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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节

      谢茂捉住衣飞石的手指,又挤了两滴鲜血落下。
    随即以南明离火点燃咒物,青烟随着午后渐炙的寒风袅袅升起,伴随着谢茂悠长古雅的咒语:“太一护形,光华五蕴。牺牲复其体,血食续其生。一乘九难起,二六三灾平。臣谢茂谨咨,上赐太平。”
    咒文结束的一瞬间,土盆中闷烧的烟气轰然火光大作,一道瑞气飞入天外,直上九霄。
    刚刚飞抵首都机场的宿贞正从vip通道离开,跟在她身边的助理全都不敢吭声,通道里,只剩下她单调的高跟鞋踩地的声响。突然之间,宿贞僵立当场,挺直的脊背缓缓蜷缩,紧绷的脸色扭曲出一丝狰狞,下一秒,她狂喷出一口鲜血,将面前的升降梯玻璃门染红。
    “宿总!”
    “夫人!”
    宿贞倒在地上,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竟然用飞儿的鲜血对付我……
    ※
    “好了?”
    “好了。”
    谢茂拉开房门,支使常燕飞:“待会儿把外边的盆挖坑深埋。”
    衣飞石则走到病床边,探了探容舜的颈项脉搏:“怎么样了?”
    容舜摇头。自从谢茂喂了他一枚太平花种子之后,他胃里一直胀胀的,吃撑了的感觉。
    常燕飞上前看了好几眼,说:“没事了。真没事了。”他不住看谢茂。我讲得那么乱七八糟,你施咒也是荒腔走板,怎么就能歪打正着?
    “既然没事,我们换个地方吧。”衣飞石实在不想再应付追上来的宿贞。
    谢茂端茶喝了一口,懒洋洋地舒展双腿。衣飞石很习惯地上前,帮他脱了鞋子,揉了揉腿。
    这熟悉的动作让常燕飞和容舜都无语。刚还说要走,谢茂一翘脚,衣飞石立马就改主意了。不是要走吗?你脱他鞋子干什么啊?——作为“娘家人”,看着衣飞石这么伺候谢茂,常燕飞心里怪怪的。
    谢茂还顺手把茶喂了衣飞石一口,两口子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不必换了。”谢茂解释,“她现在爬不起来。”
    常燕飞磕巴:“我,我大姑?”
    容舜直接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没有说话,抿嘴看着谢茂。
    “如果她想你死,咒术反噬,她现在已经死了。”谢茂给过衣飞石好几次机会,如他所说,那是最后一次机会。衣飞石没有对宿贞留情,他根本就不在乎宿贞的死活,“如果她不想你死,那她现在还活着。短时间内,至少我们从伦敦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有力气爬起来找麻烦。”
    “容家把你养得很好。不过,这件事上,你也不必有遗憾了。”谢茂说。
    确实不该有遗憾。
    如果一个想害死自己的人死了,何必为她伤心呢?如果她根本不想自己死,她也不会死。
    容舜还是禁不住流了一行泪。
    他觉得——
    宿贞已经死了。
    第325章 乡村天王(84)
    容舜能下地就让张伟强回京市拿了他的证件,订好机票。
    远在杭市的技术小姐姐童画难免又做了点小手脚,方便容舜能顺利出入境。
    下午,特事办派人联络了谢茂,把证件直接送到了正定市省二院。文件袋里几样东西倒出来一看,谢茂揉了揉额头——甭管童画做了什么手脚,容舜护照上身份还是姓容名舜,谢茂到手的居然是一本彻底的官方假证,照片是他自己,id不知道哪儿搞的一套,名字叫龙霸天。
    衣飞石get不到这个名字多搞笑,常燕飞蹲在一边哈哈哈哈快笑抽过去:“龙霸天。”
    不管是非正常渠道还是官方假证,谢茂和容舜的出入境手续总算是办全了。
    就剩下常燕飞还没有着落。
    “需要我这里……?”容舜表示可以代劳。
    “应该没问题吧?”常燕飞心里也没底,长这么大年纪,他还是第一次出国呢。
    下午四点,几人在正定简单吃了顿晚饭,乘车直抵首都机场。刚进航站楼,常燕飞就接到了电话,两分钟之后,一个自称小刘的某部秘书带着七八个随员,浩浩荡荡地围了上来。
    “常先生,您好,您好啊,我是小刘。侯公子给您问好。”三十来岁笑容和煦的“小刘”满脸和善,热情地和常燕飞握手。
    “你可有消息了。我签证办好了吧?护照呢?”常燕飞也着急,十一点的飞机,这都八点多了。
    “给您办手续去了。您别着急啊,侯公子给您申请了一条直飞伦敦的航线,机长在内场,这是乘务长燕妮。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本次全程陪同您去游玩的管家马克,导游安琪拉,翻译田庄庄,”小刘一个个给常燕飞介绍,被点名的立刻含笑上前鞠躬示意。
    常燕飞整个人都懵了:“我和小猴子说了,只要给我弄好签证就行了……”
    “这是您的伴游女友,嫣嫣,甜蜜,苏里里……”小刘指着三个风格不一的小美女,见常燕飞满脸嫌弃,他压低声音说,“她们都能穿卡通棉服,你想让她们扮熊本熊、熊大熊二都行。”
    常燕飞听了想打人。
    “我的护照、机票。”常燕飞黑着脸再问一遍。
    “常先生,哎您不要客气呀。您和我们侯公子是什么交情?您要出国玩儿,要不是我们侯公子目前还在汉堡谈忙了三年的并购案,肯定全程陪同!您是不是生气了?侯公子在飞机上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当当当当——现在不能说,待会儿您上去就知道了,常先生我们……”
    常燕飞打断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跟你客气?我行程安排好了!护照!”
    “哈哈哈哈,就是这个道理,您和侯公子还客气什么呀?来来来,燕妮,帮常先生提包,我们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小刘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谢茂和衣飞石这会儿已经去了洗手间,谢茂准备把衣飞石揣随身空间里偷渡出国。
    容舜拖了两个箱子——他和谢茂都用了假身份,容舜直接拿了英国护照,童画帮他伪造了出入境记录,今日的行程直接就是从华夏回伦敦。谢茂拿到的则是商务签证,龙霸天的身份是英国某企业的职员,去伦敦总部述职。
    照着这两种身份,张伟强火速准备了两份符合身份生活习惯的行李,这会儿都暂时由容舜看管。
    他拉着两个半新不旧的大箱子,落后了一步。
    常燕飞去拿护照,谢茂衣飞石不在,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给宿贞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她……”还活着吗?
    【少爷,夫人突发怪病正在医院抢救,您有什么事给我发邮件,我会让秘书去办。先挂了啊!】
    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嘟嘟忙音,容舜喉头有硬物哽了哽。
    宿贞还活着。
    容舜第一个念头是,她没有死。
    不管宿贞对他做了什么,不管他对宿贞有多愤怒、绝望,他永远也不会为了宿贞的死亡高兴。
    心头那根自己都未察觉紧紧绷着的弦松开之后,他才能有余力去想“宿贞还活着”所代表的更深一层意义——她没想让我死。
    她没有死。
    因为,她没想咒死我。
    她也许只是气急了,她觉得我想拦着她的亲儿子回家。
    容舜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熄灭,嘴角往上勾了勾。一日之间心情起伏宛如过山车,容舜才安慰着自己松了口气,就看见常燕飞被缠得快打人了。
    “需要我帮忙吗?”容舜左臂还因骨折打着石膏,单手拖着两只箱子上前,毫不费力。
    小刘对着常燕飞满脸春风十分恭敬,回头瞥向容舜的眼神,那是很典型的官僚鄙视链。
    容舜伪装身份都很注意细节,作为一个拿着英国护照来华夏旅游的华裔,家世不显赫(没什么钱),箱子里装满了在华夏淘来的山寨货,穿的都是平民牌,手里还拿了个花韦手机——他还戴了个毛线帽子,垂下的刘海把前额遮住了。
    “这是常先生的朋友?我们侯公子的飞机很宽敞!多带一个人so easy,燕妮,接一下他的护照,把手续办了,呵呵呵,常先生的朋友就是侯公子的朋友嘛,贵客。”小刘嘴里说得客气,恭维的目光都流连在常燕飞身上,根本不看容舜。
    “侯玉涛?”容舜还真认识。京城地界,他不认识的二代三代很少。
    小刘才看见他的正脸,差点喷出来:“容大少!”哦日,装逼装到容大少面前!翻车了!
    见了容舜出面,小刘也不敢再带着他那一帮子机组人员、陪游团队,在常燕飞面前装逼炫耀谈笑风生了。
    侯家和容家都是顶级豪门,可这二代与二代之间也不一样。
    侯玉涛是侯家六房所出的第三代,别说现在,十年二十年后也碰不到家族核心。容舜因情况特殊,十六岁拿了学士学位后就进了盛世安全集团,总裁、董事当了好几年,手握实权。
    侯玉涛也是借着常燕飞的脸面,才紧急动用家族资源插队弄到航线专机。
    这种一路绿灯的特权在普通二代面前能炫耀一番,搁容舜眼里就不怎么够看——航线资源没容舜多,私人飞机没容舜多,养的机组人员也没容舜多。
    容家还有一个下属航空公司,随时能调剂业务、执行临时任务。
    ——只要容舜想调。
    他在容家有这么举足重轻的权力和地位。
    容舜刚才在后边打电话,不清楚这俩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道:“护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呵呵呵呵,燕妮,快去把常先生的护照拿回来!”小刘坚决不能自取其辱,在容大少面前丢了侯公子的面子,他怎么跟侯局长交代?
    谢茂独自回来时,就看见一大波人在容舜和常燕飞跟前点头哈腰地告辞。
    “……怎么了这是?”谢茂不解。
    常燕飞看着自己的护照,很想把昨天还打电话说给他“包圆”的侯公子一顿暴打一顿。
    mmp,劳资说了自己走,不用麻烦。你还说给劳资包机票!——包机也他吗算包机票?给我买十一点的航班不行吗?
    “一点小麻烦,正在解决。”专门解决各种问题的容舜正在订票。
    非常遗憾的是,机票售罄。
    “中午买不是还有票吗?怎么就买完了?”常燕飞急了。他可不想被留在国内。
    容舜查看票务之后,商量说:“零点后的航班还有票,不过,得中转一次。”
    他看了看时间,目前刚刚九点整。其实,让常燕飞买到十一点这班飞机的票,他不是没办法。童画能“拿”到乘客的详细资料,他也有办法让某些乘客临时因某些不可控因素改签……问题是,这么兴师动众的,值得吗?
    “行、行吧……”常燕飞答应下来。
    容舜准备买票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说:“我不会说英文啊。我第一次出国!”
    堂堂常家修道天才,国门之外居然怂成这样。谢茂被他逗乐了,那一瞬间,也有些天人感应在催促着他,他很自然就吩咐容舜:“都改签吧。一起走。”
    容舜很快处理好三人的票务,改乘零点的航班,巴黎中转。
    “我有一些很不好的预感。”谢茂对容舜说。
    常燕飞耳朵倏地竖了起来。他是修士,当然明白谢茂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预感”。
    “您担心什么。我立刻让人准备后备方案。”容舜也很重视谢茂的感觉。
    “十一点的航班。燕飞想让我们陪着他一起改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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