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梦境世界中的“黑户”
    晚上，罗兰向枕边的安娜讲述了一遍白天会议的情况。
    “……考虑到神罚子弹的强度和稳定性，这把专用武器或许还要做进一步调整——在威力和实际应用上寻得平衡，这一点也只有你能做到了。它的优先程度暂时高于其他项目，在此期间，我会让安德莉亚和爱葛莎全力配合你的。”
    “总觉得手上的活永远也做不完呢。”安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能加工飞机部件的机床、内燃机的改进、前线的铁轨，还有许多书上记载的项目……我都有些羡慕帕莎、赛琳她们了。黑火虽然也能当手用，可终究还是不如触须那般灵活，同时能控制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啊。”
    “那可不行，我才不想抱着一个大肉瘤睡觉。而且你除了是工程部部长，更是灰堡的王后啊，时常要在民众面前亮相的。”罗兰笑道。他知道安娜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在和他分享快乐——自从主动担任工程部长一职后，她的神采都丰富了许多，在其他人面前也不再是以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唯一没变的，还是那份最初的认真，“当然，我也有在帮你物色合适的人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工程部说不定很快就会充盈起来。”
    按时间来推算，奇物会的雷克斯应该已经到了峡湾才对，就是不知道作为奖励的《浮力综述》能否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要知道他在最末尾画的饼可是按照《海底两万里》来的，对于没有接触过科幻小说概念的“准发明家”来说，如此宏大而瑰丽的设想可以算得上是最好的共鸣物了。
    “是吗？”安娜伸了个懒腰，轻轻环抱住他，“我会期待着的。不过现在……我想要一些其他奖励。”
    唔，看来今天要奖励的人还不止一个，罗兰在心里笑了笑，温柔地抚上了她光洁的背脊。
    ……
    安娜满足地睡去后，罗兰也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花板已变成了灵魂大楼的样式，清晨的阳光正从窗帘一角钻入房间。
    洗漱、吃早餐、送洁萝出门，一切都和平日一样。罗兰趴在过道的围栏上，俯瞰着下方人头攒动的街区小巷，背着书包的学生、脚步匆匆的上班族与晨练的老人们共同组成了一幅忙碌的生活景象，混乱、却充满活力。
    这座城市看上去依旧如此平和，和最初进入这里时的样子别无二致，但他知道，世界已然发生了变化——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一股力量正在改变着它，就好像梦境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从未见过的记忆内容、那本老旧的红皮书籍，以及书中夹着的纸条，都是变化的证明。
    自从阅读过《存在的理由》一书后，罗兰便对蔷薇咖啡馆这个地名上了心，但无论是网络查找，还是女巫们逐条街的搜寻，都没能得到任何线索。城市里共有四十六家咖啡馆，唯独没有一家叫蔷薇。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恶作剧的可能，可随着对现实世界的不断了解，他发现书本中的内容越发难以忽略，连带着觉得纸条也别有深意起来。
    彻底消失的异类。
    不是第一次爆发的战争。
    无法中止的觉醒和侵蚀。
    这一切仿佛都能在现实世界里找到影子，特别是放射族同火柴人战斗现场的发现，更是让书中的内容充满了既视感。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一本梦境世界创造出来的书籍，却能和现实隐隐对应，并且同样使用了“神意之战”这个词语。可惜根据嘉西亚的说法，此书的作者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了那张纸条。
    不过在找到蔷薇咖啡馆前，他也只能将诸多疑惑藏在心底。
    回到客厅等到八点左右，屋外传来了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梆、梆梆。”一轻两重，正是代表着走廊上没人的暗号。
    罗兰连忙打开门，将敲门者放入屋内。
    “陛下，早上好。”三名娇小可爱的女巫向他抬肘行礼道，其中一人还是最早进入梦境世界的“无光帷幕”潼恩。
    还真是……“高中生”啊。罗兰忍不住扶额想，潼恩他很清楚，拥有消去队友行踪能力的她觉醒后第二年便加入了圣佑军，接受灵魂转化时已是二十八岁，战斗经验丰富，善于使用短刀、匕首之类的武器进行潜入作战。但由于个头小巧，加上魔力特有的缓衰效果，导致她看上去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没什么区别。
    而另外两人也同样如此。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与赛琳的对话——
    “上学？我记得神罚女巫的平均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上吧？按这个年龄层来说，相对应的学院是大学，但她们的知识水平最多也就初高中左右。如果年纪不相符的话，恐怕有导致身份暴露的可能。”
    “这点请您放心，若只是要看上去偏小的话，我们之中还是有不少人能满足的。”
    从另两人比潼恩更显年轻来看，赛琳并不是在夸大其词。
    只能说他把日常吃喝玩乐之事交给菲丽丝、法尔媞等人负责后，对神罚女巫的关注确实少了些。毕竟三百多人的队伍分成几十组交替轮换，倘若每次都由他来带队的话，哪还有收集和记忆各类学科资料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罗兰认为自己的自律性还是挺高的。
    “我叫圣米兰，能力是姿态模仿——只要是被我的魔力连接到的人，任何动作我都能完美模仿出来。这是第二次来梦境世界，还请您多指教。”
    “我的名字是朵朵，能力是不存在的口袋，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将物品放入魔力制造的隐形包裹中。呃……用处是不太大，但我不会辜负赛琳大人的嘱托，以及探秘会名誉的！”
    两人分别自我介绍道。
    从能力来看，她们确实不属于战斗女巫类型，而这样的女巫因为无法加入圣佑军，通常会在别的方面更加努力。能力影响心性——这一点似乎也能在打牌三人组身上得到印证。
    至于潼恩，大概是为了保护她们而被赛琳选上的，毕竟梦境世界里并非毫无危险，特别是堕魔者越来越多的如今。
    罗兰点点头，望向三人，“赛琳应该已经将这次的任务告诉你们了。待会你们尽可能少说话，只要在对方询问的时候配合我就行。”
    “是，陛下。”
    年龄问题解决后，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黑户如何上学”这一难题。
    事实上不光是上学，塔其拉女巫们的身份一事一直困扰着罗兰，以至于他每次出去打劫堕魔者都得偷偷摸摸，选在尽量不会惹人注意的深夜。
    若不是有女巫的能力做掩护，那个总有不同人进出的仓库只怕早就暴露在了热情的筒子小区民众眼中。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人有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罗兰拿出电话，拨通了嘉西亚的号码。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信任与误会
    “喂，打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想要找你。”电话接通后，他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了嘉西亚的声音。
    “呃……什么事？”
    “电话说不方便，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好了。反正你也才起床不久吧？”
    隔着听筒罗兰都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鄙夷气息，仿佛赖个床对武道家来说是罪恶滔天的行径一般。
    “那……好吧。”他想了会儿，决定还是先去0827探探口风，万一嘉西亚心情不好，他还可以选择改天再谈。
    挂断电话，罗兰吩咐三名女巫在客厅等待片刻，随后一个人来到了0827门口。
    “门没关，进来吧。”嘉西亚显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罗兰推门走进客厅，看见对方正穿着一身宽松的夏装，拿着两个玻璃杯守在冰箱前。湿漉漉的灰色长发撒落肩头，鼻尖仍挂着细小的汗珠，加上脚下踩着的一双卡通人字拖，此刻的她完全不像是一名严肃恪己的武道家，倒更像是一个享受暑假的普通大学生，“想喝什么？白开水、茶、可乐……都有冰的。”
    也是，嘉西亚的实际年龄和自己相差本就不大，最多两三岁的差别而已，他心想。如果自己最初不是被梦境世界设定成了一个半途辍学、在酒吧打工还丢了工作、落魄无比的筒子楼房东，如今应该也还在上学才对。
    “可乐吧。”罗兰随口回道，“你刚晨练完？”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懒？”
    他微微一滞，明明都这么不设防了，说话却还跟刚认识时一样，不讽刺两句就不舒服似的，能安然活到现在也真是奇迹。
    不过到底认识了这么久，至少有一点罗兰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此刻的心情不算坏……甚至称得上不错。
    难道跟她要说的事有关？
    “喏，冰绿茶。”嘉西亚将饮料放在他面前。
    “我刚刚说的似乎是可乐……”罗兰挑了挑眉毛。
    “你没有晨练，就少喝些糖分高的饮料。”她像是在压制笑意一般，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之力的进化和体形无关，哪怕看上去瘦弱的人，也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也意味着，它无法帮你重塑身形，以后想要登台比武的话，还是注意点好。身材匀称的武道家，永远比肥胖的武道家更受欢迎。”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把这个选项列出来啊！罗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问道，“所以呢？你叫我来不只是为了谈身材的吧？而且我说过了，不管是明星武道家还是比武大会什么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铲除邪恶、保护世界这种事情只需要背负，不需要名望，让我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守护者就好。”
    若真出名了的话，走到哪都会被人认出来，还怎么去打家劫舍？
    “不可思议……”嘉西亚的声音忽然放低了许多，她注视着罗兰缓缓道，“我原以为这话最不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然，师傅曾教导我，不要看一个人怎么说，而应该看一个人怎么做。如果不是知道你做了那些事，我估计也只会把这番话当作毫无廉耻的吹嘘，可偏偏……偏偏它却是真的。”
    罗兰自然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自从尝到劫掠堕魔者的甜头后，他便伙同塔其拉女巫对城市里隐藏的低等堕魔者展开了清扫。
    白天由法尔媞等人进行搜索定位，晚上则由他和战斗女巫解决对手，除了能收获变异的自然之力外，还经常能得到不少额外的收入。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他只会拿走部分现金或无法确认身份的财物，同时偶尔还会上缴一些自然之力给武道家协会。
    毕竟协会也在监控着堕魔者的动向，若被他们发现大量堕魔者莫名死亡，自然之力又不知所终的话，只怕会引起一轮震动，到时候牵扯到他身上就麻烦了。因此还不如主动让出一部分明显已经暴露的目标更稳妥。
    另外协会发布的通缉令和侵蚀委托，他也接得最为积极，根据嘉西亚的说法，他是新人中与堕魔者交手最多的一个，甚至超过了不少正式会员。而且有情报显示，堕魔者方面已经意识到了一个强敌的出现，正在试图找出他的身份和行踪。
    换句话说，他在棱镜城高层和堕魔者群体中投下了一颗足以激起波纹的石子，但在普通武道家和民众中却毫无名气。若非嘉西亚是该地区的引路人，每逢罗兰想要上缴自然之力都需要跟她联络的话，她也不会知道他所做下的这些事情。
    “咳咳……分内之事罢了。”罗兰清了清喉咙，“这不正是武道家的职责吗？”
    “没错。”嘉西亚罕见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武道家的职责。”她从茶几下拿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恭喜你，你已经成为了武道家协会的正式成员，这是今天寄到的新合同，签上名字即可生效。”
    “我记得独自解决掉一桩侵蚀事件就能成为正式会员，结果到现在我完成的任务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了，棱镜城的行政效率还真是有够低下啊。”罗兰撇撇嘴，在合同末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武道家协会是一个国际性组织嘛。”
    “那么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不。”嘉西亚摇摇头，将另一个小本子推了过来，“准确地说，是在我之上。”
    罗兰好奇地翻开那个小本子，不由得微微一愣，“这是——”
    “猎杀执照。”她收起笑容，一字一句说道，“它只授予给那些在战斗上有杰出天赋，并且立志于对抗邪恶的不凡者。这座城市中拥有它的武道家不超过十个，而棱镜城发放的执照也就在百来位左右。至于其用途和注意事项，都写在本子最后了——记住，它既是协会对你的信任，也代表着更大的责任，希望你能在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直到人类获得最终的胜利。”
    原来……她高兴的就是这件事吗？
    被自己招揽的新人所超过，一般人或许会心生失落、或是感到嫉妒、不忿之类……但在嘉西亚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这些负面情绪——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就好像是她自己得到了这份殊荣一般。
    这让罗兰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现在嘉西亚对他的感观可谓处在最高点，但越是如此，这份期待的压力就越大。他知道对方表面冷漠，内心却极具正义感，不然也不会帮助筒子楼居民对抗三叶集团的强拆了。一想到之后可能引发的误会，他就觉得头大无比。
    “对了，你之前打电话给我是为了何事？”嘉西亚惬意地喝了口茶，“我要交代的都说完了，你找我总不会是提前预知到了这些吧？”
    “嗯……确实有些事。”罗兰硬着头皮回道，“你能去我的房间一趟吗？”
    嘉西亚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能在这里说么？”
    “你来就知道了。”
    “好吧。”
    罗兰深吸口气，带着对方回到了0825。
    走进客厅，三名女巫顿时将亮闪闪的目光投向了他。
    与此同时，他感到背后传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
    “你……你果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嘉西亚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口，“天哪……她们还是孩子啊，我、我要报警！”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