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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她不经意间一抬腿,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什么,却惊讶地发现不过一句话,某人就已经开始偃旗息鼓。
    简直是奇效……
    陆天擎松开她,从床上坐起身,摸出香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才开口:“没什么,暂时而已,明天就能解决了。”
    黎浅原本不想过多过问,可是想起思唯昨天说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怎么解决?”
    黎浅从来不像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因此陆天擎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终于还是回答:“我会将一笔钱交给信托公司管理,为她以后的开销用度提供保障。”
    果然是钱。黎浅安静片刻,才又笑了起来。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问得那么细致,陆天擎既然已经决定跟蒋程程划清关系,那么这笔信托款项必定是作为最后的礼物。
    可是诚如思唯所言,这件最后的礼物有些古怪……用一笔钱来斩断一段情谊,市侩而无情。
    虽然商业社会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可是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不过问是不是显得太漠不关心了一些?
    “你用这样子的方法,合适吗?”黎浅问。
    陆天擎却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没有什么不合适。”
    黎浅听了,又安静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你对蒋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多年的友情,却因为我而要用一笔钱来了断,我会觉得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出的选择。”
    陆天擎闻言,转身看向她,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她的脸,“与你无关,不用胡思乱想。”
    黎浅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
    做出这样的选择无疑是跟她有关,可是用这样的方法却与她无关,那就是他和蒋程程之间的事?
    “不方便多说是吗?”黎浅轻声问道。
    陆天擎眸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对,有些事情我不会提及,但我知道你不会胡思乱想。”
    黎浅安静片刻,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懂了。”
    陆天擎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又一次凑过来想要吻她。
    黎浅却忽然扬脸,看着他笑了起来,“所以,我们晚餐吃什么?”
    陆天擎却还是又吻了她一下,随后才开口:“你还打算继续住在这里?”
    黎浅抿了抿唇,只笑着不说话。
    陆天擎便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沉声道:“回家。”
    一夜过后,天色明亮了,阳光也灿烂了,连空气仿佛都变得好闻起来了。
    清晨,陆天擎按照平时的生物钟醒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再看向窗外的风景时,便只有这样的感觉。
    第165章 我不习惯洗澡用凉水
    昨天上车之后只说了一句“回家”,司机便将两个人送到了别墅这边。
    上一次黎浅出现在这里,是他向她坦白了蒋程程的事,她受了刺激离开;而再上一次,是她向他提出离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直接就留下离婚协议书搬走了……
    如今终于又回到这里,回到这张床上,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
    黎浅原本安然熟睡着,却不断地被另一股呼吸侵扰,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原本就是靠在一起的,这会儿黎浅一睁眼,便对上他那双深褐色的琉璃目,幽深莫辨。
    她忽然不自觉地退了一下,察觉到她的动作,陆天擎终究是没有做什么,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两个人毕竟曾经共同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黎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又想起他刚才的脸色,黎浅安静片刻,终究是也掀开被子,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陆天擎已经在冲凉,听见声音看向黎浅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慢悠悠地从淋浴间前面飘过,走到浴缸那边打开了水龙头。
    转身看见陆天擎看着她,她只是笑了笑,还有些迷糊的模样,“我想泡个澡。”
    陆天擎很快收回视线,静默无言地继续冲凉。
    浴缸那边水声潺潺,陆天擎背对着黎浅,本以为她打开水就会出去,没想到却突然听到她在自己身后发出的抽气声。
    陆天擎转身,就看见她就站在他身后的位置,伸出手来试探着他的水温。
    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些火气蹿了起来,一下子关了花洒,微微拧了眉看着她,“怎么了?”
    “你怎么用凉水啊?”黎浅缩回自己的手来,掸了掸指尖的水珠。
    他看她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转身就重新拧开了花洒,说了一句:“习惯了。”
    谁知道下一刻,黎浅尖尖的手指却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调节了一下开关,直接将凉水换成了温水。
    陆天擎转头看着她,黎浅却在他的注视之下缓缓走到了水帘之下,身上的白衬衣迅速湿了个彻底。
    在他幽深的眼眸注视之中,黎浅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那你就暂时改变一下习惯吧,因为我不习惯用凉水。”
    话音落,她踮起脚尖来,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封住了他的唇。
    陆天擎喉间清晰地发出某种香咽的声音,而后一把将她重重揽进怀中,几欲揉碎——
    这一天,陆先生上班又一次迟到的消息又一次在陆氏集团内流传了个遍。
    而黎浅却安然地在别墅里睡到了中午才起身。
    上次过来这边都没上过楼,只是在楼下待了一阵,最后匆匆离开,想起来就跟没来过似的。因此到了这会儿,她才终于有机会参观一下这栋她离开了半年多的房子。
    她穿着拖鞋,楼上楼下走了个遍,却实在是失望——
    她离开这么久,这别墅里竟然连影音室里cd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黎浅不知道该不该笑,正数着影音室里那些一成不变的cd和dvd时,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这才转身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陌生号码她一向不怎么接,黎浅顺手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没想到手机却坚定地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她终于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她前天才认识的声音——
    “浅浅,你好,我是蒋天和。能不能约你出来见一面?”
    黎浅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跟素无来往的人见面,即便这个人是母亲的故友,但是这个人毕竟也是蒋程程的父亲。
    对于蒋程程这个人,黎浅心里已经有了顾忌。
    可是蒋天和却说想去探望她妈妈,黎浅出于礼貌,终究还是外出赴约。
    她前些日子才来过墓园,虽然放下的花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可是母亲的墓前看起来到底没那么萧条。
    黎浅在墓碑前放下百合花,仍旧从手袋里取出湿巾来,轻轻擦拭着丁梦的墓碑。
    蒋天和站在她身后的位置,怔怔地盯着墓碑看了片刻,忽然开口:“怎么没有你妈妈的照片?”
    黎浅顿了顿,才缓缓道:“妈妈没有照片留下来。”
    “怎么会呢?”蒋天和微微有些诧异,“我记得你妈妈以前很爱拍照的。”
    黎浅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又道:“嗯,可是都没有保存下来。”
    她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记忆之中也曾经拍过许多照片,公园里、照相馆里,通通都有她和妈妈在照片里留下的印记。可是到八岁那年,妈妈突发重病,在将她的身世告知黎仲文并且将她托付给黎仲文之后便撒手人寰。当时她年纪还小,在突然少了妈妈却多了爸爸的突变中依旧是懵懂无知的,在那样的情形下,气得几乎要发疯的宋琳玉毁掉了妈妈留下的很多东西。
    如今她手里保存下来的,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已经只剩了一幅画——
    那幅在房子拿回来之后,屋子里唯一还保持完整的向日葵。
    黎浅沉默着擦拭着墓碑,几乎一点也不愿意去回想那些画面。
    “都没有保存下来?”蒋天和又问,“那你手里也没有你妈妈的照片?”
    “嗯。”黎浅低低应了一声。
    蒋天和听了,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我那里倒是还有你妈妈的照片。”
    黎浅闻言不由得又是一顿,随后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他,“那您能不能把照片给我看看,或者让我备份一下那些照片?”
    “当然可以。”蒋天和微微一笑,随后才又道,“可是我的东西都收藏在美国,这次回来得急,什么都没有带。不过我还有很多老朋友在江城,这些人中也有认识你妈妈,你要是急着想看,或者我可以试着帮你找一下。”
    黎浅蓦地点了点头,“嗯,那就麻烦蒋伯伯了。”
    蒋天和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又看向墓碑上的“丁梦”二字,低低叹息了一声:“小梦,这个女儿跟你可真像啊……”
    傍晚时分,黎浅接到陆天擎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昨天那家酒店的咖啡厅里,已经喝掉了三杯咖啡。
    “在哪儿?”陆天擎应该是刚刚下班,黎浅听见他的电话背景音里还有职员跟他说再见的声音。
    “在外面。”黎浅回答了一句,随后才又补充道,“约了人。”
    那头安静了两秒才又开口:“什么人?”
    黎浅轻笑了一声回答道:“当然是我认识的人啦。你不要管我了,晚上自己找活动吧。”
    陆天擎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挂掉了电话。
    黎浅放下电话,一抬头就看见蒋天和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黎浅看着那个袋子,目光霎时间就凝聚了起来。
    蒋天和走到她面前坐下,笑着说:“多少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见面我就问他要照片,差点没让他埋汰死。”
    黎浅听了,微微有些抱歉地一笑,“让蒋伯伯奔波劳累,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蒋天和说,“我跟你妈妈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要跟蒋伯伯这么客气。”
    蒋天和说完,这才从袋子里取出一本相册来,说:“都是以前的老照片,好在都保存得很好,你可以将有你妈妈的照片拿出来,等拷贝好了再给我,让我还给朋友也不迟。”
    黎浅接过那本相册,几乎是微微颤抖着手翻开的第一页。
    真的都是一些二十多年的照片,虽然依旧保存得很好,却还是轻易就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黎浅一张张地仔细看下来,翻到第三页,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年轻时候的妈妈,跟另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某个聚会场合,人很多,妈妈坐在沙发里,微笑着跟那个女人合影。
    黎浅看着照片里那熟悉却久违的笑容,眼眶忽然控制不住地就热了热。
    十七年过去了,即便她再想念妈妈,时常在梦里见到妈妈,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脑海中妈妈的模样正在一点点淡去。很多时候她在梦里见到妈妈,醒来回想,妈妈却已经是面目模糊的。
    此时此刻,终于再看到妈妈的笑容,她脑海中那张已经开始模糊的容颜,才终于一点点地又清晰起来。
    妈妈接送她上下学的模样,带她出去游玩的模样,唱歌的模样,微笑的模样……终于都通通重新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