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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1节

      雷家的童生比秀才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虽没文胆漩涡,可那些奇特的尘埃遍布文宫,让他们原本新生干净的文宫,变成破旧的老房子。
    文胆蒙尘,得圣气洗礼可以恢复,但文宫老化,圣气毫无作用,至少要亚圣出手才能恢复,因为文宫是根基,比文胆更加重要。
    许多来此的少年童生或秀才甚至放声大哭,他们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噩耗。
    这意味着,宗家与雷家的年轻两代中,九成的天才沦为牺牲品。
    但是,雷家宗家的大儒与大学士,丝毫不在乎那些童生和秀才天才,即便其中有几人在未来有近乎四大才子的潜质。因为,只要能解决方运,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家族之仇、圣道之争,向来没有丝毫温情。
    突然,一个身穿蓝色文位服和孝服的秀才冲向雷廷真,一边跑一边抹着泪,抹完泪冲着雷廷真大吼。
    “你还我的文胆漩涡!还我的举人!还我的进士!还我的文位!还我的圣道!还有,把我爹娘对我的期盼还给他们!还给他们!你说过今日方运必然败给张龙象,就算胜了,也会倒霉,让我们来看笑话!现在,我们雷家成了最大的笑话!还我的文胆!还我的圣道!”
    少年秀才状若疯魔,拼命冲向雷廷真。
    在这一刻,包括方运在内,都没有人嘲笑雷家,反而都对那个少年报以同情,也更加厌恶雷家宗家之人。
    雷廷真缓缓转身,双目突然浮现一个漆黑的漩涡,犹如海中的水涡。
    “因小小挫折而置雷家荣辱于不顾,其罪一;以秀才之身冒犯大儒,其罪二;结局未到便妄下定论,其罪三;泄露雷家秘事,其罪四。雷盛鹏,你在今日,连犯四条家法,该当何罪!”
    雷廷真的每一个字都蕴含大儒才能使用的微言大义的力量,每一个字的含义都突然复杂百倍,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赋予这几句话以别样的意义。
    雷盛鹏只觉一座山峰压在自己文宫,自己已经被全天下人判了重罪,甚至被万界否定,想想老家的父母,悲痛欲绝。
    “我只想读书,我只想好好当一个读书人啊……”雷盛鹏声嘶力竭的呼喊,连声调都变得尖锐起来。
    “咔嚓……”
    一声脆响,雷盛鹏文宫开裂,口吐鲜血,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文会的卫兵急忙冲过去,展开救治,附近的医家之人也纷纷拿出医书。
    “如此大儒,可叹,可叹!”
    “同样是两界山功臣,方虚圣虚怀若谷,谦虚谨慎,雷家倒好,不仅要杀虚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廷真兄,对自家的秀才杀鸡儆猴、赶尽杀绝,未免过分了!”大儒周晴天忍不住反对,因为他与雷空鹤乃是好友,不愿意看到雷家人竟然如此。
    雷廷真没想到周晴天竟然在这种时候攻击自己,又知道此人与方运关系密切,怒意陡升,冷冷地道:“此乃雷家家事,外人不得干涉。”
    就在此时,月下的岳阳楼上响起舌绽春雷。
    “那年在文界,廷真先生夜访在下,要借用‘张龙象’之才华,文压‘方运’,以宝物利诱,以身份胁迫,也正是这种口气。”
    现场立刻沸腾,众人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原来那个威胁“张龙象”的人,竟然是雷廷真!
    “操她妈的雷廷真!有本事你碎老夫文宫!”花君老人突然暴喝大骂。
    雷廷真有点懵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花君老人,现在花君老人只是巅峰大学士,却竟然当众辱骂成名已久的大儒,这堪比击鼓骂曹的祢衡,可现在不是纷乱的三国时期,而是十国大定的时代,是人族内部空前稳定的时代。
    大学士当众辱骂大儒,在礼殿这是一等一的重罪。
    不知雷廷真蒙,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都知道花君老人除了好色,也是性情众人,可谁都没想到他会到这种程度。
    随后雷家人发现,雷廷真陷入了两难之境。
    画君老人已经年过九十,是雷廷真的长辈,若是雷廷真当众反击,未免像是在欺负一个即将入土的老者。
    可雷廷真不反击,那就是等于堂堂大儒被白白骂了一阵,等于主动承认在这件事理亏,面子里子全都找不回来。
    这时候,只要雷家大学士出面,便可化解,但是,雷家的大学士们犹豫了。
    就在雷家大学士犹豫的时候,大儒周晴天称赞道:“花君兄骂的好!这种为祸家族、为害人族的败类,人人可骂!”
    “以人族大儒之身,算计虚圣,只有畜生方能做出!畜生难道骂不得吗?”姜河川冷声道。
    众多读书人微惊,姜河川向来是个老好人,即便反击敌方也颇有风度,可现在竟然直言出击,前所未闻。
    第1740章 孔家!孔家!
    听到姜河川的喝骂,一些人已经意识到,花君老人的骂大儒,拉开一场序幕。
    “幸亏张龙象就是方虚圣,若真是两个人,那么,现在两个人极可能两败俱伤!一人被文压,另一人知道对方是被宗雷逼迫后,必然心怀愧疚!雷廷真之行为,岂止畜生,近乎叛族!”景国大学士赛志学舌绽春雷。
    “在下主持文会,本不应该参与此事,但身为一个读书人,在下还有最基本的良知。若雷家要杀,若圣院要罚,那便带上在下。花君老人说的好!雷廷真此人,卑鄙无耻,人人可骂!”
    “我呸,狗屁大儒!来杀我啊!”一个巴陵城的老妇人突然冲雷廷真吐痰,然后大骂。
    “骂你又如何?畜生!”
    “大家怎能如此辱骂大儒?我只是举人,文位太低,若我是大儒,我肯定不会骂他,我一定会打他!”方运在江州的同窗宁志远也开始反击雷廷真。
    十国之人终于忍不住,开始骂向雷廷真,而且骂声越来越烈,难以阻挡。
    雷廷真漠然冷对,他已经承受了一次文胆蒙尘,现在即便被骂,也只是稍微多蒙尘,差别不大。
    “圣院瞎了眼吗?刑殿都是蠢物吗?雷廷真暗害虚圣,为何圣院还不出手?”一个进士舌绽春雷。
    突然,葛忆明舌绽春雷道:“诸位,何必如此口出不逊?且不说他是令人尊敬的大儒,站在雷家的一边想想,雷家人只是想让张龙象在文比上胜过方虚圣,又没有出手杀人!和文压方运相比,杀方运才应该被骂。”
    许多人听着生气,继续骂葛忆明,但也有一些人停下来,想想也是,文压方运总比杀死方运好。
    但是,只有少数人发觉,葛忆明竟然如此恶毒。
    这句话表面仅仅是帮助雷廷真解释,但最后一句话却将矛头直指方运:让张龙象文压不算什么,方运杀了雷家家主雷重漠才是大问题。
    方运转头看向葛忆明,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雷重漠立刻向葛忆明投以感激之色,没想到连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葛忆明却发现事情的关键,成功将事态扭转。
    雷家一位大学士舌绽春雷道:“不错!雷家找人文压方虚圣固然有错,但方虚圣去杀我雷家家主,却是大罪!若是可以毫无顾忌骂大儒,那便可以毫无顾忌骂方虚圣!”
    骂声骤然变少,很快便没人再骂。
    雷家人暗暗松了口气,都感激地看向葛忆明。
    庆君、宗甘雨和其余庆国官员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葛忆明,一些文位较低善于钻营的官员已经意识到葛忆明必将飞黄腾达,已经开始想办法就接近葛忆明。葛百万地位虽然不低,但文位太低,终究成不了大气候,但这位葛忆明有葛百万指导,又挽回雷家颜面,必然前途无量。
    方运看着葛忆明,竟然笑了,然后看向雷廷真,道:“我三上书山的考验,正如知世先生的猜测一般,是以疑似逆种张龙象之身,夺回权力,整合训练珠江军,前往两界山,助人族取得胜利。你们未身临其中,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那时处处是悬崖,只要踏错一步,我便粉身碎骨。因为那一次考验,书山不管我的生死!”
    许多人轻声叹息,虽然都预料到方运当时很危险,但没想到已经危及性命。
    “当雷廷真说,他携圣元大陆雷家、宗家与谷家等世家的善意拜访时,我心中何等惊讶,诸位可想而知。”
    这句话如一首战诗炸开,众人终于可以确定,雷家与谷家也参与了此事。
    方运继续道:“当雷廷真逼我要文压‘方运’之时,说我无路可选的时候,我心中很矛盾,觉得可笑,又觉得无奈,因为我若不答应他必然会身死文界,所以,我只能答应。只是,当时我对自己发誓,当日之仇,必当厚报!说起来……我之前真不知道,文界秦国丞相祝奉穹,竟然也与宗雷两家交好,成为宗雷两家的传声筒,在文界中命令我做事。”
    如果说前一句话是大儒战诗爆开,那么这一番话,相当于半圣战诗发威。
    实际上,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甚至不清楚这段话的意义,但是,那些世家子弟与高文位之人则惊得目瞪口呆。
    砰!
    一个孔家大学士拍案而起。
    随后,所有的孔家人陆续起身。
    直到孔家人全都站起,许多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张龙象可是身在孔圣文界,那是孔圣力量创造出的一界,任何文界,都是其所在世家的根基之一,绝对不容他人染指。
    更何况,那是孔圣文界!
    宗雷两家的力量竟然已经触及孔家最核心的腹地,竟然让文界秦国的丞相沦为两家的走狗,这对孔家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而是一场莫大的危机!
    孔家内部已经被渗透得如此严重?
    孔德论傲然望着宗甘雨与雷廷真所在的地方,舌绽春雷道:“看来,我孔家韬光养晦太久,有人已经忘记这是一个曾经声震万界的家族,甚至忘记,这是一个曾经在万界之巅战斗过的家族。诸位兄弟叔伯,我等被小看了。”
    “三蛮曾小看过孔家,五妖山曾小看过孔家,四海龙宫曾小看过孔家,妖界同样小看过孔家,咱们孔家,被小看惯了。”孔德天微微一笑,但语气充满骄傲。
    因为那些小看孔家的,都曾被孔圣一人镇压。
    妖界之所以要攻打两界山,之所以要灭人族,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对人族的恐惧,而他们恐惧的来源,便是孔子。
    孔子是孔家人。
    孔圣文界的秦秦国丞相,也应该是孔家的人。
    当人们看向孔家人,都会发现,无论是之前宗雷两家、庆谷两君联手的气势,还是衣知世一人定河山之威,都远远不及这里的孔家人。
    庆君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强忍当众与宗家雷家割袍断义的冲动,闭着嘴不说话。
    许多庆国官员的腿已经软了。
    雷廷真的手指抖了抖。
    第1741章 天下师
    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这里仿佛不是景国主办的中秋文会,而是孔城的中秋文会。
    啪……
    一声文胆开裂的脆响声传数百里。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庆国的翰林官员口吐鲜血,一头从椅子栽下去,一旁的庆国官员伸出手要去救助,可手伸到一半犹如被雷击似的猛地收回手。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意识到原因,窃窃私语。
    “竟被吓破胆了!”
    “真新鲜。”
    “不愧是孔家,只是那么站起来,两个年轻人随便说了几句,那些耆老大儒都没有开口,就把堂堂庆国翰林吓得文胆开裂。”
    “不不不,孔家出现,如压死大儒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位翰林之前就文胆蒙尘,被方虚圣就是张龙象的消息惊得文胆震荡,现在方虚圣揭发某位,引发孔家震怒,他再也坚持不住。”
    “压死大儒的最后一根稻草?有趣的说法,不过‘压死’不如改为‘压垮’。”
    “今日文会之后,不知道会成就多少个典故。”
    “长见识。啧啧,不愧是孔家人,平日不声不响,看样子像是泥塑的,可在关键时刻,全族上下无一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