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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活该!死的好!”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圣人的圣罚。
    所有的庆国人面如土色,半圣的圣罚很少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可一旦用了这种方式,就说明半圣真怒了,而众人皆知东圣的脾气。
    席陌录耳边传来一声丝线绷断声,然后他如五雷轰顶,身体一晃,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席兄,你怎么了?”一个秀才急忙扶着席陌录,他可是半圣世家的人,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一定要巴结好。
    席陌录突然哭了起来,但他双眼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竟然被纵横家的纵横术蒙蔽!
    那秀才愣了一下,然后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急忙后跳。
    “血……血脉断绝!”那秀才指着席陌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庆国人如同躲避瘟神一样向四处散开,有一个人甚至因为退得太快,撞倒椅子,摔倒在地。
    连那些官员也吓得四散,现在没人去看死去的封少渔,全都看着席陌录。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逼得半圣席云霄断绝血脉,对读书人来说,这是比圣罚都可怕的惩罚,这意味着席陌录将和席家再无一点关系,甚至连他的直系亲属都只敢在暗中和他来往。
    席陌录双眼流着血,跪倒在地,仰头悲叫:“圣祖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为一己之恩而忘人族大义!我不该明知道您不想参与圣道争鸣而误入其中!我不该与纵横家这种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为伍!我不该!我不该啊!我若不是身中纵横术,绝不会做出这等事啊!哪怕我中了纵横术,也没有想过害方运啊!圣祖爷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席陌录说到最后,猛地对着地面磕头。
    砰!
    砰!
    砰!
    他竟然用尽全力磕头,简直是在砸,把地面砸得不断颤抖。
    但是,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知道磕了多少次头,席陌录终于停下来,仰天大喊:“圣祖爷爷在上,陌录不仁、不义、不忠、不智,为庆国增污,让我席家列祖列宗颜面无光!虽已不是席家之人,已无席家之血,但我既然犯下逆种大罪,绝不苟活于世。我今日,以死谢天下!我以我才气、怨气倾注于随身之笔,凡是杀向妖蛮和纵横家的战诗词,以我生生世世寿命为代价,杀意弥天!此笔赠与方运,望恕我大罪!纵横家的鼠辈,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席陌录说完,手握随身的毛笔,把所有的才气、文胆等力量注入毛笔之中,抛向方运,然后伸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文宫爆裂,七窍流血,仰天倒地。
    半圣世家举人席陌录身亡。
    无人说话,微风吹过的声音格外大。
    方运握着染血的毛笔,被席陌录的壮烈所震撼,然后慢慢走过去,蹲下,伸手放在席陌录睁开的双眼上。
    “我原谅你了。”
    方运的手掠过。
    席陌录的眼睛闭上,流血停止,染血的面庞非常安详。
    一个原本可以死在战场上的人,却死在纵横家和杂家的诡计下,方运心中隐隐作痛。
    方运站起来,用力握着席陌录的手,咬着牙,然后松开,看着庆国剩余的几人。
    “为了让我读书人更少死在文院前,若庆国不向我景国道歉,若去年害我景国军民之黑手不以死谢天下,等我成举人、二下书山,必文斗庆国!等我成进士,必文战一州!文斗,继续!”
    方运高高昂起头,看向那几个庆国人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以及悲凉。
    许多年轻人红了眼圈。
    陆宇擦了一把眼泪,骂道:“杂家纵横家这群狗东西!太害人了!尤其是纵横家,以后谁修纵横术,就是与我决裂!”
    一个庆国举人半跪在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该因一时之怒而忘却人族大义,此次文斗,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碎文宫以谢天下!”
    这个庆国举人头颅中立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后晃晃悠悠站起来,慢慢向外走,众人让出一条路,不管之前怎么样,既然自碎文宫,以后的道路彻底断绝,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无文胆的举人。
    其他庆国举人秀才一看这个场面,立刻明白,要是继续与方运文斗,别说文胆文宫,连身体都保不住,生身果那种神果不可能用在他们身上。
    于是,剩下的举人自碎文胆,而秀才自碎文宫。
    因为是自己所碎,他们的意识都非常清醒,只是从此以后再难在文位寸进,因外力碎裂文宫文胆还有机会修复,但自己碎裂则是对自己的彻底否定,永远不可能恢复。
    文院的差役们处理封少渔和席陌录的尸体,收殓好会送回庆国。
    许多人低声议论血脉断绝的事情,没想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情竟然在眼前发生了。
    半圣世家的半圣只要健在,许多后代都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生怕被断绝血脉,反倒是那些众圣先祖圣陨的世家,不怕断绝血脉,胆子很大。
    方运走出擂台,立刻被同窗围住,他们七嘴八舌说起来。
    “唉,没想到会是这样。纵横家太气人了!”
    “没办法,圣道争鸣,心慈手软的都死光了。”
    “方运,你的才气和文宫怎么比举人还厉害?看来你那位半圣恩师对你很好。这下好了,以后应该没有人敢用卑劣的手段害你了。你这么厉害,文斗文战都不怕。”
    “不过,你真的要文斗庆国?”李云聪担心地问。
    众人也闭上嘴,等待方运的回答。
    方运沉重地点点头,道:“这件事我必须做到!庆国太过分了,若是以后所有国家都这样,人族迟早会被妖蛮奴役!我这么做,或许不能彻底禁止此类事情发生,但绝对能够最大限度遏制他们!让他们知道这种事的代价有多大!”
    “东圣恐怕该动手了吧……”一个举人低声道。
    第140章 迟来的公道
    倒峰山,圣院,东圣阁。
    东圣王惊龙双眼中奇光闪烁,最后消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好一个方运,连我都小看了你。人族有你,便不须担心了。”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意,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一步百里,其后风云滚滚,雷声轰鸣。
    圣院所有人惊讶地仰头望天,就见天空漫天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一道奇异的力量把千里乌云一分为二,露出一线晴朗的天空,分外神奇。
    “东圣大人愤怒了!”
    “大胜大人今天的火气比平日里大啊,万里生云,怎么也得死个妖王蛮王什么的吧。”
    “或者大学士?”
    “不会吧。”
    “很有可能。”
    玉海府文院外。
    门前的人许久不散,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有的说方运,有的说庆国,有的说争鸣。
    方运身边都是他的同窗和曾经打交道的人,而许许多多文人远远地看着方运,明明想过来打招呼认识方运,但都不太好意思,怕太鲁莽了。
    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众人看方运神色既没有好奇,也没有那种热烈的目光,而是像看李文鹰一样,把方运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当成江州乃至景国文坛的真正领袖,比以前多了一种心灵上的亲近。
    那些年纪大的人看出这件事的深远影响,为景国出了这样真正的领袖级的天才而高兴。
    文坛天才和文坛领袖的差距太大了,像那半圣弟子颜域空等人都是公认比方运天赋还高的天才,但却远远达不到领袖的层次,而方运现在至少是江州的文坛领袖,再过十几天,《文报》刊登这件事后,必然也会成为景国文坛领袖。
    不多时,方运身边突然有人惊道:“钱兄,你怎么来了?”
    方运循声望去,竟然是刚碎文胆不久的钱泊尚,他正坐在抬椅上。
    “钱兄!”方运分开众人走过去。
    钱泊尚露出闲适从容的微笑,道:“我听说你要来这里,就让他们送我来,方才的事情我基本知道了。方运,你是好样的!”
    普普通通的称赞,却比肉麻的奉承更让人舒心。
    “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方运谦虚地说。
    “但你是最出色的!”钱泊尚道。
    众人一起点头。
    “唉,之前左相无事,我们都猜测跟那两家的庇护有关,今天此事一出,几乎可以断定了。若是真能与蛮族合作灭妖,牺牲景国我毫无怨言,但问题在于,我们被牺牲后杂家和纵横家失败了怎么办?”钱泊尚道。
    “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祈求圣院还有公道。”
    “封少渔只是举人,本来没资格拿大儒真文,那位半圣应该不会授意他做这种事,但他的弟子就不一定了。幸好有圣人出手杀了封少渔,不然方运危矣。”
    “这件事必须在《文报》刊登!若是圣院不追究某些人的责任,我去圣院门前撞门死谏!景国被庆国武国打压那么多年,他们不管,我们可以忍!但方运横空出世,他们还敢把方运当眼中钉,我绝不忍!”
    “曹兄高义!若是你前去圣院,带我一起去!”
    “我也去!”
    众人纷纷响应,夜枫笑道:“看这架势,圣院要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方运振臂一呼,至少会有十万读书人去圣院门口撞墙,那倒峰山恐怕会被我等撞倒。”
    众人齐笑,心中感到特别温暖,景国已经许久没有让人万众一心做的事情,哪怕是抗击蛮族的热情也被左相等人逐渐消磨。
    方运微微一笑,也不多话,听他们继续议论。
    在众人聊天的过程中,方运为了做到知己知彼,梳理纵横家的脉络,发现一个问题,心中感到怪异。
    “纵横家的鼻祖鬼谷子这人实在太奇怪了。他的弟子诸如张仪、苏秦、孙膑、庞涓的事迹都在《史记》等许多可信的史料中有记载,可他没有。说他是兵家,可没有他带兵的史料,没有战绩。说他是纵横家,也没人能举出他到底游说过哪国,做过什么具体的事。不过,不管他到底有没有什么功绩,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是大教育家,而《鬼谷子》一书也有巨大的价值。”
    圣元大陆的鬼谷子也是一位隐士,也没有史料记载他的事迹,方运便没有追究,而是把重点放在现如今的纵横家身上。
    秦一统天下后,纵横家的作用极小,封圣根基几乎消失,融入杂家和兵家,一度销声匿迹。直到十国并立,几近重归战国,纵横家才又重新壮大,但因为根基不牢,目前无人能封圣。
    夜色渐深,众人陆续离开,方运身边的人始终不减少,不多时,冯院君突然从文院中匆匆赶过来,神色无比凝重。
    “方运,我刚收到一些消息。”冯院君边走边说。
    “与我有关?”方运问。
    冯院君沉声道:“东圣大人前去庆国,在庆国皇宫内,当着庆国国君的面诛杀纵横家的大儒滕鹫。”
    “啊!”全场哗然。
    “那可是大儒啊,怎么就这么死了?”
    “东圣绝对不会为今天这件事诛杀大儒,怪哉。”
    “哼,一般大儒有罪,都会流放到前线或两界山等地,东圣大人却出手诛杀,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