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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余姨娘这般直接警告,怕也是有试探她的意思,想亲眼看一看她的斤两。
    阮苓苓认真看了余姨娘一眼,感觉就是:这位姨娘真狂!
    限于阶级地位,一般做小妾的脾气都不大敢刚,打造小白花人设的很多,以迂回婉转取胜,余姨娘要不走刚性路线,要不就是——
    认为在她面前,没必要使用那套大本事。
    阮苓苓想了想,笑了:“我这点薄福哪比得上余姨娘?我从小地方来,胆子也小,不想风光无限一览众山小,只想安分守己清静度日,好歹不惹事,不闯祸,倒是姨娘你,到这正院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裴家最好的院子,住的是老太太,今天是老太太定下的规矩里请安的日子,老爷少爷们能来,主母小姐们能来,妾却是不可以的,没这规矩,再得二老爷宠都不行。
    余氏此举,挑衅的是谁?
    余姨娘依然微笑,没半点火气:“表姑娘是个明白人。这人活在世间,走哪都要看本事,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做到别人做不成的事,这种人,应该要交朋友而不是结仇,表姑娘觉得呢?”
    阮苓苓也笑:“世上聪明人何其多,起起落落皆有定数,不到盖棺不足以定论,我眼瞎人傻,可不敢大着胆子随便高攀,余姨娘这道题太深,我着实不懂,也不会呀。”
    余姨娘收了笑:“表姑娘看来是不愿意给面子了。”
    阮苓苓:“余姨娘说笑了,您在这宅子里的面子,哪是我一个表小姐给得起的?”
    态度已明,她说完就告辞,并未多留。
    心腹丫鬟银环在一边看着余姨娘的脸色,小心翼翼:“主子,这表小姐瞧着不太愿意帮忙。”
    “没关系,”余姨娘深深吸了口气,微笑,“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出了事,就知道怕了。”
    阮苓苓也在一边走一边感慨:“哪哪都是事,好惆怅哦。”
    南莲等了半天,以为主子会发愁,结果又是这句话。
    “所以小莲莲,今天吃点什么好呢?”
    南莲对自家小姐已经绝望了,不想说别的,说别的也没用,最后一定会被小姐赶去做吃的,遂她相当上道:“小姐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阮苓苓笑眯眯:“知我心者,莲莲也!”
    南莲面无表情,想着真有麻烦来了,实在不行,就去求大少爷。
    大少爷应该……不会放弃她家小姐?
    不用她求,向英已经朝裴明榛打小报告了:“珍珠发现了一件事,余姨娘堵了表小姐……”
    噼里啪啦把话一说,向英等着主子吩咐。
    裴明榛近来公务繁忙,披星戴月,已经几日没找过阮苓苓了,阮苓苓也没有过来看一眼。
    这样的小没良心——
    裴明榛嘴唇微抿:“你们表小姐不是有分寸”
    除了这,再没旁的话。
    没办法,向英只好和珍珠商量,让她多盯着点,可不能真不管,万一出了事才是大麻烦。
    阁老那边传出口风说要选弟子,到底政务繁忙,没办法进展太快,九月底,三少爷裴明昕又攻略了一回,没有进展,还闹得很不愉快,大大得罪了徐紫蕙,还被小姑娘落了面子。
    阁老性子严格,没说收谁也没夸谁一句好,不紧不慢的在年轻人里慢慢考察,可别人能等,裴明昕却等不了太久,越久,裴明榛的名气实力越比他强,他的机会越小。他不是不上进,不是不努力,可人的资质有天花板,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比就能比得上的。
    余姨娘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转身招来银环,小声吩咐了一些事。
    傍晚,二老爷新裴文信来到了余姨娘房中。
    伺候男人,余姨娘是专业的,又是夹菜又是倒酒,各种温柔小意,哄的裴文信心情大好。
    饭毕酒足,余姨娘还亲自给裴文信洗脚。
    男人的脚,捂在靴子里一整天,到处跑到处忙,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况且裴文信并不是每天都洗脚的。可余姨娘半点不嫌弃,下手特别温柔,特别细致,还低头亲了一口。
    裴文信哈哈大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恋着爷。”
    余姨娘目光潋滟的看了他一眼,不但没听话,还把他的脚放到了自己怀里。
    胸前。
    粗糙脚掌踩到软绵绵,裴文信眼神立刻就变了,那种心思不起也勾起来了,大手一伸,拉过余姨娘按上床就亲。
    夜色未深,二人就狂风骤雨来了一回。
    裴文信年纪略大,事毕喘着粗气,半晌不能匀。
    余姨娘靠在他胸前,柔柔媚媚的撒娇:“爷都好久没来看妾了……天天这么累,妾瞧着心疼。”
    裴文信握着余姨娘柔弱无骨的手:“早些年这可不是事,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余姨娘:“可惜儿子们大是大了,帮不上你。”
    裴文信叹气:“伦哥儿是指不上了,功名都考不上,昕哥儿倒是不错,聪明灵慧,又入了翰林,日后必有出息。你生的就是好……”
    他笑着去亲余姨娘,然后就发现余姨娘哭了。
    裴文信皱了眉:“哭什么?”
    “妾没事……妾就是心疼你,”余姨娘擦了擦泪,强打微笑的样子特别美,“昕哥儿小时妾就管的严,就想虎父无犬子,兰桂齐芳,昕哥儿自己也争气,没长歪,一举进了翰林,本想着能一飞冲天的,那日家中小宴各处反馈也不错,阁老明显也有意思看看这孩子,谁知……谁知自打表小姐和徐阁老孙女成了手帕交,这事就耽搁了。”
    裴文信面色立刻变了:“怎么回事?”
    余姨娘有些嚅嗫:“这话妾本不应该说,可……前几日昕哥儿又卷进一场无妄之灾,被那徐小姐落了好大的面子,好多人都看到了,阁老怕是……妾想着,找表小姐说个情,请她做个中人帮帮忙,被她一口回绝。妾也是不解,回来问了问,才知道因为和兰儿拌过两句嘴,表小姐不高兴,生了嫌隙。”
    “爷在外头不知道,这小姐妹在一起总有话聊,这个不喜欢谁,那个听着听着也就不喜欢了,无缘无故的,徐阁老孙女怎会那般不喜欢昕儿为难昕儿?定是听了些什么……爷先别生气,妾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表小姐许也是不小心……”
    余姨娘眼泪下来的特别快:“兰儿您是知道的,最是体贴懂事,最近常去表小姐院子,想要交好,可表小姐是个厉害的,不是掀盘子就是摔碗,兰儿每回回来裙子头脸没有不脏的……我……我已经狠狠罚兰儿了,是她不争气,没让表小姐喜欢,爷您千万别生气……”
    裴文信怎么可能不生气,他都快气炸了!
    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事,那阮苓苓要是心里真没鬼,为什么余氏请个情立刻当场拒绝?还有她那乖巧可爱的女儿,庶女也不能任人这么欺负啊!
    “兰儿经常去阮苓苓的院子?”
    余姨娘立刻道:“可不是,每回都哭着回来,一身身的衣服坏了不能要,这事您尽可去问,妾万不敢说谎的……”
    裴文信气的把茶壶砸了。
    正院这边。
    周妈妈轻手轻脚的走进屋,轻声报告二太太方氏:“……那边余氏诓的爷砸东西了,太太要不要管管?”
    方氏看着空空的,连件男人外袍都没有的屋子,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管得了,自己都顾不过来……”
    可话这么说,过了几息,方氏还是开了口:“你叫外院找点事报进去,好歹拦一拦,让爷冷一冷,别气出好歹来。”
    周妈妈招手叫人去办了:“夫人就是心善,才被人这么欺负。”
    方氏看向窗外高远夜空:“不然怎么办?已经嫁进裴家,总要担些事,好好过日子的。”
    菡颐轩,余姨娘抱着裴文信悲悲凄凄的哭:“爷可千万别这样,老太太知道了怎么办,定会生气的!”
    裴文信:“哼,这样的搅家精还怕人知道?娘知道了也不会袒护,又不是亲生的外孙女!今天我必须要把她赶出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太太有多疼表小姐全家人都知道,而且人家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的赶出去怎么活?”余姨娘拉着裴文信衣角,“家和万事兴,这次是妾的错,妾不该乱说话,爷要撒气就打妾吧!”
    裴文信拍了拍余姨娘的腰:“这又关你怎么事?那阮苓苓折腾作死,有这下场是她活该,我们家容不下这样的贱人!”
    “来人——”
    裴文信下床披衣,立刻要发落阮苓苓。
    第22章 你到底求不求我
    “老爷——出事了!”
    裴文信刚打开门唤人,他的贴身长随就过来低声禀报:“天香楼的账房被撞见私吞库银……”
    如此这般一说,裴文信眉毛都立起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才来禀报!”转身就进房间换出门的衣服。
    天香楼是斐文信自己置办的私产,与裴家公中无关,做的是酒食生意,请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靠着裴文信的官身,收益很是不错,是裴文信很重要的小金库。日常需要瞒着人的花销,比如去个花楼,走些私礼,给余姨娘置办些头面体己,都从这里来。
    这样的产业他不放心交给别人,连方氏都没告诉,一直是自己带着心腹管。
    余姨娘也清楚自己平日花销是从哪里来的,心里再恨不是时候,也不能拦裴文信。
    阮苓苓和钱相比,当然是她的钱重要!
    裴文信捏了把余姨娘腰臀:“爷今晚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睡,那阮苓苓——等我回来收拾!”
    余姨娘只好点头微笑:“爷在外面千万顾惜身子……”
    谁也没想到,裴文信这一忙,整整五天过去,都没怎么着家。
    先是私产的事,再是公务繁忙,换洗衣服都是让长随回家来拿的……
    爷们在外头忙正事是上进,谁也说不出不好,余姨娘只恨时机不利,琢磨着老爷迟早会忙完歇气,断不能让姓阮的小贱人逍遥!
    不知话头从哪开始传的,很快,所有下人都知道,表小姐要倒霉了,二老爷要亲自收拾她。
    大家一边干活,一边翘首企盼,大戏到底什么时候上演!瓜子都准备好了!
    阮苓苓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她揪着南莲刚给她编的小辫子发愁。
    完蛋。她知道因势利导,把弱势变成刀锋,别人自然也可以!裴明昕欺负她,她就借局交朋友,打脸回去,现在脸是打了,她也和徐紫蕙成了手帕交,裴明昕自己不争气,上赶着讨好反被厌恶关她什么事?可别人就是要揪着这个做文章,没准一旦证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跳坑,她能怎么办?
    弱势舆论都沾不到光!
    余姨娘你可真是好样的!
    坏人前程,如杀人父母,二老爷要怎么收拾她?又打又罚,还是赶出家门?还是暴力打罚之后,再赶出家门?
    到时她去哪?回老家么?手上的田产铺子能不能保得住,二老爷会不会追着报复?
    阮苓苓愁的头秃。
    裴明榛却很悠闲,每天大把的时间在她面前晃,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云,一会板着脸认真给她讲史实典故说道理,偶尔指使她端茶倒水。
    一张脸似乎写满四个大字:我、很、有、空。
    倒是对她的练字大业不怎么苛责了,走神也不揪着教育,只温声问:“哪里不懂,都可以问,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说。”
    阮苓苓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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