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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她自己都没见过这个相框。
    摆在这里多久了?还是,他故意让自己看见的?
    简嘉开始翻他抽屉,她本来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但此刻,翻陈清焰的东西一点不觉得不妥。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用笔头敲了几下自己脑袋,继续看书。
    两小时四十分钟后,陈清焰轻手轻脚进来,拿过包装袋,弄得一阵窸窸窣窣乱响,简嘉抬头看他一眼,他笑了笑:
    “饿吗?”
    有毛病,这人太不要脸了。
    但陈清焰掏出来的是昆虫标本,和一台显微镜。
    他把标本摆到简嘉眼前,摊在桌子上,简嘉挪了挪书,一脸惊讶。
    “你小时候写过很多观察日记,喜欢读法布尔《昆虫记》,我也是。”陈清焰一面说,一面调试显微镜。随后,让简嘉坐端正,说,“你看看我小时候做的标本。”
    无限缤纷,简嘉被勾起好奇心,她很专注。陈清焰则慢慢靠近她,手臂张开,身子微倾,撑在桌沿把她整个人环抱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问,温柔如水:“看到什么了?”
    “蝴蝶的翅膀像鳞片。”简嘉非常惊奇,陈清焰在她耳畔低低笑了,“对,它的颜色就是来自于这些鳞片。如果,没有这些鳞片,蝴蝶就没有任何色彩。”
    简嘉唇角翘起,手底换了标本,她说:“我看到了鞘翅。”
    “嗯。”陈清焰近似耳语,离的太近,呼吸声仿佛就在颈后,许久许久,两人都没说话。
    简嘉眨眨眼,忽然想起来什么,睁大眼睛瞪他: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写了很多观察日记?”
    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懊悔自己反应迟钝。陈清焰却说:“这些标本和显微镜送给你,我让妈从太爷爷家找出来的,这么多年,还都在。”
    “不要。”简嘉开始把书朝包里装,她揪着刚才问题,“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你在华县我房里拿的是不是?小偷!”
    陈清焰不否认:“我想多了解你,程程,我们有相同爱好,我很高兴。”
    “我不高兴。”简嘉冷冷说,他从没想过去了解自己,现在说,太晚了,就像昆虫已经死去,只能当做标本,被缅怀,她和他的过往一切,也是如此。
    “快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吃饭,门口新开了家绵阳米粉店……”陈清焰话没说完,简嘉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迎头顶上程述,简嘉略尴尬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她知道,陈清焰紧随其后,程述果然头一歪,朝后看学长。
    程述看到了视频,他每天能刷一万八千遍手机,此刻,他来回盯着两人判断,到底,学长知不知道程程跟周涤非沈秋秋这个视频?
    第92章
    在两个男人的注目礼下, 简嘉匆匆走了。陈清焰插兜看她远去,没强求, 瞥一眼程述,等他说事。
    “哦,妞妞那个,听说对方想抵赖说自己醉酒什么都不知道, 我艹他妈的!”程述火气噌下上来的,“这种人渣不化学阉割等着什么!”
    这样的社会新闻, 没爆出来的,想必依旧隐匿在黑暗里,把女孩们拽进深渊。
    陈清焰闻言脸色暗了一下,他没接话。他想过, 如果自己是妞妞的父亲, 他可能会杀了那个人渣。
    但随后, 程述犹豫着把视频拿给他看, “哎,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啊?你跟程程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视频里, 陈清焰认出每个人,他被画面冲击到, 有那么一刹那陈清焰的脸上是一种非常憔悴的模样。
    看到自己曾爱了十年的女孩子,被那样折辱。以及, 他现在深爱的姑娘又是那么明亮。
    陈清焰眼眸深邃, 幽冷一片:“你怎么知道的?”
    每当这样的时刻, 程述都哑口无言。是的,陈清焰在某方面来说,与世隔绝,他身上有一种古板而稳定的秩序,会使用信息化技术,但他又和世界如此隔膜。
    “就,我就随便点啊。”程述的回答万年不变,他永远是随便点,陈清焰狐疑地看了看他。
    想起一件旧事,那时候,程程在商场导购直播,也是程述看到的。
    他这个学弟兼死党,很八卦。
    “程程没和我说这件事。”陈清焰靠在了墙上,他非常想点烟。
    程述尬笑一声:“也是啊,要她怎么说,见着你前女友被你前相亲对象骂小三当街暴打,你们这关系,是够复杂的哈!”
    不过,女人疯起来,真可怕。程述本来对沈秋秋的印象停在那个姿色中上的女大学生定位,后来,沈秋秋住院,他又觉得姑娘忒可怜了。视频里,分明又癫狂得可以。
    女人,真是神秘莫测,程述叹气。
    陈清焰给周涤非打了个电话,是李木子接的。
    几句说清状况,他默默听完,沉声问过些什么,挂了电话。等到饭点,一个人跑出来去吃绵阳米粉,陈清焰不能吃辣,饮食偏淡。但这一次,要的红汤,又放辣椒油吃了一头的汗,一张脸越发的白。
    晚上,吃完饭,简嘉陪简母在公寓里散步,路灯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长。
    两人说起老人这两天要复查的事情。
    “程程,你跟妈妈说句实话,是不是心里还有陈医生?”简母摸了摸她柔软的手,轻声询问。
    简嘉不作声,只是更紧地靠在了母亲身上。
    她听到母亲微微叹息,眼睛一酸,顿了顿,小声说:“妈妈,等姥姥这次复查完,我想……”
    母女俩同时停下脚步,有人站在前面,高高瘦瘦的,手里拎着在夜色掩盖下简嘉也能认出来的包装袋。
    简嘉让母亲先上楼,她很生气,住同一个公寓,最大的坏处就是随时随地都能偶遇阴魂不散的前夫。
    “信也在里面。”陈清焰直接走过来,把包塞给她,“吃了吗?”
    不知为什么,简嘉又想笑,陈医生也是红尘中人,他冷淡着脸,问她最烟火气的问题。
    “我中午去吃了米粉,味道不错,改天我们一起吃。”陈清焰又提这个,“不过,这家的辣椒油确实很辣。”
    简嘉听得没头没脑,她没扔开袋子,站在他投下的阴影里说:“没事我要上楼了。”
    “有,”陈清焰非常沉静地看着她,“沈秋秋伤害你没有?”
    空气凝滞下来。
    简嘉心口直跳,她摇摇头,把头发别到耳后:“你知道了?”
    “程程,我欣赏你磊落正直的品格,但下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要先记得保护自己好吗?”陈清焰意外地摸出烟,他抽出一根,却把一款纯银打火机递给她:
    “能帮我点 烟吗?”
    简嘉静静看他,但还是接过来,在火焰亮起时,他偏过头,微微蹙眉就着点燃了烟。
    熟悉的烟草味。
    简嘉有点失神。
    “谢谢,”陈清焰说,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你没受伤就好。”
    两人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陈清焰叼着烟,把风衣脱下给她披上,简嘉问他:“你不冷吗?”
    陈清焰笑笑,他穿着薄高领毛衣,整个人更显修长。
    “你说你戒烟了。”简嘉捏着他的风衣,垂着眼说。
    “嗯,是戒了,但今天我看到那个视频,又很想吸烟。”陈清焰面色在须臾闪烁的火星里,沉似湖水。
    简嘉身子像被定住,微颤着声音:“是不是因为沈秋秋打她了,你心里很难受?”
    没有回答。
    陈清焰只是狠狠吸了口烟,下一刻,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朝一边撑着。另一只手,忽然扣住简嘉的后脑勺,把她送到眼前,又重又凶地撬开她的嘴唇,开始用力吻她。
    两人唇舌像交尾的蝶,陈清焰又强势地让人害怕,他身上,仿佛积攒了无数台风一样的漩涡,把简嘉带进去。
    她被吻的浑身发麻,袋子掉在脚边。
    “我担心你不行吗?”陈清焰在松手时,喘息说,他眼睛里有怒火,这竟让简嘉有些害怕。
    看起来,陈清焰在生气,但死死压着。
    “沈秋秋如果掉过头来打你,你打得过她吗?你还没被她打够?你逞什么能呢?”一连几问,陈清焰冷不丁提到难堪往事,他语气似乎冲了点。
    是无心的。
    简嘉眼睛里迅速浮起眼泪,她霍然起身,“你又凶我……”她太委屈,眼泪掉的极快,是,自己就是个傻缺,正如周琼所说。无论做什么,陈清焰都有凶她的理由,没有理由,他也凶过她不是吗?
    她觉得自轻自贱。
    简嘉把风衣砸到陈清焰头上,她头也不回地跑了。陈清焰迅疾跟上,三五步就追上她,从身后死死抱紧了她。
    简嘉剧烈地挣扎,但没用。
    “程程,程程,”陈清焰连声喊她,“对不起,我语气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你跟许远的事刚过去没几天,我太害怕你再次受伤。”
    他把人扳过来,搂在胸口:“对不起,我跟你道歉,程程,原谅我。”
    简嘉哭着砸他,心里酸涩地要命:“她手机铃声也是巴赫的平均律,你爱她,为什么总招惹我,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随便怎么欺负都行,你不要总出现在我面前好吗?”她伤心极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只有187那么高?
    无处可逃。
    陈清焰去亲她脸上的泪水,心口一直隐隐作痛,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难能获得简嘉的信任感。
    等简嘉平息下来,他把袋子找回,把她送到楼下,主动说:
    “我没有去见她,程程,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去见她。”
    他确实没有,但他同样不能说谎。
    陈清焰沉默了片刻,“但我托程述去探望了她,程程,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男女之情,可她发生这种事,我只当她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故人……”
    他朝前靠近她一步,声音低沉,“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
    这些话,让简嘉意外。她陷入奇怪的情绪里,如果,陈清焰知道了这件事,却毫无表示,她会觉得他可怕又冷血,十年的爱人说不爱就不爱了,死死活活无动于衷。但他表示了,自己同样不舒服。
    简嘉没说话,转身进了电梯。
    这一回,她没有看信,没有拆封,说不清是期待是畏惧,简嘉觉得自己需要个空间,冰冷的那种。
    这也是个容易遗忘的时代,每一天,都有热点发生。迅速上来,又迅速回落。打人的视频, 因为镜头里出现美貌的小三和美貌的原配,而轰动一时,但逐渐退潮。
    沈秋秋做了精神鉴定,她控制不住自己,并非时时刻刻,但某一刻,她不用负法律责任。
    简嘉不想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白天温书,晚上代课。陈清焰每天坚持做饭送来,最后,连物业大姐都忍无可忍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