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687节

      四爷摇头:“还没看出来吗?如今的局势有点……向上反映?上面顾不上了!”
    计寒梅冷笑:“顾不上也得顾,特殊钢材的事,是小事吗?”
    四爷带着几分沉吟,林雨桐却在给其他人倒了茶之后,替四爷将话说了:“这个人……其实留下来,比打发走要好。”
    打发走这个,还得再派一个来。这个人就是个婆婆,管手管脚。
    可如果再来个精明强干的怎么办?那就不如把这个留下。
    以这家伙表现出来的素养来看,就是个饭桶。他越是顾忌那个叫云朵的姑娘,往后的很多事情说不定越是好办。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四爷……
    第1255章 旧日光阴(67)三合一
    这个时候,先不说上面有没有精力管如今这事。就是放在以前,也不能这么快把人给踢走。本来中原重工在很多人看来,就觉得像是铁板一块,谁都插不上手。要是来一个踢走一个,这是干嘛?上面派个人还得由着你们挑吗?愿意配合你们的,你们留下;稍微有点不配合,你们就踢走?长期以往,谁都会不舒服。
    所以,林雨桐说的,就是四爷心里想的。
    这个时候,将人打发走了,不是那么一码事。
    道理说透了,大家都明白了。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把这个人留下来,行。可要是叫这么个人去制定生产计划,执行生产任务,那绝对不行。
    四爷就说:“人家来不光是管生产,还管学习。”他就看向计寒梅:“计书记,思想学习的事,您配合他,主抓。学习嘛,叫他管,该学还是要学的。”
    哦!几个人就明白了。就是不断的在学习期间制造点小小的事端,把人拖住,叫他无暇他顾就是了。
    出来的时候计寒梅又跟林雨桐说:“那个叫云朵的姑娘,你还是要当心。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果。”
    林雨桐应着,送人离开。
    至于那个叫云朵的小姑娘,直接被端阳给安排到最基层了。文艺宣传队嘛,不到田间地头,不到各个生产大队,这叫最基层吗?
    这一轮转下来,没有大半年,连镇子都回不了。
    很快,齐思贤这一入厂所带来的不愉快,被更多人更大的不愉快所取代。
    这家伙务虚这活,做的非常顺手。每天开会,换着法儿的开会。几乎是所有的业余时间,除了睡觉时间,几乎都被压榨了。就连吃饭也不例外。人家端着个饭盒,到车间,跟工人蹲在车间里,开会,一边吃饭,一边说的口沫横飞。
    要单论开会,反正一直会也不少。叫开就开吧!你说我听,听多少这无所谓,只当打发时间了。可偏偏的,上面有话了,要求政治挂帅!
    什么是政治挂帅?人家有明确的说法的。就是反对工厂奖金挂帅,反对农民工分挂帅。只要精神鼓励,不搞物质刺激。要求大家不靠工资,不靠工分,只靠思想觉悟来促进生产。
    这你说……嘴上不说,大家能乐意不?
    本来工人的待遇,相当不错的。从来不会出现说加班了没有加班费这一说。就是你多干了半天,都能拿到这半天开的工资。只要干满全勤,肯定有奖金。要是超额提前完成任务,奖金还会更多。
    如今完了,你不管怎么干,该拿几级工资,还拿几级工资。
    嘴上不能抱怨,省的人家说你政治觉悟不高。但是私下里,搁在家里,看着日渐稀汤寡水的饭桌,心里能不骂娘吗?
    要是没有齐思贤,这些叫人骂娘的活就得计寒梅去干。
    可如今计寒梅几乎不说话,只陪同了,她就发现,她的人缘好像好了很多。私下她还跟赵平感慨:那两口子心眼就是多,留下这么个人,就是为了专门招人骂的。
    结果招人骂的人,干了件更招人骂的事。
    这家伙来了,也分了一套房子,反正是剩下哪里的,就给分了哪里的,没有挑拣。可他干的这些事,说的那些话,虽然是传达指示精神吧,但把话说的太绝对,也太不过脑子。这家伙头脑一热,在小型的车间会议上,竟然说,要大家只领小部分的生活补助,提议大家不要领工资,为国家俭省,来凸显大家的政治觉悟。
    然后当天晚上,就有人弄了一桶屎尿,给浇在了齐思贤的大门上,那玩意顺着门缝往里流,臭气熏天。
    他当场就炸了,急着出来找罪魁祸首,结果穿着拖鞋在满是粪的地上过的时候滑了一跤,摔的滚下台阶,得了!满身沾的都是。
    这下可委屈大发了,找四爷,找计寒梅,找赵平,要求彻查,要求严办。
    这怎么查?
    你一个外来的,又要砸大家的饭碗,你说,你叫大家怎么对你!就是有知道是谁干的的人,哪怕人家看见的,可人家凭啥说出来?一个个的都恨不能赶紧把这货打发了。
    如今他吵着要查,那大家就都点头:是是是!好好好!
    就这么敷衍着应下了。
    等了几天,还没见动静,人家又找来了。这回倒不是催着叫抓紧查的,而是提议:领导干部该换个住所。
    齐思贤看这些领导像是看一群傻子似的:“……隔着湖的对面,那里多好。为什么不集中住过去了。你们厂当初分房的时候怎么想的?领导跟职工混住,这领导还怎么在职工面前保持威严。这工作还怎么干?”
    大家都不说话,反正都这样了,各家把围墙都盖的老高了,你又叫换房子。这一年到头啥也别干,就拾掇屋子算了。
    再说,当时搬进去大家不会有意见。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可如今湖那边人家也安顿好了,你再叫换回来。
    谁不怕挨骂谁去!
    虽然当时大家都反对混住,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个时候要是再想住过去,那才真是脑子有坑了。
    但他这么说了,谁都没有说反对的话。计寒梅甚至还说:“……这工作不好做,齐代表是政工干部出身,做思想工作我们都得向您学……”
    要说你去说去,我们不行。
    潜台词是:我们要是行,就不会如今这种住法了。
    计寒梅这么说,谁都没插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齐思贤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当即甩袖而去。没有同事的配合,这工作没法开展。
    许是受挫受的多了,人倒是消停下来了。
    可这人消停了没两天,一夜之间,好似天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变化几乎是叫丹阳猝不及防。五六月份,正是实验田里的棉花苗生长的重要时期,课堂上已经学不到东西了。班里正上课的都能打起来。开讨论会,探讨这片文章的政治思想性,因为意见不合,相互辩论升级到最后大打出手。好几次差点被殃及池鱼。
    于是,她干脆申请去上实验课,去了学校的实验田。
    然后喇叭里喊着什么无产阶级文化d革命,紧跟着,就是鞭炮锣鼓欢呼的声音,抬头望去,满目皆是飘扬的红旗。上课的铃声掩盖在这欢呼声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听到。
    她直起腰上,手里还拿着染上病虫害的棉花叶子,从试验田里出去,一路上都是举着小旗子欢呼着的同学,跟她逆向而行,她急着回教室回宿舍,可大家都奔着校外而去。
    她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碰上同班的同学,人家塞了一个糊着紫色彩纸的三角小旗子到她手里,拉着她就往出走,嘴里抱怨道:“到处找你,你去哪了?幸好我给你占了一个旗子。快!跟上……”
    她被拉着,手里拿着的本来打算做标本的棉花叶子被撞到了地上,她伸手想去捡,这一扭头,却看到一只脚加上一只脚的踩了上去,最后只留下一团破烂的糊糊贴在地上,染得地面砖成了草绿色。
    她心疼的直抽抽,今儿找的这个标本,特别有代表性。
    李教授安排的作业,她找了几天才找到的。就这么没了!
    她被人群簇拥着,耳边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mzd思想……’的歌声,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唱,“鱼儿离不开水啊,瓜儿离不开秧……”
    不光是歌声汇成一片,就是人群也像是溪流入海。
    抬眼看过去,乌泱泱的一片。每个岔道口都有人群汇合进来,高举着旗帜,高喊着口号,人山人海。你会觉得,你被裹挟着,顺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你不能四顾,要不然脚会被踩到。你不能停止,后面的人如同浪潮,不动就会被拍到沙滩上。更不能回头,只要走回头路,就会被推到,被踩到脚底下。
    这一天,她都被人群推着,不知疲倦的走着,喊着,唱着,挥舞着小旗子。
    这些同学,他们亢奋着。
    他们在革命,他们真的觉得他们在革命。
    回到宿舍,她没顾得上吃饭,脑子里一直想着,这革命,到底要革了谁的命。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去了教室。教室的人不少,但却没有拿课本的。都在忙着,有的在写大标语,有的在写大字报。
    这些笔墨纸砚是不用自己花钱的。有需要就去政教室拿,那里有专门的政教老师管着。拿了什么只要在登记本上登记并签字就行
    丹阳以为赶着上课,她来的算是早的。可到了教室,看着忙碌的同学,才知道,自己还是来的晚了。
    就听班长在喊:“林丹阳,你怎么才来……赶紧的,你去跑一趟政教处,领一些绳子。”
    绳子?
    要绳子干什么?
    她没问,只问道:“要多长?”
    “越长越好。”教室里不知道是谁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丹阳迷迷糊糊的走出教室,一路上都是走路跟跑似的的同学。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忙进忙出。一路走过去,她知道班里要绳子干什么了。
    以前贴大字报的地方,都被贴满了。新的想把旧的遮挡住,这是不行的。这东西是有时效的。不贴够时间,不许遮盖住。那别人想贴怎么办呢?就得另外找地方。墙上贴不上了,就挂起来。一条条绳子横空出现,或是绑在树上,或是绑在窗框门框上,只要能绑上的地方,都行。横的竖的斜着的,上面是大幅的纸张,黄的红的绿的紫的白的,各种的颜色,迎风招展。
    等丹阳到政教室,好容易要了一卷子麻绳出来。想回教学楼就不容易了。好些人都在外面看d字报,所以,通往教学楼的这一路走的并不顺畅。好容易挤过去了,教学楼的正门却进不去了。
    正门关起来也贴上了d字报,丹阳扫了一眼,好像是说要停课闹gm。
    她的嘴动了动,想说一句:学生不上课,就是gm 了?
    但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打小,父母叫教育她,叫她知道谨言的重要性。
    人说祸从口出,所以先学谨言,才能说慎行。
    而爸爸总说,谨言比慎行难多了。
    是啊!不管什么事,做永远比说更难。说话,就是上下嘴皮子不碰,可这惹祸的根源,恰恰就是这嘴皮子。
    正门进不去,她绕道侧门,回了教室。然后一言不发帮着绑绳子,帮着将自家班里的d自报给挂起来。
    挂起来之后,一扭脸扫了两眼就发现,好几份报的下面署名都有她的名字。
    边上的同学发现了她的异样,就笑:“知道你忙着帮大家做后勤服务,没顾上写,没关系,大家都愿意多一个署名的。”所以好心的同学模仿了她的笔迹,在上面署名了。
    她嘴角动了动,然后笑着点头。是几份支持拥护文化d革命的言论,她啥也不能说。
    当天晚上,她就装肚子疼,结果就是第二天,学校准假,允许她请假回家。
    可到了家附近,看到的情景跟在学校看的也差不多。不断的有工人从厂里涌出来,敲锣打鼓的往前走,看那方向,应该是朝市里去,游行去的。
    还有些妇女同志,专门挑着水桶在路边,给革命的游行队伍送水。
    “爸……就这样……”这样看着他们不上班的游行?
    她回到家,见了他爸,第一句就这么问了一句。
    不这样能怎样?
    下车间干活,工资不会多拿一分。如今都闹革命去了,也没什么工资这一说了。真叫齐思贤说着了,只给生活补助,没有工资了。
    这生活补助,连工资的一半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