否可堪为君,谁知道呢?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结果他的话问出来,皇上还没说话呢,林玉梧说话了,“张大人这话问的,父皇自是要册封皇太女。这有什么好问的?”
    皇太女?!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陛下!”张书岚急忙道:“当真如此吗?”
    “怎么?”林玉梧又道:“有什么不可以吗?满朝皆赞的太孙为储君,有何不妥?”
    “自是不妥,从来未曾听过有女子可为帝。”林玉柳起身,气的脸都白了。
    “可你连一女子也不如,又有什么资格呢?”林玉梧哼笑一声,“我别的不比你强,但至少我有自知之明啊。”说着就看向张书岚,“张大人,您觉得临安郡王合适?”
    张书岚自是不敢说这话的!
    只那位殿下在边上站着,他就不敢说这话。等这么想完,他才突然觉得,原来对那位殿下的敬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不少大臣,都将视线落在临安晋王和这位嫡皇子身上,临安郡王大家都熟悉,只能说是个优秀的少年,仅此而已。至于这位嫡皇子,怎么说呢?只看这短短几句话,处处叫人觉得——讨厌!
    对!就是那种咄咄逼人强词夺理的那种讨厌。
    这样的性格,合适吗?
    而另外两个年级更小的皇子,如同鹌鹑一样缩在他们母亲的身后。
    何人合适?
    林玉梧又道:“或许你们觉得武安王或者先帝三皇子合适?”
    林平康噗通出来就跪下了:“臣万死。”
    张书岚被林玉梧气的几乎撅过去。
    一位翰林院的老翰林走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下:“陛下要立皇女为皇储,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那是我林家的列祖列宗,与尔何干?”林玉梧不用别人张嘴就直接怼了一句。
    皇后缓缓的闭上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我的梧儿啊,你何必如此!
    林玉梧一上来就扮演了一个叫人讨厌的嫡皇子,林雨桐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缓缓的走到人前:“父皇若是立我,我便是皇储。我从北康走来,狼窝我闯过,杀阵我走过。走到今日,我相信你们也都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最喜欢的四个字就是——顺我者昌。”
    众人却都听出了‘逆我者亡’的气魄。
    她往那里一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势。她抬眼往下看去,却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理智回笼了,一个个的开始在心里权衡起了利弊。
    皇上愿意,看如今这样子,是心意已决。
    真正的太孙,本该是太子的人,看样子对储君之位并无意。
    皇后似乎有些勉强,但她的意见却是最不重要的。
    还有谁?
    太后?太后跟皇上嫌隙颇深,皇上对太后的意见未必多看重。
    他们都不反对了,自己反对有用吗?
    再说了,自己为什么要反对?
    吃亏了吗?谁不是因为这个‘太孙’而得利的人?
    说反对的话?这不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吗?
    何况,反对的起吗?
    兵符是在她手里的吧?
    所以她说逆我者亡,是真能做到的。真敢废话一句,许是就能成为第二个万芳园了。
    林平章看向李长治:“宣旨!”
    李长治手捧圣旨徐徐打开,众人起身跪下。此时,李长治的声音才仿佛从天外传来:“朕承黄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册封嫡长女玉桐为皇太女,入奉宗祧,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共图新治。谨于今时祗告天地……”
    竟是真册封皇女为储君?
    柔嘉看向皇后,满眼的无措,低声问:“母……我是谁?”
    皇后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父亲陈擎苍,然后缓缓道:“你是本宫和皇上的公主,我们会给你选一合适的驸马,让你一辈子富贵荣华。”
    柔嘉看向陈阁老,慢慢的悟了:“我……懂了。”
    皇后垂下眼睑,眼里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梧儿啊,我的傻儿子!
    可林玉梧却不那么想,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天下这么大,我只想出去看看。
    蒙放碰了碰陈云鹤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说,有了皇太女,是不是还得为皇太女选夫啊?”
    陈云鹤瞪眼:“这是自然。”
    戚还突然来了一句:“说起来,我没有定亲,也没有成亲,房里也没人,更是从来不去花街柳巷。”
    “你不行!”蒙放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女得靠联姻才能安抚你们凉州呢。再说了,她可是说叫你将来回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