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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六年级时,初中部有人给她送情书,用小清新的信纸。
    那个时候,简嘉写得一手漂亮小楷,筋骨分明,倒是固定回情书,周琼全程参与,那些还不能领会的字句,如天上云,在小少女心中留下惆怅模糊的情绪,这是周琼不知道的,却也是她知道的。
    “不告诉你。”简嘉咬着嘴唇笑。
    想下雨,空气闷到爆,整个城市像一口大锅,低气压便像一团不怀好意的火,慢慢煮着它。简嘉敷了淡妆,到胡桃里后,有年轻的女孩子过来要点《apologize》,乐队其实不是很乐意,但客人要求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点了头。
    “哎,那什么,那大提琴solo才是这首歌的灵魂呀!”抽烟的女孩子们陷在座位里叫。
    主唱笑,看看简嘉:“她们冲大提琴来的。”
    起哄的人还挺多,胡桃里来了个会拉大提琴的漂亮妞儿,客人的荷尔蒙一下就上去了。
    陈清焰是查完房过来的,他又泡了全天的手术室,微带倦意,眉眼便呈现一种淡漠冷清来,至少,和他夜间在热腾腾的翻云覆雨里差得有点远。
    明天休班。
    乐队热场,陈清焰就注意到那个调试大提琴的姑娘,倒不是为别的,那件裙子瞧起来眼熟。
    灯光昏暗,不是很确定,等她仰起头冲主唱点头,侧脸给了陈清焰,鼻峰秀气,他心里又是一跳。
    跟那天分明怕死的年轻姑娘似乎不太一样。
    她挺安静地坐那儿。
    四十秒舒缓的试音后,前奏一起,酒吧里瞬间炸翻,一波接一波地炸,和平时让人昏昏欲睡的民谣曲风比起来,有点突兀。
    胡桃里热衷做活动,今天诗朗诵,明天电音,五花八门地混搭一气,陈清焰总觉得这地方说俗不俗,说雅不雅,是卡在中间最要命的小资文艺,假惺惺的,他偶尔来,也是被程述拖着。
    点了烟,他在缭绕的烟雾里看她。
    台上,简嘉被咋呼着再来一遍solo,她有点窘,担心抢主唱大哥风头,红着脸摇头说谢谢,看看时间,准备离场,她看了天气预报,说有暴雨。
    烟燃了半截,简嘉朝陈清焰的雅座方向走来,等靠近,他把烟掐掉,低笑问:
    “核磁做了吗?”
    简嘉懵了下,直直地看着眼前男人,停顿几秒,忽然认出来,她视线定住很开心地跟他打了招呼:“陈医生,您好。”
    说完,就是一鞠躬。
    这是简嘉从小学养成的习惯,那会儿被可劲夸懂礼貌,但长大后,总被人笑,她只能改,猝不及防见到陈清焰,竟又回去了。
    程述他们几个一下笑场:是拉大提琴的那美女,条子正,年轻,朝气蓬勃的,刚才那段solo真不赖,他们都说真可以给胖子当伴奏去了。
    不过,陈清焰什么时候跟人家勾搭上的?
    程述觉得陈清焰泡女人的功夫日积月累都炉火纯青了,可,还在进步,核磁看来是搭讪的核武器。
    “我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大毛病。”简嘉有点恍然,一忙,把腰给忘了,经陈清焰一提醒,才发觉不舒服的地儿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哎,她觉得陈医生那利落的短发真好看。
    但要下暴雨了。
    简单告别,简嘉在一群男人的暧昧笑声中走出胡桃里,耳朵有点烫。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风突然大起来,鼓蓬蓬的。简嘉忘记带伞,抬头看公交站台滚动字幕,哦,还有十八分钟才到。
    十分钟后,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她下意识朝里挪了挪,裙子被风吹得贴住腿,头发也飞起来。
    雨下得烈。
    开始溅到小腿上来,白天的暑气,一并热滚滚地混在水汽里直朝上头扑,空气里说不出的黏糊。
    这个月,又快可以去看爸爸了,简嘉心里被揪了一下。
    公交车还没来,眼前停下一辆雷克萨斯lx,在闪电里晃眼,车窗慢慢摇下来,里头的人喊她:“简嘉?”
    她很快辨认出这个声音。
    简嘉走过去,瞬间淋成狗,倾下腰:“陈医生?”
    陈清焰笑笑:“不好打车,我送你。”
    “不用……”话没完,一个雷劈下来,简嘉吓坏了,剩下的话消失在余声中。
    陈清焰简单直接,手一伸,推开了车门,看着后视镜里徐徐过来的公交车:“你再不上来,后头可要骂人了。”
    本市的公交师傅脾气火爆,转弯不刹车,全车人都在飞速被甩中骂女表、子养的,简嘉坐过最彪悍的76路,下车就吐了。雨幕中,隐约看见闪烁的“76”,毫不迟疑,弯腰坐进来。
    水渍很快在脚下汇成一团。
    她湿漉漉的,又有点毛茸茸的感觉,陈清焰看她一眼,又往后座瞧,想找东西给她擦。
    东西没找到,车窗忽被拍得咣咣作响。
    陈清焰皱眉,摇下来,外头冒出一张脸来,手里撑着风雨飘摇的伞。
    他神情专注,耐心等对方开口。
    外头的女孩子直接丢给他一样东西,飘到车里,被雨点打出湿晕,一下变得陈旧:
    “陈清焰,我怀孕了,你的。”
    那是一张b超单。
    第5章
    陈清焰看都没看:“什么时间手术?我可以帮你联系。”
    他语气很体贴。
    女孩子没有骂他,身后的76路公交师傅倒开始骂陈清焰了,不带重样,犹如连串雷炮。
    简嘉坐不住,尴尬地去推车门:“陈医生,我……”
    “不用。”陈清焰说,这边示意女孩上车,对方不忸怩,麻溜得钻进了车厢。
    三人行,很诡异。
    陈清焰转头问简嘉:“去哪儿?”
    “财大。”简嘉觉得这个时候很不好拒绝,陈清焰点头,冲她淡淡一笑,意在安抚,把纸巾递过去。
    后边人开口了:“我不想手术,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女孩认真地看向他,两只眼,盯紧了内后视镜,那里,陈清焰的眉眼在暧昧的昏黄里永远都让女人心跳,他看起来,总是冷淡,和夜深时陷在他粗粝粘腻的欢爱里恍如隔世。女孩希望他投过来一眼,但很遗憾,陈清焰至始至终只是在专心看路。
    “我们最后一次,什么情况你清楚,不好意思,我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习惯,如果是缺钱,我可以帮你。”
    陈清焰直接把话撂开,没有修饰,却温和。
    他上了她,毋庸置疑,但不代表他要为对方莫名其妙大起来的肚子负责,对于陈清焰来说,女人分为三类,上床,上眼,上心,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相差很远。
    瞧,男人就是这么无情,你永远是他生活里的点缀,休想颠覆。
    女孩黯然,两人的剧情在最后一次过后其实已经落幕大结局,但她不甘心,漂亮的女孩子都被男人宠坏了,所以更容易不甘心。
    陈清焰一向消费得起漂亮的女孩子们。
    她想和他继续发生些故事,但副驾驶,已经坐着别人。
    简嘉默默听向隅而泣的哭声起来,略局促,也更尴尬,她轻轻挪了下脚,并拢腿,忽然觉得车里冷气开的有点大。
    车子停在路边,陈清焰终于从内后视镜那儿看了对方一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女孩子心情绝望,垂死挣扎:“我不想和你分手。”
    断续纠缠了几个月,术前选器械,手术中跟台,她迷恋陈清焰工作时眉眼低垂的投入神态,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沉默。
    床上,似乎也很投入。
    前边,陈清焰像在思考,他说:“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所谓分手。”
    “陈清焰,你混蛋!”女孩子终于忍不住骂他,豆沙色的唇,在一颤一颤。
    陈清焰抬眼,忽然觉得跟器械代表扯上这一段很麻烦,他笑笑:“让你误会,我抱歉。”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她是个正常的女人,你情我愿,彼此满足彼此,男欢女爱,露水情缘,陈清焰希望她理智点,毕竟也是混社会好几年的人,从他手里,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他体谅女孩子打拼事业的不易,但如果,再贪心,就是他的底线了。
    他只做、爱,不愿意爱人。
    陈清焰示意她下车。
    车内没僵持多久,女孩子竟没有接着骂他,而是凝住两颗泪,低声说:“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回答我,你再考虑考虑,我想跟你稳定下来。”
    漂亮的女孩子服软认输,本也不易。
    拥有这个男人的身体很快乐,她不想失去,也想要更多。
    陈清焰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等人下去,车内残留有一股发腻的香甜味儿,闻着,累得慌,他开了窗,让风雨都进来,清爽几分,才重新启动车子。
    后座底下,有伞滴下的水珠子,成了一片不规则渍痕。
    像那几个晚上两人在凌乱被褥间留下的一段红尘滚烫。
    “不好意思。”陈清焰对简嘉也没多做解释,空气挺安静,简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半天,觉得不说话不礼貌,干巴巴接一句“没关系”。眼角一瞥,见那张纸片还在地上躺着,她没太有这个常识,猜测一番,应该是能证明人怀孕的检查。
    她有点不安,对陈清焰的感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她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太好。
    车里太过安静,灯光混杂着雨水借车窗在陈清焰脸上投下流动的曲影,明明寐寐,他伸出手去放音乐,很随意,一声情、欲满满的呻/吟声忽然就在重新充满着男士中性香水味道的车厢内逸出。
    简嘉一愣,没等反应,听陈清焰说一句“抱歉”,音乐关掉了,再响起时,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舒缓像清泉,简嘉这个时候却才大概明白刚才那一声是什么,后知后觉,她脸红了。
    但车厢里放起巴赫,在旋律中,简嘉渐渐放松下来,侧过头,看外头夜景,灯光和雨水组成了一个混沌世界。
    陈清焰看看她,眼神又变得晦暗,随即把这份沉默打破:“你读大几了?”
    简嘉听他问话,先前隐隐约约的警惕瞬间回来,她本来再见到他心里是明明白白雀跃了一下的,被她忽略,又被想起。
    但他毕竟是103那种医院能坐专家门诊的医生,简嘉煎熬,她不是那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的,可她不蠢。
    “大三。”她的裙子没干,贴在身上,被冷气吹着竟起鸡皮疙瘩。
    陈清焰见她瑟缩了下,把冷气关掉,后座上扔着他从干洗店取回来的衬衫,车朝路边靠了靠,停下,陈清焰转身扯到手里,只是轻轻丢给她:
    “冷吗?”
    简嘉礼貌拒绝了:“没有。”她发觉他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自己,女人的直觉,简嘉又害怕了,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把手,“陈医生,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