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几步, 抬眸看向一直等在教学楼外面一处花坛处的男人。
    恍惚间，她竟然看到他脸上有笑容？
    为什么在笑？
    程怡下意识放慢脚步, 眨巴两下眼睛想看清刚才是不是幻觉？
    结果眨了两下，刚才看见的笑不见了,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程怡不由轻轻摇摇头，又不是她被猫抓了，怎么反倒她出现幻觉？
    何况，他笑也不是有特殊意味？
    加快脚步往他那边走去。
    天际晚霞慢慢褪红，坠在地平线的最后半轮残阳将她影子在秋日的晚风里斜斜拉得很长。
    四周，晚风窸窸窣窣。
    吹得她身上那条碎花裙摆左右飘荡，纤细又像一尾软软的苇叶。
    一点点撞进那个等在花坛边，已经收起笑容的男人眼里。
    瞳仁有一秒的凝滞。
    世界像是定格。
    而后，随着她扑面而来，他朦朦胧胧听见来自自己心里的一个声音：‘世界末日’。
    2012年，玛雅预言世界末日，很多人相信有诺亚方舟可以挽救自己。
    2012年，秦易并不知道以后他的‘世界末日’是何等的世界？
    谁又可以救他？
    “我和学长请好假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程怡在他面前站定，脸颊因为刚才的跑动还染着一层薄薄的红。
    “哦。”秦易收回视线，瞳仁里的凝滞早已消散，“走吧。”
    “好。”程怡点点头，趁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偷偷侧过脸快速深呼吸一口，她还第一次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在学校里像散步一样走着。
    本能地心里有一点点的惧怕以及一点点的紧张。
    两人一前一后从教学楼往通往学校大门的林荫道走去时，秦易从口袋拿出车钥匙准备去拿车，程怡则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去医院的公交路线。
    她打算补偿。
    所以，一会坐公交车的钱，包括去医院的钱都由她来支付。
    “那个……秦……秦易等会我们坐201路，可以从学校直达医院，我刚刚都查好了。”程怡放下手机，想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生活费，鼓起勇气对走在前面的男人声音弱弱又带点羞耻地说道：“我最近生活费没有很多……要是打车……用掉打车钱……我怕不够付你等会的医疗费。”
    她不喜欢哭穷，但现在还没到月底。
    周云不到月末是不会给她打生活费的。
    她现在刚来帝都，还没出去找兼职。
    所以囊中羞涩。
    秦易转过脸，本来想说他有车，就停在校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时，脑子像坏掉了一样，说道：“随便。”但等他真正跟她去公交站台坐公交车的时候。
    他就真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这辈子就没坐过公交车，今天托她的福，在挤得像一锅粥似的闷笼般的车内坐了半小时。
    还欠了她2元。
    嘉大到医院，路程不算远，车费一人一元。
    程怡想投2元。
    秦易虽然说是‘打赌’追她，也没落魄到要她付钱的地步。
    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售票员阿姨，要她刷卡。
    阿姨看着他递来的银行卡，先是一脸惊愕，职业本能想骂他是不是耍她呢？
    谁坐公交刷银行卡的？
    当她这是移动的银行pos机呢？
    抬头，就看到一张帅得过分像明星的脸，骂不出口，只委婉地提醒他：“帅哥，咱这不是银行，公交车不能刷卡。”
    “我来付吧。”程怡本来就要补偿他的。
    快速掏出2枚硬币，递给售票阿姨。
    阿姨接过硬币，给她撕下两张车票。
    程怡收起车票，想对秦易说，中间有位置，正好一左一右，他们可以去坐。
    谁知唇瓣刚张，还没说什么呢，秦易突然就把他手里那张银行卡直接扔到了程怡手心，声音淡淡：“我不喜欢用女人的钱，密码：321976。”说完，就往中间位置走去。
    呵呵，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坐公交车了。
    而程怡手心托着他扔过来的那张银行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过是付了2元钱而已。
    他就把银行卡都给她了？
    程怡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他。
    “小姑娘，往后走走，一会还有人上车。”售票阿姨一边数着车票一边提醒还沾着门边的程怡，让她别堵着门。
    “哦，不好意思。”程怡只得收好银行卡，朝秦易那边走。
    “这个给你。”程怡在左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把银行卡还给他。
    秦易也不看她，目光落在车前，声音平平：“留着吧。”
    这张卡里钱也不算多。
    50万。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干嘛要你的卡？”程怡不解，侧过身体想把卡放到他手里，身体刚侧倾过去，秦易直接抬起手，隔开一条过道，掌心撑到她额头，推推她，防止她过来还卡，“给我乖乖坐着！”
    男人宽厚的掌心贴在她光洁的额头。
    热热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从心口位置窜起来。
    缠住她的心脏。
    顿时某种说不清的感觉不可遏制地开始悄无声息漏出来。
    程怡下意识就抿住唇，刚才她怎么了？
    秉秉呼吸，看了他两眼，迅速收回身体，像是自言自语般：“可是……我不要你的卡……”
    “再说给我，信不信我把你从车上扔出去？”扔是不可能扔，顶多吓唬吓唬。
    但效果很好。
    程怡立马闭嘴。
    将那张卡放起来，她不会用的。
    反正他也在学生会，到时候再还给他就好了。
    之后，两人各坐一边，没再说什么。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横在车厢中间的红色弹幕上开始报下一站路线。
    很快，车子靠站，一批下班族和学生涌上来。
    顿时本就有些挤的车厢内，人头攒动。
    闷热开始扩散。
    程怡额头开始冒汗了。
    真热。
    吞吞呼呼呼吸两口，一位年纪稍大但也不过45左右的阿姨从前面慢慢挤到了程怡面前。
    看见程怡，顺势就连连咳嗽两声。
    差点咳得口水喷到程怡脸上。
    程怡以为她生病，赶紧站起来给她让位：“阿姨，你坐我这。”
    阿姨本就是想坐，立刻笑嘻嘻拍拍程怡的肩膀，很不客气地坐下来：“小姑娘，懂礼貌，谢谢你啊！”
    “没关系的。”程怡往旁边站站。
    旁边的秦易看她那么蠢，眉头皱皱，要让也要让给560岁的。
    这个阿姨看起来活力四射。
    故意蹭坐吧？
    伸手就去扯程怡的手，想拉她坐他这，“你过来。”
    程怡被他突然拉手，吓了一跳，脸上刷一下红了，用力想甩掉他的手，“你……干嘛？”秦易这样的行为，太超乎她的意料。
    明明之前他还那么凶她？
    他这是干嘛？
    不是要报复她吗？
    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还是这是另一种报复呢？
    程怡又开始沉浸在自我脑补中。
    秦易继续开口：“我让你过来！”他毕竟是男人，又常年运动。
    手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