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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廖停雁:“怕看到死人。”
    如果没开真话buff,司马焦是不会相信的,一个魔域的人,会怕死人?魔域死人可比活人多多了。魔域的人只有比修士更残忍的,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奸细?
    他古怪问:“你该不会没杀过人?”
    廖停雁:“没杀过。”
    司马焦真的沉默了,他现在是真的不太懂魔域的人是怎么样,送这样的人过来,他们是真的想搞庚辰仙府的吗?庚辰仙府里这些人自己搞自己,都比他们魔域要认真。
    第15章
    廖停雁不知道为什么司马焦刚才下三圣山的时候不直接动手杀,反而给人请到这豪宅里休息了,突然又心血来潮要带挂件出门搞事情,但她想,这样脑子不太清楚的老祖宗,想法岂是她这种智商平平的凡人可以理解,所以她当即老实穿上漂亮裙子跟他出门。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吃饱,不然万一等下看到什么画面,当初吐出来,怕是要被司马焦顺手弄死。
    庆幸完她又觉得不太好,因为她修为还在可怜的炼气期,是没有辟谷的,在三圣山上的日子全靠带过去的灵植等一些有灵气的食物填饱肚子,那些虽然比一般的食物要更容易饱,但是她也好久没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了。
    坐在黑蛇大车上被司马焦带着往其他地方走的时候,廖停雁开始觉得饿了。
    饿的人是这样的,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没什么,注意到了就开始难受,要是这个时候闻到了饭菜香味,那就更加难受了。现在的廖停雁就是这样,他们刚下了白鹿崖,路过旁边一片繁花林中,就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香味,那肉味可太香了,廖停雁好久没吃肉,嘴里快淡出鸟,真是口水一下子就流下来。
    大概是她咽口水的声音太大,旁边司马焦看了她好几眼,看到她装模作样按了按嘴角。
    他屈指敲了敲蛇头,“去那边。”他指了个香味传来的方向。
    廖停雁试着开口问他:“师祖,咱们这是去哪?”
    司马焦:“杀人啊。”
    廖停雁:“呃,就这么去,然后直接杀?”
    司马焦:“不然呢。”
    那您可真是做事干脆的杀人狂。廖停雁心里哀叹一声,眼见过了繁花丛,一片瀑布下的石潭边正在办仙二代风雅派对。摆放了许多美味佳肴,坐了几十个衣袂飘飘,容貌出众的年轻人,正在纵情享乐。他们显然都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因为这里灵力充足,景致优美,饭菜食物也很讲究,每个人都高雅优雅,还有女弟子弹琴助兴。
    突然冒出来的大黑蛇和司马焦以及廖停雁,和这里格格不入。
    廖停雁是没试过这种随便闯入人家宴会的事,但师祖对这种烧杀抢掠的坏事得心应手,毫无心理压力。
    他们一出现,就有个坐在末席的弟子皱眉叱骂道:“你们是哪一宫弟子,怎么敢这样随意闯入天师兄的花宴,还不快滚出去!”
    廖停雁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想捂住自己的眼睛。祖宗本来就是杀人来了,现在这么个不怕死的上来用这种轻蔑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她以为三秒钟之内,就会看到那个说话弟子炸成一朵血花,然而并没有,她身边的司马焦抬脚下了大蛇车,看着周围的东西,仿佛没有听见那弟子的话一般。廖停雁看着他踩在那些铺满地面的彩缎上,随手拿起旁边一个饮宴弟子桌案上的酒壶瞧了瞧,他还闻了闻,大概不喜欢那味道,随手就丢了,酒液在华美的彩缎上晕出一片痕迹。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态度也非常傲慢,全然没把这些人看在眼中,最开始说话那弟子怒气冲冲站起来道:“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司马焦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谭边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按进了水里。
    这下子同时有好几人站了起来,面上全都带着怒意,其中那个首位的帅哥站得最急,廖停雁看见他好像还被绊了一下,只有他脸上的神情与其他人不同,是惶恐与畏惧。这位大概是见过师祖的,刚才愣了一会儿可能是不敢认,毕竟司马焦什么身份,掌门在他面前都是那个样子,更别说其他人,就是有些弟子私底下敢抱怨他,当面见到了,那也是怂的一逼。
    真正见过司马焦长什么样子的人不多,能认出来的,基本上都有点身份,这里认出来他的就一个人,那位往前急走几步,到了司马焦三米范围内就脚步沉重,不太敢继续上前,直接往前一扑行了个标准的大礼,低着头喊:“慈藏道君。”
    这一下子,炸的宴会上所有人全都傻掉了,大约三秒钟后,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很慌张,被司马焦按在水潭里用力挣扎的那家伙尤其慌张,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修仙人士当然不可能被按在水里这么普通淹死,他是吓的。
    司马焦见他不挣扎了,说了句:“继续挣扎啊。”
    那弟子动作僵硬,慢慢试着挣扎起来,动作像一只大乌龟。
    廖停雁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声。现场安静得连风声都消失了,廖停雁这一笑特别明显,司马焦扭头看她,她还没来得及控制表情,就见他忽然也笑了下。他放开了那弟子的后脖子,任他趴在水里装死,也没管其他人,自己走到首位上,直接坐在了那张桌案上,朝廖停雁招手。
    “过来。”
    廖停雁过去,听到那个说要出门杀人的祖宗对她说:“想吃什么就吃吧。”
    刚你不是说要来杀人?
    廖停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祖宗,莫非是听到她刚才咽口水,知道她饿了,才特地带她过来吃东西的?不……不会吧,他在她这里的人设可没有这么体贴细心的!
    司马焦也不管她怎么想,说完这句话就拿了桌上一串红彤彤的灵果,摘一颗,在手里捏碎,红色的汁水四溢,染红了他的手指。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一颗颗地捏果子玩,也不理会其他人。廖停雁莫名觉得他捏果子的姿势和捏别人脑袋的动作特别像。
    其他人跪着,冷汗涔涔,廖停雁坐在一边,开始啃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做的特别爽口,咬在嘴里那股肉汁迸发出来,鲜美的味道瞬间就抚平了廖停雁在这种紧绷环境下的紧张心情。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甚至开始可惜没有饭,她已经开吃了,大黑蛇游过来,在旁边用脑袋撞了撞她的手。
    廖停雁还记得她们三个相依为命,没吃没喝的日子,取了个大盘子,拿过那几个壶,一一给大黑蛇闻过味道,让他自己选。毕竟这里的饮品怎么看都比她喝的竹液要好,难得老板带两个员工来加餐,当然得吃好的。
    大黑蛇选了其中一个,廖停雁吨吨吨给他倒了一大盆,让它自己喝去。
    她做这事的时候,司马焦扭头瞧了她一眼,廖停雁总是不知道这祖宗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又没有读心术,只能当做没看到,吃自己的。她是把这个当自助餐吃了,吃的很开心,大黑蛇显然也很开心,尾巴甩来甩去,大概频率太大,惹着祖宗了,司马焦丢了个果子砸在大黑蛇尾巴上,大黑蛇立马僵直尾巴。
    廖停雁心道,还好自己吃东西不吧唧嘴,不然吵到祖宗,肯定也会被丢。
    吃点肉,吃点菜,喝点果汁,最后吃点餐后水果。
    司马焦捏完了最后一颗果子,用身边的一壶云茶洗了洗手,站起来。
    大黑蛇再次载上他和廖停雁,开开心心地离开这里,转而去司马焦一开始要去的地方。
    等他们走了,场上仍然很久没动静,那位身份最高的天师兄猛然跳起来,脸色非常复杂,其他人也站起来,面面相觑。
    “那真的是慈藏道君……师祖?”有人声音低弱。
    “他方才没杀人,不是说……”
    “好了,可别说这个,吴师弟没事吧?”
    脑袋浸在水潭的里的吴师弟满脸水爬起来,整个人颤抖着,看向天师兄,“天师兄,师祖……”
    天师兄一句话没说,脚步匆匆就走了。他现在要去见自家爷爷,赶紧把这事告诉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来赴宴的师弟师妹们。
    那边掌门也收到了司马焦离开白鹿崖的事,立刻警惕起来。司马焦这个人行为无可琢磨,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他倒是想派人跟着司马焦,好时刻知道他的动向,可司马焦这人,根本不可能容忍他人的窥探,他只能让人多注意,难免会消息滞后一些。
    赶往灵岩山台的路上,掌门听天无垠说起之前司马焦突然冲进他花宴的行为。
    “弟子当时看得清楚,慈藏道君对那女弟子确实宠爱有加,他根本未曾理会我们这些弟子,只等着那女子吃完后就离开了。”天无垠道:“听爷爷说过,那慈藏道君被困多年,对我们八大宫多有怨恨,此前踏足三圣山的前辈长老们都丢了性命,可这回看来,他却没有那么嗜杀,在场之人,哪怕有最开始对他出言不逊的,也未曾有事。”
    掌门淡笑,语气意味深长,“这个司马氏最后的一人,连我都未曾摸透他的底细。他的想法,更是无人知晓。”
    司马焦去了灵岩山台,这里是庚辰仙府中心山脉里最大的一处武斗台,大多时候都是八大宫与掌门各脉的精英弟子在这里切磋比试,因为地方大,容纳了几千人后仍显开阔。他一出场,原本热闹的灵岩山台变成一片寂静。
    廖停雁发现了,祖宗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寂。他的恶名早就传出来,看把这些弟子们吓得,各个面色煞白。廖停雁一看就明白了,祖宗估计是要搞一波大的,把下一代的有生力量全部收割,这可太狠了。不知道他是准备一个个来还是一群群来。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吃那么多。
    司马焦随意坐在了高高的台阶上,指了两个弟子,“你们二人,哪一脉?”
    两名弟子走出来,大约也是有些能力的,回过神来后好歹是保住了风度,不卑不亢报了脉系出生与姓名。
    司马焦:“你们上台去,来一场生死斗。”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的宫,但两宫关系并不差,让他们生死斗,哪一个出了事都不好交代。可司马焦这个师祖既然说了,他们这些小辈总不能忤逆——主要是他们也打不过上头那师祖。
    两人只好上了台。他们想着拖延一下时间,等到上头能主事的长辈来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他们打了一会儿,都没有动真格的,司马焦早就料到,并未生气,只是又说了句:“一炷香内分出胜负,若是平局,你二人都要死。”
    廖停雁觉得他好像不是杀人,而是看戏来了。
    第16章
    场上千数精英弟子,哪个不是庚辰仙府内大家族的子弟,从一出生就比普通人拥有更好的资质和更多的资源,这些走在起点的人生赢家,哪一位出去,都是外面那些小门派不能高攀的人物,信手一挥就能断无数人生死,然而今日,在慈藏道君面前,他们也成为了蝼蚁,仿佛身份调换一般。
    司马焦只随意坐在玉阶之上,瞧着就像一个略阴沉些的年轻人,可是经过之前无数次血的教训,没人敢不把他当一回事。越是有能力有心计有身份的人,就越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得罪他,因为他们比一般弟子知晓更多秘事,于是对于司马焦这个人就更加畏惧。
    台上本来两个打得收敛的弟子,听到司马焦一句话,心里都盘算起来。他们知道这个慈藏道君杀人随意,并不像其他大能那般在意派系与他们的价值,他不顾忌这些,只是个强大的疯子,所以他说要杀,是真的要杀。
    其中一人眼神变了,看向对面的弟子,再次出招后,已然带上了杀气。他想的清楚,恐怕就算是一会儿家中长辈来了,也不可能阻止这场相杀,毕竟他家中有一位长辈,之前可是在三圣山被杀了,慈藏道君不还是好端端站在这。
    他这一改招,他对面那弟子也察觉到了,两方虽说有点面子情,可也比不上自己性命。一时间,两人就认真打了起来,杀招频出。这两人修为不错,显然都是被好好栽培过的,如今生死相搏,场面堪称精彩,围观的众弟子都忍不住细看,而这场比斗的发起人司马焦,却坐在上面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在人群里选着下一场比试的人。
    廖停雁坐在他身旁,大黑蛇围在他们两个旁边,她们都对这打来打去的事没什么兴趣,廖停雁一直不爱看武打片,更不想看死人。太阳略大,她学着司马焦的样子往后靠在大黑蛇冰凉凉的鳞片上,觉得舒服了不少,她扭头看着远处飞在山头上的鹤群,数那些飞来飞去的鹤有多少只打发时间。
    掌门和其他人赶到灵岩山台时,胜负刚分,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来的不只是掌门,其他八大宫的宫主都来了,还有各消息灵通的大小家族中人,全都一起到了。这些平时从不轻易出来的大佬们结伴赶过来,都是因为怕司马焦突然发疯把这一堆精英苗子全给薅了。
    “慈藏道君。”众人对司马焦行礼,几位宫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些家中死了优秀弟子实在心疼的,会露出一点怨愤来,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掌门是一贯的好态度,上前道:“师祖,怎么有兴致来看这些年轻弟子们的比试。”
    司马焦靠在自己的黑蛇身上,看着这一群衣冠楚楚,仙气飘飘的人,道:“无聊得慌,刚才才看了一场,继续吧,再选两人出来,仍然是死斗。”
    掌门有定力,有些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定力了,家中子弟多了,难免有最疼爱的,哪舍得让人在这里轻易折了,当下就有脉主硬着头皮出来劝:“慈藏道君,不过是比试,不如将死斗改一改……”
    司马焦:“可我就想看到人死。”
    他一一看过所有人面色,忽然道:“我曾听闻,许多年前,仙府内弟子们时常死斗,在生死之间提升自己,因此那时也人才辈出,今日看来,我们庚辰仙府已是没落了。”
    他说到这话音一转:“今日在场的弟子,若有一人能赢二十场死斗,可得一片奉山血凝花。”
    廖停雁知道,这花一片花瓣千年修为,但她知道的仍不是全部,这花的神奇之处在于,不管资质如何,直接增加修为,且资质越差,效果越好,譬如若是有人修为在炼气期,甚至能一下子直接冲到元婴,其中筑基结丹的两道难关能全部无视,而若是修为高深,这一千年修为或能直接让人度过瓶颈,并且绝无后遗症,还有若是年纪已经到了,修为却在临界点无法增长,用了这花,陡然多出千年修为,万一恰好度过这一关,到达下一境界,便等于多了一条命。
    司马焦这话一出,连掌门脉主们带底下不少弟子全都安静了,每个人的神情在司马焦这里都清清楚楚,他那过分敏锐的感知令他此刻宛如站在一片贪婪的海洋里,几要窒息。
    廖停雁在一旁当花瓶,忽然被司马焦拉过去。她看了眼司马焦皱起的眉和烦躁的神情,哪怕被他埋在背上吸了口,也没敢动。
    您这吸猫呢?廖停雁心想,我今日这绝色宠姬的名头算是安排明白了。
    司马焦缓了缓,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阴沉了很多,“开始吧。”
    这一回没人阻拦了,也有弟子主动站了出来。而十场死斗,杀二十个人。这并不算难,毕竟大家在一起,难免有厉害的和不那么厉害的,难的是那些人背后的脉系势力纠葛,要杀哪些人才能最低限度地减少麻烦,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
    让他们平白无故得罪人不愿意,可利益当前,还是无法拒绝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不动摇。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司马焦的事,而是那一群逐利者的取舍。在他们看来,没有谁是不能舍弃的,如果不能舍弃,只是因为利益不够动人心。
    这一日,死在这里的弟子有上百人,司马焦漠然看他们厮杀,直到日暮西山才回白鹿崖。廖停雁跟在司马焦身后,看他修长的背影和漆黑的头发,问:“师祖,明日可还要去?”
    “怎么,你又不想去?”司马焦淡淡道。
    廖停雁:“如果明日还要去,我就准备伞和垫子了。”活活晒了一天,要不是天生丽质,这皮肤立刻就黑一个度,还在台阶上坐了一天,以为她屁股不会痛吗?
    司马焦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忽然疯狂大笑。
    又来了,老板又发疯了。
    “你不是怕死人吗,现在不怕了?”司马焦问。
    廖停雁难得跟他讲话没有真话buff,斟酌着回答:“怕是怕的,所以今天我都没往他们打架那边看。”一会儿扭左边看山和鸟,一会儿扭右边看一群大佬,做了一下午的颈椎操。
    “哦,倒是委屈你了。”司马焦说。
    廖停雁听不太出来他这话是不是反话,按照他这个不会说话的性格,她猜这应该是反讽。见他的心情似乎比较平和,廖停雁就忍不住问他:“今日那些红莲花瓣,他们似乎都很想要,可是您不是说需要您的血才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