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柳明晨听到林暖声音的那一刻，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喉结上下滑动，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明晨哥？！”林暖又唤了柳明晨一声。
    柳明晨眉头紧皱，垂下眸子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液才道：“我很抱歉，之前在看守所里……我不该逼你！之前我不太理解你的心情，我现在看到我的父母能够理解了！”
    样子未免太难看了些
    电话那头林暖沉默了片刻，柳明晨接着道：“如今家里出事儿，连累了我的父母，我才明白，这种滋味有多难受，我一直以为……我挑的头，就算是有什么也应该是冲着我一个人来，可是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当柳明晨听说家里的连锁餐厅、彩布印染厂和水洗厂都被查了，一旦被封，一千多名员工就没有饭吃了，柳明晨心里特别难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明晨哥，如果每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阻力，都会有人全力以赴的支持，理想和梦想就太容易实现，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伟人和圣人……”
    林暖圆润清亮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明晨哥，我认为你做的事情是对的，所以……在我力所能及我会鼎力支持你！可劝怀安接你的官司我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知道我开口了即便是违背他的本心他也会答应，我不愿意用我们之间的爱绑架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明晨点头，垂下视线：“所以暖暖，我想收手了……”
    电话那头林暖沉默了片刻，开口：“嗯，我能理解！”
    “我修改了阿比多伟尼的缺陷，后来一开始就吃改良版阿比多伟尼的病人，不像以前这辈子就离不开阿比多伟尼，也可以吃别的药物……”柳明晨开口声音里全都是无力。
    可那些从一开始就吃阿比多伟尼的病人，柳明晨却顾及不到了！
    想到这里，柳明晨心里堵的厉害……
    良久，他道：“暖暖，你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和傅怀安无关……”
    “你说……”
    柳明晨紧紧攥着手中毛巾：“我想……再上一次你的节目！”
    “好！”林暖一口应了下来，“我会让miss夏尽快安排！”
    “谢谢！”柳明晨真诚对林暖道谢。
    林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明晨哥，我内心很佩服你，因为你做的是别人做不到的，你有了想法便有了行动，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柳明晨听着林暖的话，眼底发酸：“以前我是被保护的太好，以为世界只有非黑即白，所以做什么都义无反顾，可当我懂了，只道我的坚持会给父母带来麻烦，甚至可能让一千多名员工失业，我就退缩了，我不是你说的哪种人暖暖，你太高看我了！挂了……”
    听柳明晨挂了电话，林暖攥着手机久久沉默。
    柳明晨说他退宿了，那么他想上节目干什么？！林暖猜不到。
    “怎么了？！”
    听到傅怀安醇厚的嗓音，林暖把手机搁在一旁，拿起搁在芝麻酱料碗上的筷子，拨弄着料碗里傅怀安夹给她的肉片，道：“明晨哥说他退缩了，可是他却想要上一次节目，我在想……既然想要收手，那明晨哥上节目想要做什么！”
    傅怀安把给林暖盛好的三鲜骨汤放在她右手边，抬起黑眸看着她：“他想上节目自然有想上节目的理由，只是现在事情刚刚闹起来，已经不是柳明晨想退就能退的！”
    林暖明白傅怀安话里的意思，如今柳明晨自掏腰包在外制药的事情已经被曝光，就算是他现在收手不在闹事，也会有更多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把这件事儿挑起来……
    只穿着衬衫的小陆从包间外进来，关上门对傅怀安道：“先生，那位孙淼淼小姐打电话过来说人已经到了海城，我让公司的小吕去接她了，暂时安排在员工宿舍！”
    傅怀安颔首：“你看着安排！”
    小陆拉开椅子单手护着胸前领带坐下，隔着氤氲的犹犹豫豫又开口：“那位孙小姐说想要见一见您当面道谢……”
    小陆又不是个傻子，这有什么谢不能电话里道，非要当面儿道谢！
    傅怀安一天这么忙，连吃饭都只有林暖陪着的时候才能安宁吃一会儿饭，就为了听一句谢谢还得专程抽时间见个无关紧要的人？！
    小陆跟了傅怀安多年，大概也能揣测傅怀安不会见，所以礼貌替傅怀安谢绝了。
    “转告她不必客气！道谢就不必了！”傅怀安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小陆点头：“我已经以您不在海城为理由谢绝了！”
    林暖听出那个见一见当面道谢的意思，低头吃着傅怀安夹给她的涮肉并未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得到福叔福婶称赞的这个叫孙淼淼的小姑娘，三观似乎有些不正！
    明知道傅怀安是有妇之夫还要这么明显上赶着，样子未免太难看了些。
    林暖刚把牛肉片放进料碗里就觉得下腹又不对劲儿的潮热感，林暖攥着筷子的手一紧，搁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手机：“我去一下洗手间！”
    尤奈奈最为林暖的保镖，自然而然放下筷子要和林暖一起。
    “奈奈不用去了，我带着手机呢！有事给你打电话！”林暖不想打扰尤奈奈吃饭。
    “还是让她去吧！”傅怀安开腔，“你不让尤奈奈去她不放心！”
    尤奈奈点头。
    林暖只得和尤奈奈一起去了洗手间，进了隔间，看到内裤上暗红色的血渍，林暖暗暗失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打过麻药和破伤风，林暖真怕万一真的怀孕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她能后悔痛苦一辈子！
    只是，这一次例假是不是来得有些过分早了？！
    林暖给尤奈奈拨通了电话，尤奈奈走到林暖进去的隔间前问：“怎么了？！”
    “我来例假了，没有带卫生棉……”林暖声音略显尴尬。
    林暖体检时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有上升的事情尤奈奈知道，这会儿林暖说来了例假尤奈奈不免担心。
    “上一次体检说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有上升，你确定是例假吗？！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尤奈奈皱眉，压低了声音道。
    被尤奈奈这么一说林暖也有些不确定，低头又往内一裤上看了眼，仔细观察后才道：“是例假没错，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你说是不是！
    尤奈奈看向正在洗手台前补妆的两个女生，想问问她们有没有带卫生巾，花钱买一下都行！
    那两个女生一个正在涂口红……说起刚才吃饭时他们同桌女生和男性喝酒的八卦，另一个用手中粉饼轻拍着年轻俏丽的脸颊，说了“哥们女表”三个字，两个人就笑成了一团。
    尤奈奈打消了向她们借卫生巾的念头。
    沉默了片刻，尤奈奈道：“我去让服务员出去忙帮买一下！”
    尤奈奈走到洗手间门口不愿意走远，看到一位女服务员递了一张百元大钞拜托人帮忙买一包卫生棉。
    到底都是女生，大概都遇到过这种出门突然来了例假没有带卫生棉的尴尬，服务员猜尤奈奈可能弄脏了裤子没法自己去，答应的很干脆……
    很快女服务员拎着黑色塑料袋，带着卫生棉和找零回来，尤奈奈拿了卫生棉却没有收找零。
    尤奈奈在隔间外等着林暖出来，内心很焦急，来回在洗手间洗手台处走来走去。
    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尤奈奈站定望向林暖的方向……
    只见林暖从容出来，把手机搁在洗手台上，细白干净的手指被簌簌流水冲刷着，暖色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抬头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唇角刚才沾染上的麻酱汁，林暖皱眉。
    “你一点儿都不着急，万一是……”尤奈奈眉头紧皱，视线望向镜子中低垂着视线的林暖，流产先兆四个字尤奈奈没忍心说出口。
    林暖直起身，抽了两张擦手手纸擦了擦唇角，把酱汁叠在里面一层用来擦手，道：“我已经二十多岁的人，是不是例假还是分得清楚的！”
    “我看……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尤奈奈思索片刻道，“检查一下放心，要是你不想让傅教官知道，我陪你去！别耽误……万一呢？！”
    尤奈奈的话让林暖心里也没有了谱，擦手的动作轻微一顿……
    洗手间坐便马桶的隔间门被推开，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从洗手间里出来，林暖看了一眼将手中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给孕妇让开洗手台。
    尤奈奈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人，比自己要有经验。
    林暖这会儿心里有点儿乱，也怕出什么事儿，点了点头：“下午怀安还要去牧场，我们就在晋江市的医院检查一下！”
    回到包间，林暖和傅怀安谎称下午想和尤奈奈去晋江市有名的那家杏仁豆腐店尝尝杏仁豆腐，就不陪傅怀安去牧场了。
    “我就在市区内等着你，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回海城！”
    傅怀安没有勉强：“让小陆也跟着你……”
    “不用了！我就是玩儿，小陆是你身边的得力助手，你是忙正事儿，我怎么好把小陆借走！”林暖在桌下握住了傅怀安宽厚的大手。
    林暖和傅怀安就在餐厅门口分别，尤奈奈导航搜索了晋江市的私人医院，开车过去。
    林暖验了血，做b超时灌了几瓶水检查医生态度耐心温柔的告诉林暖还需要再喝，因为林暖太瘦了膀胱不涨起来看不到。
    折腾到医生终于可以看清楚子宫，林暖觉得至少今天一天她都不想喝水了。
    医生办公室内，医生争看着林暖的检查数据……
    林暖手指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拎包，全然忘记了刚才在做b超的时候受了多大的罪。
    现在检查结果已经都出来，就在医生手中，林暖却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等着医生宣判。
    医生问：“你说今天例假来了？！”
    林暖点头，张心里已经是一层细汗。
    医生点了点头：“你这应该是生化妊娠。”
    生化妊娠？！
    林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眉目间都是疑惑和恐惧，人本能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尤其是在林暖想要孩子，词语和妊娠挂钩，前面又加上了生化二字。_
    医生解释道：“生化妊娠就是指精子和卵子结合了，但是没有回到子宫里着床，或者是回到了子宫，没有着上床，这种叫生化妊娠，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数据升高了……这个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是从精子和卵子结合开始就分泌的！”
    林暖听到医生的解释，心脏怦怦直跳：“这是……流产吗？！”
    “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流产，您不要紧张！一般来说生化妊娠不会有大的影响，经期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不影响以后怀孕，而且其实生化妊娠之后，往往会提高下一次怀孕的几率！”
    下一次会提高怀孕几率吗？！林暖心脏怦然跳了一下……
    “那……我这一次生化妊娠，是不是和我之前受伤打了破伤风和麻药有关？！”
    医生略作思索，对林暖解惑：“生化妊娠的原因有很多，你说的我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嗯……如果受精卵都没有着床，你打破伤风麻药受精卵没有和你建立连接……吸收不到，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受精卵没有着床有可能是因为卵巢黄体功能不健，孕酮分泌不足，子宫内膜异常，这些都会影响受精卵的着床，也有可能是因为精神太紧张，对要孩子这件事儿太在意！又或者说受精卵本身就有缺陷！”
    说到受精卵本身有缺陷，正在电脑上输入病历的医生扭头望向林暖多嘴问了一句：“你和你丈夫有没有做过孕前检查？！”
    孕前检查，婚前检查林暖和傅怀安都没有做过。
    毕竟两个人都身体健康，觉得应该不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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